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的公司結構是這樣的:從公司正門進去是一條長走廊,走廊左右都有房間,進門右手邊第一間是廚房和餐廳,左手邊第一間是會計室,左手第二間是張繼軍的辦公室,左手第三間是張平的辦公室,再往後是資料保管處還有張平招待客戶的房間。右手邊基本上都是專案部的辦公室,剛過完年,專案部裡沒有幾個人,大都去跑業務或者上工地了。右手邊最後一間是張平的休息室。

張平有午睡習慣,周曉茹和霏霏進了張繼軍的房間後,一直坐在張繼軍房間門口的沙發上等張平,她打算在張平回休息室路過的時候喊住他,和他談談房子的事情。

沒多久,周曉茹聽到餐廳裡李美霞收拾碗筷的聲音, 張平一邊往餐廳門口走一邊說:“我去休息了。”周曉茹在張平快走近時,走出房間喊住他:“爸爸,你中午有事嗎?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張平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自已這個從不多話的兒媳婦究竟有什麼事要和他談。他一時間沒想好到底該擺出什麼樣的態度,他想轉身回餐廳,又覺得自已此時轉身不合適,他扭頭大聲呼喊李美霞的名字,李美霞聞聲出來了,看見周曉茹和張平面對面站著,也很意外,問道:“怎麼了?”

周曉茹順手關上張繼軍辦公室的門,看向站在一起的公婆倆:“媽媽,正好你也忙好了,我想跟你和爸爸聊點事。”

李美霞望向張平,張平這時從怔愣中走出來了:“那走,去我辦公室。”

周曉茹手扶著門把,沒有動,看向周平:“不了吧,你和張繼軍的辦公室就隔了一堵牆,孩子會聽見,咱們去最裡面的休息室說吧。”

張平一臉不虞,看了一眼李美霞:“行,那走。”說罷,低頭大步率先往休息室走去。

李美霞站在原地沒有動,她在等周曉茹,周曉茹轉身推開張繼軍辦公室的門,回頭和李美霞說:“我和霏霏交代一下,她長時間見不到咱們我怕她著急。”她走進房間,霏霏此時正在張繼軍的辦公桌上寫作業,周曉茹走上前,看了看女兒的作業:“寫的真不錯,我們寶寶好認真。”她摸摸霏霏的頭:“媽媽有點事和爺爺奶奶商量一下,你好好寫作業,一會說完我就回來陪你了。”

霏霏抬起頭,伸了個懶腰:“你們什麼時候好呀?”

周曉茹假裝皺著眉頭在思考:“嗯。。。應該一會兒就好了,如果你寫完了媽媽還沒回,你就先上沙發躺著休息一會吧,媽媽把被子幫你拿出來。”

“那好吧,”霏霏膽小,其實是不願意自已一個人待著的,她不太情願:“那你儘量快點兒。”

“好的寶貝,媽媽儘量快一點兒。”周曉茹其實心裡也有點兒打鼓,畢竟嫁進來十幾年了,頭一回這麼鄭重其事的要求和公婆談談,饒是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在心裡打了無數遍的草稿,她還是忐忑的,她也不知道這場談話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有怎麼樣的變化,不知道公婆是否像周承說的那樣,什麼都已經知道了,一起在騙她這個大傻子,更加迷茫的其實是關於霏霏的未來,想到女兒,周曉茹的心裡又湧起了萬千勇氣,她步履堅定的和李美霞一起走向張平的休息室,準備去面對那些她已知的,未知的,想逃避卻不得不去面對的東西。

張平的休息室是一個小套間,進門左手邊是衛生間,往裡走,房間裡靠左邊的牆放了兩張大床,右手邊放了一張桌子,一個梳妝檯,有點兒像賓館標準間的結構。張平此時靠著桌子站著,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周曉茹走進站在他對面的床邊,李美霞是最後進來的,她帶上門,和張平站在了一個方向,站在了梳妝檯前。

周曉茹掃了一眼公婆倆,張平一直低著頭,兩隻手都插在褲子口袋裡,不知道在想什麼,李美霞站定之後,也是兩手揣在口袋裡,頭微微低著,眼皮塌拉著,望著地面。周曉茹緩緩開口:“是這樣的,爸爸年前打電話找張繼軍的時候,不是說了張繼軍信用卡的事嗎,咱們打完電話之後,我想起來大概去年下半年的時候,張繼軍到處找房產證,問我房產證在哪了,我是從來沒有收過房產證的。我當時也沒覺得有什麼,我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這不咱們說到他辦了很多信用卡嗎,我想著我還是得找找房產證的,結果,我沒有找到。”說到這裡,周曉茹停了下來。

想到當時和張繼軍通話的場景,周曉茹鼻頭一酸,深呼吸幾次才把淚意壓下去,饒是這樣,再張嘴的時候還是帶了濃濃的鼻音:“我沒找到房產證,我就打電話給張繼軍了,我問他,張繼軍,房產證到底在哪了?”周曉茹哽咽著:“他說的,我沒動。我說你沒動是吧?我明天就去房產局,他聽見我說去房產局,說的,我拿了,我問他,房產證拿到哪裡去了?”

周曉茹說不下去了,委屈的情緒堵在嗓子眼裡,就快發不出聲音了,她努力的吞嚥著,試圖把心酸和眼淚再次嚥下去,良久,她聽到自已說:“他說的,我把房子抵押了。”

張平終於有了反應,他打斷了周曉茹:“抵押了幹什麼的你沒問他?”

周曉茹撇了一眼婆婆,李美霞還是低頭看地面,面無表情,似乎對這件事情並不吃驚,她看著張平說:“他說他抵押了二百六十萬。我問他錢呢?二百六十萬!不是二十六塊,這麼大一筆錢,錢你放在哪裡了?他說他賭了,輸完了。”周曉茹哽咽著:“賭了,二百六十萬就這麼賭了,我和他結婚十幾年了,他不想想我,他也不想想孩子嗎?孩子怎麼辦?”

提到孩子,周曉茹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奔湧而出,事到如今,周曉茹最心疼的就是女兒,霏霏知道這些事情後,又該怎麼面對這個分崩離析的家?大人都很難接受的事情,孩子要怎麼接受?“房子的事,咱先放一邊,”周曉茹抽泣著:“他還拉著我去找銀行的人貸款給他用,四十萬。他在家裡哭著求我,他說我求求你了,你給我幫個忙,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張平轉過頭,皺著眉頭看向周曉茹:“他找你貸了四十萬?”

周曉茹對上張平的眼睛:“對!”

張平哼了一聲,一甩頭罵道:“這個小逼崽子。”

李美霞聽到這四十萬的貸款,也沉不住氣了,抬起頭看著周曉茹:“什麼時候貸的?”

周曉茹直直的望向李美霞的眼睛說到:“已經一年了,我當時問他,你讓我幫你貸這四十萬是要做什麼?為什麼這麼著急?他說工程上急著要用這個錢,要交投標保證金,問爸爸要,爸爸不給他。”

張平罵道:“他放屁!”

周曉茹紅著眼:“他跟我說,這四十萬最多半個月就還給你,就交個投標保證金,退回來就能還你,也就半個月,我想著也行,就週轉一下子,還回來了我趕緊去把貸款還了。我就答應他了,張繼軍非常急,當天就把銀行辦貸款的人喊到我家小區門口的,我們就在他車裡操作的一系列認證,下午錢就到賬了,到賬之後我全轉給他了,結果別說半個月了,收到銀行發來催款的賬單我都沒等到那四十萬,我問他好幾次,要麼跟我說投標保證金退回了,但是他挪到工地上先用了,三個月一定還我,要麼就是錢先還別人了,等他尾款到了,趕緊就把我這個貸款還了,結果,這都一年了,我都沒還上這個貸款,各個月銀行給我打電話催債,你們都不知道我壓力多大,我怕你們擔心都沒給你們講。”

公婆沉默著,沒有接周曉茹的話茬,周曉茹看到李美霞和張平的態度,心慢慢的冷了下去,她一邊思考著接下去該怎麼說怎麼做,一邊繼續說:“去年年底的時候,我弟找他,”想到那些事,周曉茹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說:“我弟,我弟打電話,沒找到他,給我,給我打的電話。”

李美霞從梳妝檯的紙巾盒裡抽了幾張面巾紙遞給周曉茹,周曉茹接過紙巾,一邊擦眼淚一邊繼續說:“我弟問我,姐,你知道我姐夫幹啥去了嗎?我給他打電話他也沒接,我找他有點事。”

回憶起當初那些事,周曉茹的心口還是像被人緊緊的攥住一樣,喘不過氣兒來,她流著眼淚看向李美霞:“我問他,你找你姐夫有什麼事?他說姐,我姐夫問我借了好幾十萬,借了幾年了,我現在工地有點困難,我想找他看看他能給我挪過來不。結果我從之前給他打電話,他就沒回我訊息,也沒回我電話。”李美霞移開了目光,望向了張平。

周曉茹哽咽著:“我那時候啥也不知道,我以為是張繼軍工地週轉困難,我還和我弟說,他肯定是忙,沒聽見你電話,看見了肯定就回你了。我還替他說好話!他對得起我嗎?”

“我天天在孩子面前,媽媽你知道我心裡是個什麼味吧?”周曉茹淚崩了:“孩子問我,媽媽我爸爸呢,我爸爸怎麼不回來?”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在周曉茹提到張繼軍不回家的瞬間,周曉茹敏銳的感覺到,李美霞的態度變了,她看向周曉茹,問她:“那你們現在是什麼狀況?你們現在有沒有什麼其他什麼的狀況?”

周曉茹一時沒有明白李美霞問的什麼狀況,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看著李美霞說:“什麼狀況?現在狀況就是,房子被他抵押260萬,銀行給他貸款40萬,還從我的借唄借走十萬。如果不是我找不到房產證問他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房子被他抵押了260萬還讓他花完了。”

張平這時坐不住了,大嗓門咋咋呼呼,一張嘴活像是要和人吵架:“他買彩票去了你知道吧,我上次發你你還不太高興,他現在欠公司186,再加一個28,他上個工程我們墊的錢,這就是二百多萬了,最後一次又從我們這裡拿了幾十萬,這就是三百萬,他現在外面欠多少錢,我給你看看,光差錢差了680萬,再加你那邊的,公司的,一千多萬沒有了。”

我跟你談房子,你跟我談張繼軍欠公司的錢?欠來欠去的,那都是你們家的資產,和我聊這些是想幹嘛?周曉茹看著李美霞和張平滑不溜秋的態度,心更冷了:“昨天霏霏開學報道,走在路上孩子給我說什麼你們知道吧?孩子說的,媽媽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我說你做什麼夢了?媽媽,我給你說,我聽了菲菲說的之後根本沒忍住,直接路上就哭了。她說的,我夢見我同學了,我同學問我,你爸爸呢?”周曉茹的心又酸又澀:“我當時眼淚根本都沒忍住,我問她,你是不是想爸爸了,所以做了這樣的夢?”周曉茹說不下去了,泣不成聲。

張平說話了,談話進行到現在,他總算鬆口說了句像樣的話:“現在我們就想辦法,把你這房子贖回來,還有,你自已的事情,你和張繼軍之間的事情,你給我說清楚了。”

李美霞接過話頭:“你們兩個之間到底還有沒有什麼事情?”

周曉茹深吸一口氣,看看公公,又看看婆婆,心知瞞不下去了,也不用瞞了,公婆倆大概已經知道了:“有,你們問我,我就給你們講。”

李美霞看著周曉茹:“怎麼回事啊?”

周曉茹心一橫,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乾脆啥都說了吧:“一九年的時候。”

張平:“嗯”

周曉茹看向張平:“他跟我講,他要買房子,要買政府的安居房,說的史絕搖號搖上了一個,很便宜,我們也買,他說但是,我們倆不解除婚姻關係,這房子咱買不了,然後他又說,離婚之後我拿你身份證去搖號,這個房子搖上就掛在你名下,因為我名下已經有一套房子了。我想著買了房子當投資也好,然後我和他就去籤協議了。”

聽到這裡,張平追問到:“他其他什麼沒和你談?”

周曉茹搖搖頭:“沒有,他就說買房子,而且確實帶我一起去申請搖號了。沒有搖上,後面我問過他好幾次,他說的後邊還有幾期,咱等等繼續搖。”

張平皺著眉頭:“我給你說老實話,從他搖號不搖號開始,我就已經懷疑他了。兩年之前,那次你們鬧矛盾,我們都在你家的,你媽媽也在,我那時候我就給你說過,我說你要看住他,不然你將來後悔。”

周曉茹無奈笑笑,看看李美霞,又看著張平說到:“爸爸我給你講,晚上我都見不到他人,天天我們睡了他才回來。”

話音剛落,張平馬上說:“我們也沒見到。天天來我這裡呆了一分鐘就要走。”

周曉茹沒有接張平的話茬,繼續說到:“他經常十二點一點才回來,我不止一次想和他談談,談談未來的路怎麼走,孩子怎麼規劃,但是我從來跟他聊,他是一句話都不說,你讓我給他怎麼聊?”

張平從身後的抽屜拿出一沓紙:“來來我給你看看”,他遞到周曉茹面前,周曉茹看到最上面一張紙,寫的滿滿當當的,三列,時間日期錢數。

“你看看光這一塊就多少錢?還有加這個錢,這一塊的。”張平一邊說一邊用手指給周曉茹:“還有這裡,這是他自已交代的,都在這一塊了。”

李美霞幫腔:“他就是苦一輩子,他都不夠還的。”

張平一邊嘆氣,一邊指著紙上的數字給周曉茹看:“我們手上本來有兩個錢的,都砸他身上了,我們本來想著老了享享福的,現在完了。我們這個家就讓他敗完了,沒有辦法了。”

在夫妻倆一唱一和的進攻下,周曉茹雖然儘量保持冷靜了,但還是被繞進去了,偏離了談話的初衷,她暈暈乎乎的接茬問:“他到底是因為什麼為什麼會染上這個賭博?”

李美霞沒好氣的說:“誰知道他怎麼染上的?”

張平越說越生氣,吐沫星子都快噴到周曉茹臉上了:“他每天,來來我馬上把這個單子拉給你看看。”

李美霞接過張平的話頭:“買彩票,天天買天天買。”

周曉茹此時此刻是懵的:“買彩票?我知道他買彩票的事。”

李美霞:“你知道?”

周曉茹看向李美霞:“對啊,我知道,有時候我倆一起散步他也會買,五塊錢十塊錢的,怎麼會花幾百萬買彩票?”

“不對,”李美霞否認到“他買彩票,最少都幾千。都是幾萬幾萬,天天天。曉茹你都不知道,我都愁死了,我這過的什麼年吶。”

聽到過年,周曉茹想到過年那些天心酸的日子,眼淚又不受控制的掉下來了了:“你知道我過的什麼年嗎?孩子問,爸爸怎麼不回家,我擔心張繼軍在外面出事,到後來銀行天天催債,我天天提心吊膽,我還得帶孩子,我還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現出來,我還得裝的啥都好好的,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手裡得紙巾已經全溼透沒法用了,周曉茹用袖口擦了擦眼淚,強迫自已鎮定下來:“我們家裡,現在也就只有四萬塊錢,是霏霏的壓歲錢,之前張繼軍問我要,我沒給,我覺得那是孩子的錢。前幾年,孩子的壓歲錢,全都被他拿走了。”

李美霞看向窗外:“也不知道他跟誰在一起怎麼混成這個樣。哎~,混蛋混到極點了。”

張平這時從辦公室回來了,拿來了另外一個本子,遞給周曉茹:“來來來來來,給你看看,這全是買彩票的,你看看他光買彩票打給同一個人多少錢。”周曉茹看到本子上寫的都是張繼軍的銀行轉賬記錄,微信轉賬記錄的憑證。張平:“來你看看,一共687萬1077。”

這下和周承之前說的對上了,周曉茹還是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什麼?”

張平拿著本子,一邊給周曉茹翻看,一邊大吐苦水:“不止六百多萬,七百萬。你知道我們過的什麼日子吧?我們過的什麼日子?”周平收回手接著說:“沒有辦法,他到現在沒有跟你談,你們的婚姻已經不可能成立了知道吧。他在外面已經有人了,孩子都三歲了。他他媽的是個人吧,是個人揍的吧你說說,你媽現在天天被我罵。”說到這些,張平沒有看周曉茹,而是偏過頭,雙手插兜看向窗外,很生氣的樣子。

雖然已經給自已做了無數次的心理建設,但是此時此刻,周曉茹還是崩潰了,哽咽著:“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家人,有沒有考慮過孩子?”

張平這時轉過頭,看著周曉茹說:“不管怎麼樣,霏霏我們肯定認,什麼都和以前一樣,包括你,我們也當閨女養。”

李美霞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周曉茹:“對你,我們沒有任何別的什麼想法,無論你們兩個人將來好也罷壞也罷,我們都把你當閨女看。”

張平:“我們實在沒有辦法,包括過年的時候我們到處找人啊,我們跑泰興幹啥的,找人的。”

李美霞嘆了一口氣:“過年你給我打電話,你問我在哪裡,我在泰興。”

張平和李美霞說到這裡,大概是想到天天被催債的日子:“天天人家給我打電話要錢,我長那麼大沒被人打電話要過錢,你看,光一個彩票,這麼多錢。”

周曉茹聽到這裡,哪裡還會不明白公婆的意思,她太傷心了,傷心與枕邊人的背叛,傷心與當作父母的公婆的態度,但是現在還不是倒下的時候,她擦乾眼淚,重新理了理頭緒,對著公婆倆說:“他到現在,這些事他沒和我說過一個字。”

李美霞安撫道:“對霏霏,對你,我們該怎麼樣還怎麼樣,知道吧,不會拿你當外人,我也沒有閨女,就拿你當閨女帶。”

張平打斷李美霞:“我給你說,霏霏,霏霏三十晚上給我們打電話,”李美霞接到:“你爸都流眼淚了。”“我哭的不得了。”

張平話題一轉:“三個車子,你那兩個車子,我這一個,我這個車才贖回來。”

李美霞搭腔:“那兩個車還押在那一塊呢。”

張平接著說:“我說不要了,那兩個車子不要了。”

李美霞幫腔到:“沒得錢還要什麼,不要了,拉倒。”

周曉茹看著兩人一唱一和的樣子,活活就像戲臺上的黑紅臉,好話孬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讓他們說完了,周曉茹其實並不在乎車子,也不在乎房子,可是這家人始終不理解,他們的心裡,錢比天大,比命都重要,周曉茹挺煩的,她直接問:“他現在人呢?”

李美霞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張平趕緊說:“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李美霞看了一眼張平,對周曉茹說:“等和他見到面吧,見到面再好好,好好說。”

張平雙手插兜,頭歪向一邊嘆了口氣:“你說他怎麼對得起人的?”

周曉茹這會腦子被公婆倆繞的很亂,她偷偷掐了自已一把強迫自已冷靜下來,看向張平,單刀直入:“你說他孩子三歲了?”

張平轉過頭面向周曉茹,談話終於又回到了正題:“年前,我到公安局,實際這個事情,你們的這個事情我也不知道,我一開始我也不知道,我因為找他到公安局,我去調檔案,結果人家說的,離婚了,你兒離婚了。”

“我當時那麼相信他!他說啥我信啥,他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他當我和霏霏是什麼?”周曉茹哭了。

看著周曉茹的樣子,張平罵道:“他還是個人吧,啊?他就是個畜生。最開始九月份,他說他投標去,說是山東的工程,五十四萬投標保證金,我就把錢打給他了,打給他他能幹什麼事你知道吧?比如收款賬號尾號是7,他故意打個6,然後轉完之後轉款的電子單據他截圖發給我,實際上那個錢因為賬號錯誤,當場就給他退回來了。到十二月份,我問他這個錢退回來了嗎?他說到賬二十萬,說銀行卡凍結了,他取不出來。我問他怎麼把他卡凍結了,他說他那個卡洗錢的,我說凍結也只會凍結你五千塊錢,不會凍結你其他錢的。結果,今天要,明天要,一直到春節之前,給他打電話不接電話了。”

李美霞:“給他天天打天天打,不接電話。”

周曉茹一邊哭一邊說:“我一直到那時候都覺得張繼軍太不容易了,多可憐。”

她抬頭看向李美霞:“你們看看我這幾年過的啥?我天天和個傻子一樣,還天天為他考慮。他把我當啥?”

李美霞不自然的扭過頭,生硬的轉移了話題:“霏霏幾點上學?”

周曉茹:“一點半。”

李美霞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對著周曉茹說到:“霏霏一點半上學,那你從現在開始平復一下,等繼軍回來見到面,看怎麼說,這些事情怎麼解決。”

李美霞放下手機,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曉茹,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拿你當親閨女代,不會拿你當外人,我又沒有女兒,我就他一個兒子,至於霏霏,那是我親孫女,我不可能不問她,就是說,他在外面不管怎麼樣,現在目前來說”李美霞還沒說完的話被張平打斷了:“我每天都在給他發資訊。”李美霞沒有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而是說到:“哎,他外面那麼多債,他上哪躲去?”

周曉茹此時此刻被夫妻倆繞的其實有點暈忽忽的了,再是怎麼提高警惕,畢竟在家裡做了家庭主婦十幾年,哪裡說的過這倆老狐狸!她想到平時周承教他的,談判,談判,不要被別人牽著走,而是要問出自已想要知道的,想到這裡,她不再繞圈子了,直接問:“他在外面小孩三歲了,他結婚了嗎?”

張平急了:“我查檔案查的清清楚楚的,知道吧,我讓人家告訴我女的是哪個地方的人家也不告訴我,公安局就告訴我,小孩都三歲了。”

李美霞幫著說到:“你想想你們都有離婚證了,他能不結婚嗎?”

周曉茹低頭掩蓋住眼裡複雜的情緒,公婆真的在維護張繼軍和他老婆,周曉茹雖傻,但是沒有蠢到啥也不懂吧,張平找熟人調張繼軍的檔案,作為父母,想知道孩子的現任妻子的居住地,警察會不說?警察朋友會不告訴他嗎?

張平這時拿出了手機,遞到周曉茹眼跟前:“你看看,給你看看他給我發的假的轉賬截圖,咱也不知道他怎麼做的假。”

周曉茹沒有繼續再糾纏剛才的問題,而是順著張平的話頭說到:“他做這些事情以前,他是一點沒想過自已的孩子。”

張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缺德,他太缺德了知道吧。”

李美霞聽到周曉茹提到張繼軍不疼孩子,替張繼軍解釋:“他也不是說不想孩子,我估計他是外面背的債,兜不住了,霏霏他看著長大的,是他親閨女,他能不疼嗎?”

周曉茹冷笑一聲:“他外面還看個三歲的孩子呢,他不疼嗎?”

周曉茹抬頭直視張平的眼睛:“他外面找的那個是哪裡人?”

張平在和周曉茹對視的瞬間,低頭避開了周曉茹的視線,周曉茹心裡冷哼一聲:“徐州的?外地的?”

張平:“外地的。”

周曉茹繼續追問:“兩個人沒辦喜酒?女的怎麼同意和他領證的?”

張平視線轉向窗外,沒有回答,李美霞接過話頭:“你爸那天回來說兩個人離婚了,說公安局查到檔案了,我還和你爸說,我說這兩個人怎麼能離婚的,我們一點感覺都沒有。”

周曉茹流著淚看著李美霞:“他特地給我講,說的你不要跟兩邊的父母講,省的他們嘮叨,咱這就是假離婚,就是買房子,我當時就是個憨子,我就信了。”

不知道哪個字眼刺激了張平,張平又急了:“來來,我給你算算,離婚19年吧?孩子現在三歲了,你自已想一想,騙你就是這個意思,我有一次上北京的時候,二樓,高鐵站二樓,我看見他了,他說他送人,我沒看清那個女的,我那時候就懷疑了,你媽還說不可能的,說繼軍不是這樣的人。李美霞,你現在信了吧?你說,我們手裡就兩個錢,你那個房子我們得贖回來,不贖回來簡直丟人現眼了,你說丟人吧?”

張平嘆了口氣:“你說我手裡,之前有兩個錢,和人一起馬來西亞買了塊地,三四百萬,現在得去馬來西亞把地處理掉,錢拿回來把你房子贖回來,贖回來你們那個房子也別住了,那個房子四百萬能賣吧?處理掉你們再重新買個房子。”

李美霞聽到這裡,接過話頭說:“房子既然這樣了,乾脆過到霏霏名下。”

周曉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霏霏現在那麼小,能過到她名下嗎?”

李美霞:“應該能,公正唄。”

張平問道:“她有身份證嗎?”

周曉茹:“有。”

張平當即拍板:“那就過到霏霏名下。”

李美霞也跟著附和:“那就這樣,你也不要他也不要,房子給霏霏。”

張平接著說:“不管怎麼樣,你現在在這裡,只要有我們一口吃的,就有你和霏霏的。你不要指望他,一千多萬,他怎麼忍心的你說說,每天都是幾萬十幾萬打過去。”

周曉茹又被帶偏了:“他哪來的是幾萬十幾萬的打的?”

李美霞:“騙啊,借啊。”

張平介面:“跟張三借跟李四借,包括我們這裡他就拿去兩百多萬。”

李美霞話鋒一轉:“但是我是一直不知道你們兩個人離婚這個事。”

張平接著一臉無奈道:“那天人家給我一說我就跟你媽說了,我說毀了,這個家毀了。我說不過怎麼辦,兩個孩子怎麼辦,孩子怎麼辦你說,你們怎麼弄。”周曉茹這裡聽到張平說的兩個孩子,還在認為張平說的是她和張繼軍。

只聽張平接著說道:“他不是個東西,他是個人嗎?畜生他就是。我本來想著,我這手上有個二三百萬塊錢,三四百萬塊錢,我想著孩子每年上學,一年我給四萬塊錢,過年給孩子,現在不行了,沒有了,都讓他糟蹋沒有了,他怎麼是個人的,”

張平越說越生氣:“你說他能騙他老子嗎?喪盡天良,一句實話都沒有,每天都說鬼話。”

李美霞繼續接著自已沒說完的話頭說下去:“所以那天你爸說你們離婚了,我說不對,來家從來沒有一點點感覺像離婚的樣子,最起碼離婚兩個人能看出來一點點,一點看不出來。”

張平:“有個小男孩,人家那天說的,小孩三歲了。人家雖然幫我查了,人家也不能違反原則的,我只知道你們離婚了,我還問怎麼離婚又結婚了,人說的,他合法的。公安局說的,我說我們不知道,你不知道也沒有用,人家說的。我問你能定位張繼軍吧?人說我定不了位,他手機關機了。黃局長的兒,在公安局,在公安局總局,我就找的他,他說除非有生命危險,我才能給定位。”

周曉茹看著唱雙簧的夫妻倆,覺得自已做了十幾年的瞎子,聾子,很明顯,張平和李美霞知道張繼軍外面所有的事情,一直以來矇在鼓裡的都是隻有她,周曉茹徹徹底底被傷到了,知道張繼軍有外債的時候,她安慰自已,沒事,一家人好好努力,總會把債還完,把日子過好的,知道張繼軍再婚的時候,周曉茹安慰自已,好在公婆對自已,對霏霏還是好的,一直到此時此刻,周曉茹才發覺自已傻的離譜,人家才是一家人,自已算得了什麼呢?

張平見周曉茹沒有反應,接著說:“我讓他把所有的對賬單給我拉出來,我查,我查出來張敏,還有一個男的,他倆一起賣彩票。就在你家附近。”

周曉茹回了一句:“我家步行街附近有一家彩票店。”

張平:“對,你去問問去,你沒有事就去看看去,我們現在這個律師說,現在有規定,單筆不能超過六千塊錢,單日不能超過一萬塊錢,一個人,他每天都是幾萬十幾萬。”

周曉茹對著張平說到:“他有那家的微信,他給我截過圖,有一次他買了十塊,中了幾十,人家發給他了。”

張平:“拉倒吧,我給你講,人家下套玩他的,一共給他打過去二百多萬,他投進去七百多萬,這麼長時間,我沒見他一分錢。你們的事情,你早跟我說了,不可能走到這一步的。我都能把他揍死,我就當沒有這個兒子,還有那個史絕,他也不是個好東西,包括他老頭,也不是個好東西。”

聽到他牽扯到別人,李美霞大概是怕他說錯話,轉移了話題:“不管怎麼說,我們都要對寶寶好一點,至於你們兩個人怎麼樣,我們對霏霏對你,”話沒說完,又被張平打斷了:“兩個人怎麼樣?人家說的,曉茹在這裡我也說這話,人家當時說了,說他是合法的,領過結婚證了,你不願意也沒有用。”

李美霞嘆了口氣:“他現在有結婚證有離婚證,你父母有什麼用?有屁用。”

張平看了一眼李美霞:“當時,買房子我知道,搖號不搖號我知道,我不知道你們弄這個事知道吧。”

李美霞對著張平問道:“搖號你知道啊?”

張平:“他不是跟我要錢的嗎。”

周曉茹笑了,看向張平說到:“他天天和我說,他幹什麼你都不同意,說你不給他錢。”

張平被周曉茹的一句話堵得一下口吃了:“我我我,因為我知道他什麼樣的貨色。你讓他去幹什麼事情,就是沒時間。”

張平換了個語氣安撫周曉茹:“曉茹啊,你也是命苦啊,沒有辦法了,我們也沒有辦法,我們只能,哎呦,本來想退休的,我現在能吧?我得繼續幹啊,我得弄兩個錢啊,霏霏馬上初中,高中,哪裡不要錢啊?將來找物件,怎麼辦?你指望他,不可能的。以前在崑山,不是不是張家港吧,幹工程對吧?我們貼了28萬,虧了三十多,拉倒算了,在寶雞乾的,虧了幾十萬,又算了拉倒了,哦,弄這個銀湖專案,你弄了,你倒是正經幹,你給他打電話,他說幹活呢,人跑北京玩去了,跑日本去玩去了,說帶甲方去的。”

周曉茹:“他給我也是這麼說的。”

張平很氣憤:“都是胡說八道,我早知道他這樣我會讓他去嗎你說,你媽讓我不要問他,我把公章,財務章都交給他,弄一分他划走了,弄一分他划走了,錢都讓他划走了。”

李美霞:“他那個彩票,剛開始的時候,人家肯定給他甜頭了,釣魚的,現在陷進去了,陷進去他想撈,結果越陷越深,他為什麼外面那麼多債?就這樣來的。”

張平:“人就釣他的,先給他贏了三百多萬,他投進去七百多萬,還四百多萬,還有房子,260萬,拿你40萬,三百萬沒有了,你弟那裡多少錢?”

想到周承的交代,周曉茹說到:“沒具體告訴我多少,就說幾十萬,好久沒還。”

張平皺著眉頭,繼續大吐苦水:“他就不是個人。他怎麼好意思開口的,還有兩個車子,還有跟他同學借的錢,現在我們得拿一千萬才能把這個錢平了。我到哪去弄錢?馬來西亞那塊地,是我們幾個人一起的,我拿了四百萬,得賣地啊。包括我昨天給張繼軍打電話,見不到他人,手機關機。”

話已至此,周曉茹不想再聽張平繞來繞去的那些話了,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到霏霏上學的時間了,她對著公婆倆說到:“快到點了,我去看看霏霏睡醒了沒,該把她叫起來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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