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勝華走上前,摸了摸手中的降真手珠,放聲狂笑:

“哈哈哈哈晏大靈使,你未免太狂傲了些,拖著個瘸子進我煉丹洞,是堅信自已有實力能活著出去嗎?

“春城城外層層把守,我師妹已告知雲祭上眾長老,他們馬上就會親身前來,你已是強弩之末,還不快束手就擒”

其實晏三七不曉得算與是否成功聯絡長老,可現下他的確沒有把握打得過對面二人,只得拖延時間誆騙他們。

“哈哈哈哈,笑話!春城城主?你莫不是糊塗了,那春城城主配的是孟姓,我親認的二叔,你覺得他會幫你?呵笑話!”

孟勝華此刻囂張到了極點。

邊說著,他還漫不經心地摸了摸耳邊的黃牡丹,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現下還端作一副嬌柔之態:

“你這次來,是要找你師兄柳泊安和趙封離吧?”

此話一出,晏三七明顯有了一絲急躁:“你將他們二人如何了?!孟勝華,你……”

“晏靈使原來如此團結師友嗎?”一陣清脆之聲響起,孤鶩子步步緊逼,

對於晏三七如此著急救出師兄,他似乎十分在意,眼中紅霧更甚:

“我原以為晏靈使意懶情灰疏,作壁上觀,端的是冷漠無為薄情寡義!!”

晏三七被他這突然而來的一嗓子吼的有些迷惘。

“原來不是對他人,你是外冷內熱的,原來你還念情誼”孤鶩子比晏三七要高半個拇指,雖然離他不近。

可晏三七還是看見他眼中除了憤恨之外的,難以言喻的不甘。

為什麼?他一個作惡多端的魔鬼,何必須要知道什麼冷熱,唸的什麼情誼?!

對於他這瘋言瘋語,晏三七不做置喙:

“別廢話,要麼告訴我師兄在哪?要麼我現在就將你們剝皮抽筋!”

“你師兄?哈哈哈”孤鶩子揚起拂塵,笑得忘乎所以:

“我把他交給鶩君了,此時,或許早就被挖去魂元淪為凡人,亦或許,當柴火,燒了——”

他說的輕鬆愉快,好似碾死了一隻螞蟻。

“你……你們搶殺無辜嬰孩培育害人的那搓草,又吸食活人壽元遮掩你臉上的傷疤,對城中無辜百姓更是視若草芥!”

晏三七終於忍不住胸中怒火,說著從身後掏出刀骨扇。

扇面一展,鐵刃作響,他將其掩面合至眼前,左手快速彈出一顆珠子服下,神不知鬼不覺。

等再移開時,他的眼裡閃爍著幽幽的紅光,恍若滿天烽火。

他如暗夜毒蠍,周身湧起滔天的黑氣,如枯木逢春,肆意生長,暗道裡的魂澤皆灌入他一人體內。

“那就別廢話了,打吧!”

他一個飛踹縱身躍上丹爐,隨後雙手順著攻勢破開,魂澤如破竹般灌入心玉之內,感應到大量魂澤沁入,心玉卻好似吞吐甘露的久旱人,照盤全收入囊中,

接著,扇面寒光乍起,根根刀骨傾瀉而出!

直射對面二人。

其中一根插進孟勝華的腳裡,血肉與刀骨摩擦,後者發出痛呼:“晏三七,你等著!”

他將手指合至嘴邊,剛想吹口哨,一顆石子突得飛出來,將他整個人打得一歪。

孟勝華被打斷,幾乎是不敢相信地抬頭:“你……”

不遠處的桃衣少年勾唇,歪了歪腦袋笑得混不吝:“你搞偷襲,不好吧!”

孟勝華:……

偷襲的人是你好嘛!!

他還想召喚異蛇,每一次都被勾齡示矜丟的一顆,一堆石子……石頭,打斷了。

他氣急,也撿起腳邊的石頭丟回去,衝著道士大聲喊:“你快!給我打死他!!”

另一邊……

孤鶩子雖滿頭銀髮看著蒼老,卻身輕如燕,一招一式紛紛躲開,隨後揚起拂塵,拂塵在空中化為一面白牆,攔住來勢洶洶的刀劍,紛紛攬入。

他咬牙拉過,手腕骨凸起,似乎十分吃力。

刀骨削鐵如泥,那拂塵饒是受不住如此強勁的魂力,紛紛掙斷,化為空中條條光線,向四方散去。

顧鶩子魂澤不及對方,在空中翻滾幾圈,隨後背部狠狠撞擊在牆壁,落下。

“我在問你最後一遍,我師兄在哪裡?”晏三七忍著三魂被五玉環束縛緊縮的疼痛,裝作一副冷靜無礙的模樣,

“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快說!!”

“現在不是,待會兒就不一定了”孤鶩子雖癱倒在地,卻斜過一隻眼看他,表情猙獰。

他銀髮散落,混著口中鮮血,更顯得他髒汙無比:

“晏三七,你吸收不了這樣多魂澤,你受不住的……”

!!他為什麼會知道?為什麼會知道自已不能吸納太多魂澤?

晏三七腦中嗡得一白,好似被人看穿了。

而那被鮮血浸滿的玉環終於衝破最後一絲楓紅火光禁錮,生生將他的枯枝折斷,似乎想將這黑朽的腐木壓碎,碾成齏粉,寸草不生!!

他守不住了……

見狀,那道士冷笑,擺起藏藍衣袖盤地而坐,含血的嘴巴吐字清晰:

“三魂永固,魂無喪傾

無上紘極,令我通真

金光速現,覆護我身!!”

他雙手合混元抱球,至中胸處忽一手伸指上立,一手託於掌,指尖泛微光,

突然,晏三七腳下的丹爐劇烈顫抖,從爐內竄出一巨大的火球,瞬間化為一縷光,急衝拂塵而去,隨後光火之間,拂塵被焚,愈發金烈,破損的拂塵息子竟然自已一根根串上塵柄,完好如初。

那拂塵自行翻滾,捲起的刀骨順著原路返回,直衝晏三七命門。

後者反手一擋,巨大氣波相互博弈,最後那刀骨“旁朗”掉在地上,

晏三七像是被一隻大手拍了一巴掌滾落在地,塵土瞬間衝進他的鼻腔。

“咳咳咳——”

他髮絲微亂,狼狽倒地,卻一刻也敢含糊,趕緊爬起來,體內五根玉環死死勒住他的三魂,他的魂澤被擠壓地無處可去。

“呀———呃!”他不顧疼痛,還想再將井裡的魂澤吸納進身體。

這時,從孤鶩子的身後走出幾十個張牙舞爪的身影。

“咦啊啊啊啊——唔嘶嘶嘶——”聲響在狹窄的空間迴盪,那些屍妓攻過來了。

爐頂投下來一片微光,照在它們身上,拉出猙獰的長影,如同黑色的荊棘。

“如果只是這臭道士和孟勝華,我們二對二,再用幻術似乎還有勝算”

晏三七心念著,暗暗低下了眸子,“可現在又來了這麼多屍妓,環器不傷凡人,對他們並不起作用”

“誰說的?我的環器並未上戒紋,你快走吧,我斷後”

!!

晏三七猛地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勾齡示矜。

明明他沒有說話,為何自已能聽見他的聲音?

後者也回望過來,只是眼神中少了幾分詫異,似乎早就發現了這一點,他舉起手來,腕骨上鮮紅的照不宣正強烈的發著光。

“原來是這個……”晏三七扭過頭,似乎是敲定了什麼主意,心中說道:

【我留在這裡對付他們兩個,你待會可沿著這爐身鑽出洞口爬上去,回去後趕快請城主派兵把這裡圍起來,叫他們插翅也難逃!!】

“好!”勾齡示矜爽快地答應了,幾乎不帶一絲猶豫。

晏三七扶著牆,緩緩站起來,他兩眸翻白,指節扣著石壁,好似下一秒就要被折斷似的,可他依然站起來了。

他這個人,就像他的三魂一般,焦黑枯槁,但難死。

洞裡的屍妓和蛇越來越多,不僅如此,還有一些城中百姓,他們還活著,可是神色恍惚,面部煞白,嘴巴微微張著,露出長長的舌頭。

他們已然不知自已是誰,在什麼地方,興許都沾染金血粉,中了孟勝華的幻境。

“晏三七,你原來也有這麼狼狽的一天啊”孤鶩子似乎很得意,像是完成了什麼心願的稚子,

“怎麼?不繼續汲取魂澤了?哦對了,你們雲祭上的人都是正人君子,殘殺百姓的事可是萬萬不可為的啊”

“嘖嘖嘖,什麼正人君子!”一旁的孟勝華臭罵著,

“偽君子罷了,探案還將自已環器上了戒紋,看不起誰呢?說我們是邪祟,笑話!!傍身的武器都能廢了看來你們的腦子也是被雲祭上的老頭灌了太多水!!”

說罷兩人準備上前。

“晏三七,還有那個什麼……帶著面具裝得神乎非常的那個!你們自已往爐子裡跳,還是我把你們扔下去!”

晏三七完全沒聽他倆廢話,照不宣源源不斷地向他這邊傳來訊息。

“我在前布幻境,待會你看準時機就用刀骨扇,待我與他們拉扯之間你就從背後刺穿他們命門”

聽著勾齡示矜的話,晏三七明瞭,點了點頭。

什麼正人君子,誰稀罕那個名頭,只要能為那十三條慘死的性命報仇,只要能找到師兄,這兩個惡人的性命,他根本不在乎。

看著眼前背對著自已的粉白背影,晏三七突然覺得,合作似乎也是個挺好的決定。

他已將“千載”藏在了身後,準備伺機而動。

結果下一秒,孤鶩子忽而邪笑,他揮一揮拂塵。

突然,他與焚燒爐中間的一堵石壁鬆動,順著牆壁垂直下落。

孤鶩子似乎看出他倆的戰略,於是準備將這唯一的出口堵住。

計劃突然被打亂,身前的人忽然轉過身,一把將他推進了石壁裡。

“你快走,這裡交給我!”

勾齡示矜大喊,清朗的聲音隨著石頭摩擦的聲音漸漸消失。

“噔——”

沉重的一聲,從天而降的石壁就這麼生生將兩人隔開。

他這麼一推,完全沒意料到晏三七的身體狀況,後者突然絆倒一顆石子,終於站不住,踉蹌了兩下重重往地上一砸。

“誒我……咳咳咳咳——”

他重重地咳嗽著,好死不死還吐了一地的血,剛才與孤鶩子對戰時忍住的血現在全吐出來了。

……

真是多謝你了啊勾齡公子。

“誒?!謝我,不必客氣,快去找救兵吧”照不宣的那頭傳來音訊。

石壁太過厚重,隔開了兩人的聲音,幸好照不宣還是可用的。

“好,我會出去,等我回來”晏三七丟下這句話。

“嗯,我等你!”

說完,那頭就沒了動靜,估計是正在佈置幻境不好分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邊被石壁隔開的部分,似乎是感應到了外來者,離地面一丈半的牆上,石板攢動,突然變了個方向,露出圓圓的小洞口,從洞口裡出現了無數竹筒,裡邊開始冒出青煙。

不好!怕是迷香!!

晏三七心道這兩位真是好手段,層層設防,不讓對手有喘息的機會,剛想從包裡拿一顆閉氣丸才發現:

他這次出門只帶了兩顆閉氣丸,上次給勾齡示矜吃了一顆,現在已經用完了。

……

事實上他的確快喘不過來氣了,汗珠順著脖子滴進裡衣,滲進脖子上被緊緊捁著的地方。

看著眼前高大的爐子,晏三七有些頭疼。

他將手稍稍往爐身撫去,瞬間就被燙的縮回了手。

“我——”像是一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他被氣的說不出來話。

望著上方空蕩蕩的圓形出口,爐頂的嘴正往外源源不斷的噴著氣,白氣上翻。

看來順著爐身往上爬是行不通了。

“別白費力氣了,有這功夫不如用石子把竹筒子裡冒出來那死青煙堵上,那可是高濃度的龍延香,待會有的你受的”

黑暗中光亮未及處傳來一陣沙啞的聲音。

龍延香?春藥?!

“誰?”晏三七警覺。

透過濃濃的煙霧,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眼前黑黑的輪廓也漸漸清晰起來。

“你是誰?”

面前是一個被鐵鐐銬鎖著的人,他隨意地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可依稀可見原狀的矜貴風度。

此人髮絲凌亂,像是足月沒有洗漱,臉上佈滿了塵灰與鞭打的血痕,四肢被纏繞隨著高掛的黑鏈子噹啷作響,面板皸裂開來,長相普通,氣質絕塵。

在見到此人衣角的青柳鎏金紋樣後,晏三七眉頭舒緩,心下明瞭,趕緊衝了過來。

“師兄!柳師兄,我是三七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青柳鎏金正是澤兌柳家家徽,那破爛不堪坐在地上的倒黴蛋,就是他們苦苦尋找的柳師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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