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真吃完午飯就趕到了張村,晚霞的身體虛弱只能先回家休養。

剛進村就聞到一股臭味。

時真連忙捂住鼻子,見村口站了一位老人,開口問道:“老人家這是張村嗎?怎麼和我幾年前來的時候不一樣呢?”

時真聽晚霞說過,以前的張村很美,可是具體多美,她卻不知道。

“這是張村,卻也不是曾經的張村了。”那老人看向遠方,陷入回憶。“那時的張村坐落在大綏河的沿岸,風景優美,人傑地靈,綠油油的稻田中間鑲嵌著幾戶小房子,風一吹過,漣漪般的麥浪滾滾向前。”

再看如今,田壟荒廢,雜草叢生,風吹過,還有陣陣惡臭襲來。

“這都是那造紙廠造的孽。”老人的聲音突然高了一度,憤恨的說道。

“您知道村長家在哪嗎?我找他有些事。”

“村長家在村口不遠處,你往前走吧,一會就到了。”老人指了指前面的房子。

時真沒走幾步便遠遠的瞧見,院門口小馬紮上坐著一位滿頭白髮,形銷骨立的老漢,未等走到近前,身體便劇烈的抖動,似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時真走上前,輕輕釦了扣木頭門,開口道:“您是村長嗎?我是求真雜誌社的,有些問題想問您。”

“俺知道你們,你們是來調查造紙廠的事嗎?你們終於來了。”那老漢無力的點了點頭,回答道。

“村長,請問東風造紙廠是什麼時候建成的?”時真順手拿了個板凳,坐在村長對面,拿出和李意文在飯店一起列出的問題大綱,從頭開始問起。

“大約是五年前吧,東風造紙廠的廠長來俺們村選地方,說要建廠子,沒幾個月,廠子就建好了。那時候全村的人都很高興,想著冬天沒農活的時候,可以去廠子打工賺點錢。”

“那你們村的經濟條件得到改善了嗎?”時真繼續問道。

“自從廠子建好了之後,俺們村就成了縣裡最富裕的村,農閒的時候,家家戶戶的年輕人幾乎都去廠子上班了。”老村長嘴角含笑,回憶著那時候的美好生活。

“那你們村的村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和你有一樣的症狀的?包括咳嗽,頭暈,噁心,掉頭髮之類的。”

這是李意文教給時真的提問法:不要一上來就給兩件事定關係,而是要丟擲問題,引導村民們自已想通其中的關竅。

“大概是廠子建成一年,俺們村的人,尤其是在廠子裡上班的,都嚷嚷著頭疼,但是去看了郎中也沒什麼看出什麼病,廠長王大偉還找俺說,村民都故意裝病,讓俺好好管管他們。”老村長似是想到了什麼,用他那粗糙卻溫暖的手掌,顫顫巍巍的抓住了時真的手。

“俺告訴村長,一定讓村民們回去上班,絕不會耽誤廠子開工,可是沒過多久,有個村民開始吐血,其他人也都開始吐血,那個殺千刀的王大偉,他,他竟然說俺們村的人都得了癆病,把村民都給攆回來了。”老人似有無限悔恨,兩行熱淚潸然而下,他一定是想到了什麼,顫抖的嘴角已經出賣了他。

“從那以後,俺們村的河段,都飄著爛臭的魚蝦,不光在廠子裡上班的人,全村的人也都開始吐血,俺的小孫子,生出來的時候,有三隻手,他們說那叫畸形,沒活多久也死了。”老人懊惱的猛捶自已的胸口,嘴角也滲出絲絲鮮血。“俺當時還怪俺兒媳婦,俺哪知道,是那該死的化工廠造的孽啊!”

“既然你知道是化工廠害死了那麼多人,那為什麼不去找警察,找政府給你們做主呢?”

“俺們倒是想去找,可是他們都收了王大偉的錢,俺們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老村長也想申冤,可是亂世之下,官商勾結,哪有百姓的申冤之所呢。

時真在本子上將老村長的話逐字逐句的記錄下來,並且在旁邊標註自已的疑惑:“為何辭掉張村全部村民後,大綏河周邊環境開始惡化?是否不是單純的排放汙水,而是故意害人?”

“村長爺爺,我想問的問完了,你放心吧,這些問題我會幫你反映的,一定不會放過他們。”時真知道了老人的遭遇,氣憤不已。

“不知這村子內還有沒有別的人家,蒐集更多人的證詞,以後報道出來可信度越高。”時真看這村子殘敗不堪的樣子有些擔憂。

“你們兩個沿著這條石子路往前走,直走到河邊再朝右拐,那有一處院子,張鐵牛一家住在那,鐵牛和鐵牛娘還有鐵牛媳婦一家三口,他娘和他媳婦身體都不好,所以鐵牛一直也沒去廠子上班,但是因為他家住在河邊,反而是受害最深的,他媳婦和他娘早就走了,就剩他一個人,哪也不去,守著那小院發楞,唉,可憐吶!”村長長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時真見問的差不多了,拿出印泥,按上了村長的手印後拜別,朝張鐵牛家走去。

“這造紙廠真是害人不淺,好好的村子被他們搞得家破人亡,剩下的人怕也活不多久了。”時真知道這事的嚴重性,更是知道自已肩上的責任,把這裡的情況一字不落的轉達給李意文,為張村的百姓討回公道。

說話間,就走到河邊,往日清澈的河流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散發著濃濃腥臭味,昏黃汙穢幾近乾涸的水流。

按照村長所說的路線,她看到了張鐵牛的家,一個破敗,簡陋,髒亂的房子。

推開門,正對著門口的木桌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幾個缺口的破碗裡不知是什麼吃食,幾隻蒼蠅落在上面,旁邊還有幾張沾滿墨汁的宣紙,與這破屋的環境格格不入。

旁邊的土炕上,一漢子正躺在上面正對著門,目光呆滯的盯著前方,見有人進來了,才機械的轉動眼球,木然地看著時真和晚霞。

這男人應該就是張鐵牛了。

時真見他這副樣子,只能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你是不是向尋真雜誌社寫過舉報信?我是主編派來了解情況的。”

聽到時真的話,男人僵硬地把頭轉向門口,眼中的灰暗卻好似被光點燃,取而代之地是希望的火種。

那男人費力地支起身子,待坐穩後便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那舉報信是我寫的?”

“剛剛進屋見到桌子上的宣紙,還有那宣紙上的字跡,與舉報信的如出一轍。”時真將自已的推測說了出來。

“我往你們雜誌社投了那麼多封信,你們怎麼才來啊?”張鐵牛說完,竟掩面嗚嗚哭泣起來。

“你什麼時候開始投的?投了大概多少封?”時真有些詫異,沒聽李主編提過,要麼是他故意隱瞞,要麼就是連他也是剛收到信。

時真細想,故意隱瞞應該不是,雖然短短半天,但她相信李主編的為了,那就只剩一個原因:雜誌社有內鬼!以往的信都被扣了去。

“大概兩年前投的,那時俺娘和俺媳婦還在,可是沒等雜誌社有迴音,她們就都死了,都死了!”張鐵牛咬牙切齒的說道。

時真將他說的每句話都記錄在冊,並開口問道:“你是否願意實名舉報造紙廠,這樣對你的生命安全有威脅,但是將來雜誌社報道,大眾會更願意相信。”

“俺願意!”張鐵牛毫不猶豫,他等這一天等的已經太久了,要不是為了申冤,他早就隨媳婦老孃一起走了。

時真點了點頭,又拿出印泥,指著張鐵牛的名字,讓他在上面按了手印。

出了張鐵牛家門口,時真知道雜誌社可能有內奸,但卻不敢在白天貿貿然前去,只得壓抑住翻騰的思緒,先回家收拾一番,等天黑再去。

回到家,晚霞睡得正熟,饒是在夢中,也會伴隨幾聲輕咳。

時真輕手輕腳地洗了臉,沒了汙漬的遮擋,那雙眸子顯得尤為黑亮,像是林間小鹿,眼波流轉,透出一份狡黠。

時真換好一身乾淨的衣裳,肩上還斜挎著一個軍綠色的小包,裡面裝的是去張村收集的資料。

天剛擦黑,時真就到了雜誌社門口。

雜誌社門前熱鬧,皆是下班匆忙回家的人,等了一會,見沒人出來,時真和晚霞順利進入雜誌社,快步爬上樓梯,一口氣到了四樓主編室。

這是她們和李意文約好的,如有要緊的事,就趁下班之後到雜誌社找他。

“咚咚咚”時真輕敲主編室的門,門隨即開啟,出來的卻不是李主編,而是一中年男子,見是個小丫頭,一臉不悅的看向她。

時真伸頭朝屋內望去,李主編正點頭示意她進去說。

但想到下午時張鐵牛的話,時真警鈴大作,頓時不敢輕易表露身份。

“二叔,叫侄女好找呀,可想死您了。”時真隨口胡謅一句。

那男人聽到時真的話,面色變得很快,剛剛還一臉不悅,此刻已是滿臉諂媚。

“沒聽說主編還有哥哥啊?這小姑娘,真是伶俐可愛。”他試探問道。

“多謝王編輯的誇獎,你沒事先回去吧。”李意文無視了男人的問題,便將人打發了。

時真瞪大雙眼,她敢肯定,一定有鬼:王編輯,王廠長,都姓王,天底下有這樣巧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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