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章 碧綠桃樹
“師傅。”
大廳裡突然響起一道虛弱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望不知何時醒了，第一件事情便是撐著虛浮的身體起來尋找莫沫的身影。
“醒了。”莫沫從座位離開，看著望還在冒著虛汗的身體，手心再次出現一管淨化液。
她開啟瓶塞，遞給望：“把這個喝了。”
陽子看得心直抽抽，她的實力肯定不能為淨化師報仇了，乾脆撇過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望一口氣喝下淨化液，眼神忐忑地看著腳下：“師傅，我是不是……很沒用。”
基礎的五公里，沒跑完就暈倒過去，想想都能知道莫沫肯定對他不滿意。
莫沫點頭：“確實沒用。”
莫沫的話輕易勾起望的情緒波動，他有點想哭……就一點。
望眨了眨眼睛，逼回淚水。
淚水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
“不過。”隨著上方的話語，望的腦袋上多出一隻寬大手掌，輕柔地撫摸了一下他的頭髮，“幸好你遇見了我，有得補救。”
此刻不含一絲情緒的話語比甜言蜜語還要讓人高興。
望吸了吸鼻子，重新鼓起勇氣，抬頭堅定地望著莫沫：“我一定、一定會努力，師傅不要放棄我。”
望怕的不是否定，而是被放棄，那樣，他的生活將再次回到之前黑暗，沒有一點希望的日子。
朝霧捏了捏望的臉蛋：“不會，我既然收了徒弟，除非他做了什麼違反我底限的事，否則我不會放棄她。”
她說完，不知想到什麼，又笑了笑：“我的底限很低，意味著你能觸碰我底限的機率極低，這說明什麼，你知道嗎？”
望搖了搖頭。
“我這個人霸道，說明你可能一輩子都得是我的徒弟，沒法找第二個師傅了。”
望的心中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感動，手指交錯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
莫沫道：“快去吃飯吧。”
望點頭，走進餐廳，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一口氣將碗裡的糙米飯填滿整個嘴巴，咀嚼幾下，很快嚥進肚子。
以前，他在島上，上一秒還在吃飯，下一秒就可能被人找到，打一頓後，奪走手裡的食物。
所以，他學會了把食物最大限度的塞進口裡，不用太過咀嚼直接嚥下。
這樣能省下許多時間吃完食物，也能在敵人找到時，多吃幾口食物。
初時，嗓子會痛，胃也會疼，慢慢地，他能面不改色地忍受這些痛苦，人真是神奇的一種生物，他們總能適應各種環境和狀況。
陽子坐在沙發，抬頭瞥見望吃飯的模樣，臉上顯出幾分怔愣，假如……小平沒有自已庇護的話，日後是否也會變成這樣。
貴族在外面的世界光鮮亮麗，誰能想到，在監獄，會是這副處境？
如果不是被陷害進來，陽子也會像大多數的貴族一樣，過著無所知的奢靡生活。
上方高層似乎故意隱瞞了情況，有意縱容平民罪犯欺侮下獄的貴族罪犯。
陽子搞不懂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會是監獄長的意思嗎？
他站在監獄的頂端，俯瞰眾生。
近些年，島上不僅平民與貴族之間矛盾加劇，不同隊伍勢力也為了資源不斷鬥爭，傷亡慘重。
監獄長真的一無所知嗎？
陽子現在只是個上方扶持的傀儡統領，上方內部中的事對她來說太過遙遠，除了在這毫無意義的猜測，什麼都做不了。
她回神盯著桌上今早上方透過機玉給她電腦發下來的指令，要求她下午三點挑選島上六名有種植經驗的罪犯去到A1物資點領取碧綠並種植。
碧綠？！
是她想的那個桃樹碧綠嗎？
那可是有名的嬌貴和難養，但因為那兩位的關係，即使難養，貴族們也會紛紛花高價買一株養在自家院子，以顯示自已和兩位一心。
沒有進入罰司島前，陽子為了合群，曾去植物店買下一株碧綠，養在陽臺，天天澆水撒營養劑。
但沒到一個星期，碧綠的葉子就變得枯黃，一個月後，樹直接死成枯乾。
那時，她可是心疼好久，畢竟那株品級一般的碧綠花了自已半年多的零花錢。
在陽子猜想上方的目的時，莫沫坐在望旁邊的座位，叫停了望吃飯，開始嚴肅地教育這種十分不正確的吃飯方式。
“咱們雖然不是貴族，學不來優雅的吃飯方式，總是跟個餓死鬼似地狼吞虎嚥，但是，我要批評你一句，你已經超過餓死鬼的標準，往饕餮獸發展了。”
望握緊手裡筷子，低聲說道：“他們會……奪走我手裡的……黑饅頭，多吃一點，不會……被餓死。”
望很少說話，表達話語的意思不算太流暢。
但莫沫聽明白了。
她靜靜地看著望瘦削的身影，一秒、兩秒、三秒……
“不會了，你以後變得很強，會光明正大地站在他們所有面前，不再畏懼他們。”
莫沫明明可以說“以後有師傅保護你，不用害怕”，卻沒有說，她清楚地知道，每個人最能依靠的永遠只有自已，其他人不管再親密，只會也只能排在自已的後面。
望眨了眨眼睛，師傅說話的聲音沒有多大的起伏，他卻從其中莫名聽出了一種肯定。
他心臟某個地方脹脹地，就像很久以前，躺在床上叔叔拖著滿身傷痕為他拿來退燒藥時的情緒，一模一樣。
莫沫將牛奶推到他面前：“一次性吃那麼多飯，喝點牛奶緩解一下。”
望聽話地喝下半杯牛奶後，放下牛奶杯，舌尖舔乾淨嘴唇，抬頭，目光望著莫沫。
師傅剛才叫停了自已吃飯，還沒有開口讓自已繼續吃飯，他便不能吃飯。
莫沫曾經見過許多像望一樣為了生存，有點機械化的小孩，她深知短時間改變不了他們的思想，說道：“繼續吃飯吧，以後不用等我的命令，想吃就吃。”
望能不能接受，不重要，不行，莫沫就兩遍、三遍、不厭其煩地說。
潛移默化下，總有一天，他會重新撿回屬於自已的自尊和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