我推龍鬱快走,他幾乎瞬間明白了我言下之意,眼睛裡騰地燃起怒意,雙手簡直要捏斷我的手腕。他似要開口說什麼,我一狠心,緊緊抱了抱他,從他身後一掌將他擊暈了,離婁沒有任何遲疑地將龍鬱送了出去。

我向喬遇拱手一禮“拜託你照顧他。”

“我會的。”喬遇並未猶豫,隨著她的離去,偌大的清虛內唯餘一道生門無聲湧轉。

“快走吧。”頓了頓,我還是拜託離婁道,“告訴龍鬱,我……”

“來不及了。”離婁話音剛落,唯一剩下的那道生門彈指間化為烏有。

四下歸於沉寂,我眼中突然滾落淚水——我將再也見不到龍鬱了嗎?

我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離開龍鬱,即使是親眼看到喬遇對他那麼熱情親暱的時候,抑或是孤身行走探尋暗搖城的路上,甚至是得知自己馭靈之體的使命之後,我都不覺得自己會願意龍鬱退出我的生命。然而剛才擁抱住龍鬱的那一刻,我忽然發覺自己動搖了。

“又來了!”

離婁突然將我掩在身後,我還未清楚他在說什麼,心裡又因他這個動作想起了龍鬱護著我的時候。忽又如夢方醒,忙問離婁所言是何。

“你應該見過,我們來的時候那些鬼面蝽已經包圍這裡了。”

“見過,它怕火!”

離婁看看我,“沒用了,它們是趟過梵水陣過來的。”

“梵水陣?”

離婁指著眼前花池道:“以屍養蓮,蓮下梵水,梵水養蓮心,蓮心嗜骨魄——此乃奪魄之陣,陣成不滅,被困之人七魄化蓮心,只有找到替代之人才能脫困,否則必遭反噬,難離此境。”

當是時,池中梵水沸然滾湧,一片綠黃相間的光帶頃刻間翻湧而來,那鬼面蝽似乎比先前更為猙獰,微小的軀體竟使梵水發出翻江倒海之聲,湧上岸時恰如浴血重生,金黃鬼面兇惡非常。

離婁掌風呼嘯,將逼近我們的鬼面蝽擊碎一片,奈何蟲群浩大,我們漸失立足之地。離婁起了屏障圍護,鬼面蝽又將屏障圍了個水洩不通,我二人置身蟲山蟲海,危如累卵。

眼見蟲群將我們圍得密不洩光,離婁喝了聲“破”,紫黑咒印瞬間從他手中生出,乍然間蓮臺中心的鬼面蝽盡皆消散如煙。

離婁道不多時鬼面蝽可能又會捲土重來,他見我無事,方才問道“容兒以為這梵水陣能困住那人,自然也能困住我師伯,所以才要留下來,是麼?”

“他可不是一般人,他就是長鯨,他說他是神仙,還認識你師尊和師伯。不過,”我疑雲滿腹,“聽他說他身中比劫之毒,彷彿也是你師伯所為。”

離婁似也一頭霧水,茫然不解。“比劫之毒我聞所未聞,不過師尊確與我談起他曾至清虛之地取過汜江之水,具體情形並未細說,難說與長鯨不是舊識。”離婁思量片刻,言歸正傳道,“可即使長鯨已為上仙之體,梵水陣能困得住他,也困不住師伯。”

“為何?”

“若師伯失智而出,便是天魔,天魔者,無魂無魄,梵水陣於他,根本毫無影響,容兒還是將自己看得輕了。”

他見我默然不語,又道“長鯨修為高深,兩千年於他而言算不得什麼,可我們絕對拖不了那麼久,你的神魄更是不能有絲毫損傷,我們必須儘快出去。”

我深諳其中利害,可有心無力之感愈漸深重,真希望身旁離婁是什麼都會什麼都能的,不由得恨自己身負重任卻是櫟樗之材,可嘆再多祈望都無法讓自己擁有與使命相匹配的能力。

“更何況,傳聞中梵水陣所困的並不是上仙長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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