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彬提到了張俊,讓厲延貞心中不免以為,那個氣量狹小的傢伙,暗中派遣殺手襲擊田壯。

厲延貞察覺到,當提到張俊的時候,杜彬眼眸之中,似對自已有警惕之意。

他則茫然的搖頭道:“我與張九郎,不過就見過兩次。一次是在都梁山上,此後就是前日進城之時,他上前攀談,在下也不好視而不見。”

“你就是做“清明”一詩的人?”

呃……

厲延貞啞然錯愕,沒有料到,自已提到都梁山,馬行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更讓他無語的是,自已不過說,在都梁山見到過張九郎,他就猜測到“清明”詩上去。

面對馬行徼和杜彬,這樣的豪爽之人,厲延貞還真的不想刻意隱瞞。

如若不然的話,定然會讓這些漢子認為,看不起他們了。

厲延貞赧然一笑道:“馬班頭說的,如果是延貞在都梁山,見到張九郎時的清明詩,那應該就是了。”

見厲延貞沒有否認,馬行徼和杜彬兩人,驚愕之餘,臉上浮現出敬佩的恭敬之色來。

隋唐之際,是歷史上詩文鼎盛的時期。

雖然說,此時的世豪大族,還是讀書人的主要群體。然而,下層寒門士人,也正在崛起之時。

如同馬行徼這樣的人,雖然武夫之身。詩文對他來說,或許並不通曉,卻對讀書人,發自內心的豔羨恭敬。

誰能不想,有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呢?

正因為,世家大族佔據了大多數。所以,下層寒門想要攀附,如果大字不識,是根本無法入這些世族之人法眼的。

馬行徼並不知道,厲延貞的那首清明,到底好在什麼地方。

但是,有一點他卻非常的清楚,就連縣令李澤亮都說,有兩位博古通今的高士,對厲延貞的清明,都是倍加推崇。

這也讓馬行徼清楚,厲延貞現在,別看並沒有什麼名聲。但是,僅僅就這一首清明,早晚能夠讓他名聲鵲起。

馬行徼兩人眼中,豔羨之色,不言而喻。只是,他們不知道,厲延貞卻心頭苦澀不已。

這也就是,他對這些行伍之人,沒有辦法。否則的話,還真想要否認。

驚愕的愣了一會兒之後,馬行徼站起來躬身一揖到地道:“卻是馬行徼有眼無珠,卻不知高士當面!”

一旁的杜彬見狀,也恍然而起,向厲延貞躬身行禮。

厲延貞驚然起身,連忙相讓,並上前雙手將兩人拉起來。

“馬班頭,杜大哥。你們這是做什麼,如此讓延貞何以自處?”

兩人順勢起身,在厲延貞的推讓之下,再次坐下。

只不過,此時再看馬行徼兩人,恭敬之色油然而生。

厲延貞心中苦澀,嘆息一聲問道:“馬班頭,你是從何處,知道清明一詩事情的?”

見厲延貞面色似有憂色,馬行徼雖不明其意,卻也能夠猜出個大概來。

“這件事情,厲郎君有所不知。自從縣令李澤亮,從楚州回來之後,再召見了張九郎之後,就傳命府衙中各人,讓眾人留意尋找,寒食之日曾上過都梁山的人。”

說到這裡,馬行徼眼中閃爍了一下,卻不知想到了什麼。

“前些時日,李縣令一日三問,很是迫切想要探尋出郎君下落。不過,在田縣尉的事情發生前幾天,就怎麼過問了。只是,偶爾想起之時,還會著人詢問。”

馬行徼剛才所言,厲延貞好像抓到了什麼,卻一時又不明白。所幸,暫且放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瞬間恍然明白了。

掛著無奈苦澀笑容,厲延貞向馬行徼兩人拱手,說道:“延貞,還想要拜託兩位兄長。此前,我老師也曾告知過,李明府和蕭縣丞等人,似有打探在下的意圖。清明一詩,不過延貞告慰父母,偶然之作。卻不想,引來此等事務。雖說,兩位大人頗有抬愛之意。然而,延貞現在還在就學之時,不想過多招惹是非。因而,除了老師之外,從未向他人提及過此事。延貞還望二位兄長,能夠成全小弟此中之意。”

馬行徼和杜彬聞言,怎麼還聽不出來。

心中頓時感激莫名。這麼說,厲延貞並沒有,因為他們皂吏民壯的身份,就有所輕視。

反而,對他們沒有絲毫的隱瞞,怎麼能令他們不激動。

“郎君寬心,我和大郎雖是粗人,卻也明白郎君之意。今日之言,絕不會傳入第四人之耳。”

馬行徼口中的大郎,並不是田壯,而是指杜彬。

“如此多謝!”

厲延貞不想再這個問題上,過多的糾纏下去,便將剛才的事情重提,問道:

“杜大哥剛才提及張九郎,不知田大郎的事情,是否與他有關?”

厲延貞再次提到田壯的事情,兩人面色頓時沉下來,目光陰鷙。

“這幾日,經過我們兄弟,對大郎行蹤的調查。發現,只有他在城門盤查之時,曾經阻攔過張家商隊進城的事情,有可能會讓張家人懷恨在心。”

聽馬行徼這麼說,還真的有可能,是張家人所為了。

“可有確鑿證據?”

馬行徼苦澀的搖頭,憤恨道:“正是沒有證據,否則的話,豈能讓他張家安穩如斯。更可恨的是,當日大郎盤查之際,李縣令和蕭縣丞都曾出面,勒令我等給張家商隊放行。現在大郎出事,兄弟們心中皆有恨意,卻拿他們沒有辦法。”

厲延貞感到很是反常,李澤亮和蕭惠兩人,一個縣令,一個縣丞。

這就是盱眙的一二把手啊!怎麼這樣兩個人,都站出來,親自給張家便利?這裡邊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馬班頭,張家的貨物進城放在何處?”

馬行徼卻茫然搖頭,旁邊的杜彬卻知道:“那天他們進城之後,並沒有入張家商行。我也是後來,聽觀成坊的民壯言及。十幾輛大車,全部都悄悄入了觀成坊的青雲閣。”

觀成坊內的青雲閣。雖然以閣為名,卻是一處道場。

當地人傳言,青雲閣是在前隋大業年間,由龍虎山弟子張一成建立起來的。不過,此後天下紛亂數十載,青雲閣也隨之落敗了。現在青雲閣內,只剩下幾個道人。加上觀成坊,本是需要城內魚龍混雜的坊市,香火就更不用說了。幾個道人,僅靠著朝廷給予的業田維持而已。

聽杜彬說,張家的貨物,都被運送到了觀成坊,這樣一個落敗的道場之內。

厲延貞頓時認為,這裡一定有問題。

不過,既然他們的貨物已經入城,為何又要行刺與田壯呢?有點說不通。

“田大郎這兩日來,可曾有攔截過張家的人?”

厲延貞低頭蹙眉沉思一會兒,突然抬頭問道。

馬行徼兩人一愣,蹙眉回想起來。

“有!”

厲延貞如此問,須臾之間,杜彬就立刻想起來。看向厲延貞,苦笑著說道:

“說起來,這件事情,多少還和郎君關係。”

“跟我有關?”

厲延貞很是詫異。

“那天在城門下,大郎攔下你們,算是薄了張九郎的面子。郎君你們離開之後,張九郎雖然沒說什麼,卻對大郎甚是懷恨。後來,更是依仗縣令之命,對大郎沒少尋釁。正是因為這樣,申時閉城前,有張家十幾輛車入城,再次被大郎給攔下了。大郎因心有怨恨,就是張九郎將蕭縣丞請來,他也堅持要查驗貨物。雙方爭執近一個時辰左右,張陽炎來了之後,無奈下只好讓車隊調頭回去了。因為當時,已經過了酉時閉城之時。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懷疑,大郎遇刺的事情,當時和張家人有關。”

厲延貞聽著杜彬講述,心中更加的確定,張家定然和蕭惠他們有關聯。

因為,厲延貞已經想起來,那天在謝府之中,蕭惠正是聽到下人的稟報,匆匆離去的。

那個時候,好像就在申時左右。

李澤亮和張家是否有關聯,厲延貞現在不敢肯定。但是,蕭惠此人,定然沒有那麼簡單。

突然,厲延貞心頭激靈一顫,如此說來的話,蕭惠說不定,就是刺殺兇手的幕後主使了。

謝康可是說過,蕭惠這段時間,經常前去拜訪,意圖拉攏謝康。

蕭惠這個人很危險。

從第一次見到此人,厲延貞就感覺,他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現在看來,自已或許還是小看了蕭惠。

厲延貞並不想參與到其中。但是,想到蕭惠在打謝康的主意,他就不能夠坐視不理了。

且不說,是否真的要幫助田大郎,他也要弄清楚,蕭惠到底在圖謀什麼。

也只有知道了蕭惠的圖謀,厲延貞也才能夠清楚,該如何讓謝康應對。

“馬班頭,杜大哥。我認為,如果想要弄清楚,張家是否跟這件事情有關。他們存放在青雲閣的貨物,就一定要弄清楚。小弟有種直覺,只要我們弄清楚了這些東西,說不定就能夠找到那些兇徒。”

馬行徼和杜彬相視一眼,蹙著眉頭道:“我們也想到過。不過,派人去試探了幾次,都被蕭縣丞的人給趕出來了。”

“蕭縣丞派人看守的?”

厲延貞很是驚訝,蕭惠這樣做,等於是絲毫不加掩飾。難道說,這些東西,並沒有什麼問題。

一時之間,厲延貞反而有些困惑了。

“二位兄長,小弟有一不情之請,不知能言否?”

厲延貞思慮再三之後,或者說,可能是好奇心作祟,讓他決定冒險去看看,那裡到底是什麼。

“郎君哪裡話,何事儘管到來。”

“今夜丑時,小弟想到觀成坊走一遭。不知,二位兄長能否行以方便?”

兩人聞言一驚,瞪著眼看著厲延貞。

剛才的話,他們怎麼能聽不出來,厲延貞是想要,夜探青雲閣。

震驚的同時,心中則更是對厲延貞,心有感佩之意。

在他們看來,厲延貞是為了田壯的事情,才會生出冒險的想法的。

此時的人們,對於任俠之風,很是倍加推崇。

而厲延貞此時,在馬行徼兩人的眼中,就有俠者的風範。

厲延貞被兩個大男人,熾熱的目光,灼的一個激靈,心裡有些發毛。

“郎君高義,馬行徼敬佩。今日丑時,馬某願隨郎君一行。”

“在下也願一行!”

厲延貞並沒有拒絕,有他們的幫助,就更有把握一些。

更重要的是,有馬行徼他們出面,半夜在盱眙城內行走,他們不會遇到任何問題。

馬行徼和杜彬兩人,並沒有在厲家待太長時間。

既然,厲延貞準備夜探青雲閣,他們當然要去做些安排。

觀成坊內的武侯隊長許南達,最近幾天的時間,聽說跟曹主簿走的近。

如果晚上要行事的話,那這個似乎已經離心的人,就必須要防範了。

馬行徼也知道,自從田縣尉遇害之後,曹主簿和蕭縣丞,就在拉攏武侯隊長和皂吏佐吏。

讓他感到寒心的是,田縣尉屍骨未寒,這些傢伙們就已經按耐不住的跳脫起來。

許南達能夠做到武侯民壯隊長,可是田縣尉將其擢升起來。

可以說,如果沒有田縣尉的話,或許許南達還不過,只是鄉下的田舍漢而已。

然而,正是這樣一個人,卻是第一個投靠曹主簿的。

許南達的投靠,也讓武侯和皂吏隊伍,隱隱有些人心浮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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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子時末,即將丑時。

厲延貞悄悄起身,輕手輕腳的開啟房門,向阿翁的房間看去,見沒有任何動靜,就閃身從房中出來。

輕輕將房門帶上之後,厲延貞直奔前院左牆而去,順著牆邊的樹木,手腳並用的翻牆而過。

他並沒有敢走正門,恐怕動靜太大,驚動了阿翁。

“厲郎君?”

厲延貞雙腳剛落下,就聽到不遠處,有人低聲的探問。

“杜大哥,有勞久候!”

厲延貞走過去,看到杜彬一身的黑色緊身短打,兩手各握著把兩尺長的橫刀。

看到厲延貞走過,杜彬上前將手中的一把橫刀遞過來道:“試試順手嗎?我們今日是潛入,所以武侯的兵器不能使用,這是從親仁坊劉行舉劉團頭哪裡借來的。”

“劉行舉?”

厲延貞隱約感覺,這個名字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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