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車站
林旭沒想過人體在生死關頭能爆發出這麼大的潛力，兩人居然真的又一次回到了799路。
不過他們身後帶來的X形怪屍實在太多，猛烈地撞擊和拖拉著799路的外殼和輪子，似乎要將它徹底肢解了一般。
799路在屍群們瘋狂的攻擊下猛地一晃，隨即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倒向了另一邊的轎車上。
林旭被帶得摔向另一邊破碎的車窗，一隻慘白的鬼手已經伸了進來，幸好一根掉在地上的橫杆帶著拉環滾過來卡在了林旭身後，那隻手化作了一陣青煙。
但與此同時，一陣劇痛席捲了她的整個五臟六腑，林旭低下頭一看，一片玻璃碎片扎進了她原本就受傷的右側小腹。
她今天真的不能更接近死亡了！！！
車子還在晃盪著，應該有不少怪獸想試圖鑽進來，玻璃碎片又進攻了一點她的腹部。
林旭不得不在下一次震盪它劃破她的腸子、讓她臭烘烘地死去之前，忍著痛把它拔了出去。
車門在劇烈地震盪中平穩地關上了，車輪瘋狂轉動起來又迅速停下，彷彿一隻四腳朝天的甲蟲，認命地放棄了一切掙扎。
她被晃得眼冒金星，耳朵長時間的陷入耳鳴。實在不想起來看那扇多災多難的窗戶，不知道會看見多少人臉的殘痕。
“林旭，林旭。喂，清醒一點。”少年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
林旭暈頭轉向，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那張漂亮臉蛋，整個人就滑向了座椅和地板的縫隙間。
一股濃郁的消毒水的味道衝散了縈繞鼻尖的血腥味，睜眼才發現沈朝暉艱難地抓住了她的一隻手，身子都要扭成麻花。
“振作起來，還沒結束。”他的長髮散下來紮在她臉上，溫熱的血液順著滴落到她臉上，刺激得她很癢，
“車子應該熄火了，我得去把車發動起來，你能自已稍微抓住車座的底座嗎？”
林旭混沌地點點頭，她的傷口太痛了，整個人又浸泡在大量滲出的血液和嘔出的膽汁裡，腦子早已無法轉動。
沈朝暉低下頭，似乎發現了她腹部滲出的血，表情有些難看：“對不起，你再堅持一下，我會讓你離開這裡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引導著她的手找到那根在視線範圍外的底杆，林旭按照他的引導攥住後，他起身像只貓那般靈巧地避過了一切障礙，鑽進了駕駛室。
林旭又開始牙齒打哆嗦，咯咯咯在她腦袋裡響個不停。她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靠近死亡過。
車子發動了，往前橫衝直撞的同時她被哐地一聲砸回地上，更多的血液似乎從她的肚子裡蹦出。
沈朝暉過來蹲下，他抬起她的小臂檢視了一下她的傷口，林旭渾身僵硬得無法做多餘動作。
“原諒我，本人暫時白幼瘦，沒法給你公主抱了。”沈朝暉戲謔地說著，從她腋下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拖到車身中央去。旁邊的地板因為湯圓而被燒焦了，瀰漫著刺鼻的焦糊味。
走到一半，沈朝暉突然倒下了。
“喂，你沒事吧？”車子到站，林旭不得不壓低聲音。
她艱難地起身看去，沈朝暉無力地靠在旁邊的椅背上，頭輕微晃動著。她想起來他剛剛摔的那一下，估計是有點腦震盪。
過了好一會兒，車門關上了，她伸出兩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這是幾？”
“2。”
“你的家人可以準備後事了。”林旭又甩了一下手，將三根手指放在他眼前。
沈朝暉被她逗笑了，他咧嘴笑的時候會微微皺起一側的鼻子，像一隻狼狽的小狗想要打噴嚏。
如果不是這輛公交著實瀰漫了一些令人作嘔的臭味，林旭會以為自已穿越進了什麼少女漫畫而非恐怖無限流。
沈朝暉似乎被她盯得有點無措，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你要在哪站下車？記得前門上後門下，下錯了會變成屍體。”
“我不知道，我沒有想去的地方。”林旭誠實地說，“不過，據我所知，還有四站是可以下車的，分別是【黃山廣場】、【海棠公園】、【市精衛】和【安福路】，排除你的車站和‘市精衛’，我可以二選一試試。”
“好，我給你打掩護。”
鮮血從沈朝暉臉上緩緩流下，他仰頭摁住傷口，不讓血滴在她臉上，“靠停車時間推算的？”
林旭想起湯圓，她想起那個女生看見偶像時的笑容，生動而明媚得好像會期待著每一個明天。
她盯著地上那塊焦糊的痕跡道：“我不在車上，一個女生告訴我的。對了，你在哪站下？”
“海棠公園。”
那就是【安福路】和【黃山廣場】二選一。
令她恐懼的記憶再度襲來，她不假思索地問道：“你去掃墓？”
沈朝暉說道：“嗯。今天是我爸媽的忌日。”
林旭有些猝不及防：“抱歉。”
“沒事，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沈朝暉聳聳肩，語氣平淡，看向她，“到這四站還要好久呢……你沒有其他問題了嗎？”
林旭一聽這話，好奇泡泡立刻驅使著僵硬的腦子運轉。她有太多想問的，這一切簡直是一個製作精良的遊戲，像是一次次死裡逃生之後的通關獎勵。謎面精美、謎底驚人，牽涉出更多的謎底。
雖然此情此景少年的話聽著像是大發慈悲讓她死個明白，但她實在按捺不住自已的好奇心和困惑，於是她開口便是連串的疑問：
“為什麼救了我那麼多次？也是因為任務嗎？救活某個人能有兩條命？還有，你和柳思萌是怎麼回事？你的任務不是保護她？”
沈朝暉張了張嘴，有些無奈道：“你很聰明，林旭。不過不止是因為這個。而且，這一路上你也救了我很多次，這算我們互相幫助。”
“那是因為什麼？”
在林旭看不見的角度，他望著窗外喃喃：“你的命很重要……”
“什麼？！”但是林旭聽得見。
“什麼‘什麼’？”少年歪頭裝傻，像毛茸茸的小型犬。
林旭不打算糾結在他不想回答的問題上，她的疑惑實在太多：“柳思萌和你都是‘老玩家’？”
“她算新人。我們一般被叫做‘連結者’，就是會被動捲進系統的人。一旦開始就無法退出，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重新進行不同的遊戲，除非死在遊戲裡面。”
“這個我知道。還有一種，叫‘發牌人’對嗎？”
“嗯。‘發牌人’可以帶領普通人或‘連結者’進入任一一場遊戲，普通人只要等遊戲結束就會回到現實世界，頂多是有做了一場噩夢的感覺。
“我是來毀掉這棵‘浮生墓’的，而柳思萌要找她姐姐，所以我恰好幫她一把而已。”
“那又為什麼要帶普通人進入遊戲呢？”林旭眯著眼思索，突然靈光一閃，明白了一切，“因為老玩家……連結者之間彼此存在競爭關係？吸引普通玩家進來是來攪局的？”
沈朝暉點點頭：“差不多。這些副本都帶有‘差額競爭’的性質，一場副本的獎勵是有限制的，而懲罰也有限制……”
林旭接過話頭：“所以有人發現了系統的漏洞，系統無法甄別‘連結者’數量，會把所有進入遊戲的人都當做真正的‘玩家’。在這種情況下，人數越多根據獎懲機制連結者越安全，對嗎？”
“你是在說蝴蝶堂那個徐醫生？”沈朝暉問道。
林旭突然想起來“壯壯媽”二人組，看了眼對面的座位，此時已經空空蕩蕩：
“沈朝暉，剛剛上來時這裡有人嗎？”
21 血肉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