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飯房和下一步
當天晚上，方鶴軒就被關進了水飯房。
哪怕左肩被金屬鏈條抽的又痛又腫，
也不妨礙他在這裡的第一個晚上睡得分外香甜。
一場緊張刺激的械鬥，加上昨晚又被處罰禁食，
17歲還在長身體的方鶴軒，一早就被餓醒了。
送來的早飯，又重新整理了他對監獄囚食的厭惡程度，
也讓他對“水飯房”這三個字有了更深的認知。
所謂“水飯房”，字面意思，三餐只供應清水和白米飯的囚室，
一旦囚犯嚴重違反《監獄條例》，享受的就是這種懲罰性飯食。
這種淡出鳥來的囚食，
是很多赤柱服刑人員的夢魘，
雖有上輩子的記憶和經驗，但七八十年代的香港，
對他而言，還是太過陌生。
這種如芒在背、如坐針氈、如鯁在喉的強烈危機感，
沒有人能夠視而不見。
在這裡，住上一兩天可能沒感覺，
但是，讓你住上幾個月甚至幾年，
這具身體的的認知和生活經歷，也基本無法提供有效實用的參考價值。
方鶴軒這次算幸運，只需要待上7天就可以出去。
幸虧他沒把事情鬧得太大，又加上是青少年，
赤柱的高階獄吏在職權範圍內的也就對他從輕發落了。
方鶴軒之前還在吐槽飯堂供應的是豬食，
那麼現在，真的就連豬食都不如了。
另外，從他被誣入獄、幕後黑手調查他的家庭背景以及14k找茬這一連串動作來看，
就連每日例行的七小時做工，也得在囚室內進行。
方鶴軒自然不會犯傻，
在監獄裡犯嚴重的刑事傷人案，也是會被法院加刑期的。
其餘23小時都得待在囚室，清水和米飯由其他囚犯按時送來，
某人或某組織在有目的有計劃的針對他，
而且，此次教訓他未成，難保不會有下一次的行動。
但是，他不想鬥，
社團爛仔未必就會放過他，
不管是為了錢還是為了怨。
你精神不崩潰，就算你是條硬漢。
方鶴軒討厭被動，信奉主動出擊和有所作為。
但是一旦做出玉與瓦斗的蠢事，那鐵定後悔莫及。
房間大小和兩人住囚室一樣，都在6個平方左右，
但是，水飯房不在普通囚倉中，屬於隔離看管的性質。
每天24小時，只有下午六點到七點可以上屋頂天台放風1小時，
房內佈置基本也差不多，只是把上下高低床換成了單人床而已。
他本來就是被人冤枉，想想辦法，還可能翻案出獄，
以致他們出獄後看到白米飯都想吐。
不過，有人想到他前面去了。
第一天午飯，方鶴軒就在米飯裡吃到了一張捲起來的便籤紙。
“撲街，用這麼噁心的送信方式。”
方鶴軒心裡吐槽道。
展開便籤紙，大眼明便在文字開頭就直接承認買通了送飯之人。
這看似隨便的一句話，實則是在向方鶴軒炫耀他通天的人脈實力。
信的內容並不長，幾百個歪歪扭扭的繁體字，卻讓方鶴軒心裡頗為受用。
他幫方鶴軒分析了當前的處境，總之，話裡話外的意思——伱要自救。
他和大眼明其實也就相處了四五個小時，說熟悉，那肯定談不上。
但此人卻願意在自己危難時搭把手，不僅會做人，還很聰明。
方鶴軒並不反感那些刻意經營人脈關係的功利主義者，
只要這種拉關係的方式不讓人反感，
如果還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他是樂意結交的。
何況，大眼明除了擅長結交，也會收集和分析資訊，
把他放在合適的平臺上，將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方鶴軒苦笑的搖了搖頭，上輩子的老毛病又犯了——愛才如飢似渴。
飯後繼續做工——貼上信封和資料夾封面，輕鬆但卻枯燥的重複性工作。
方鶴軒乾的很認真，畢竟，早做完可以早收工。
獄警收走當日的成品後，他並沒有閒下來。
利用有限的空間，他玩起了自重健身，這並不是突然的心血來潮。
昨天跟14k的對峙，害怕和恐懼，他能輕鬆克服，
但是身體的孱弱差點讓他堅持不住，
如果不是獄警及時趕來，他可能就被要爛仔們按在地板上狠狠的摩擦了。
而且，上輩子47歲病逝的慘痛教訓，也讓他有了強烈的覺悟——好身體比錢重要萬倍。
這輩子重生在香港，大富大貴，幾乎沒有難度，
但想要活的比默多克、索羅斯、巴菲特、李嘉誠、何鴻燊、邵逸夫還久，
絕對是一項艱鉅的挑戰。
所以，他重生後的人生計劃裡，強身健體，刻不容緩。
在赤柱這種虎狼之地，健康的身體更是保命的基本條件。
運動不僅可以提高身體的耐力、免疫力和靈敏性，增強肌肉的力量，
還能促進身體分泌生長激素和多巴胺，一舉多得。
狹小的囚室內，
方鶴軒進行了俯臥撐、舉腿、卷腹、弓箭蹲跳、波比彈跳、登山者、快速揮拳等一系列有氧和無氧結合的健身動作，
憑著毅力堅持了下來，身體雖然疲憊，腦子卻非常活躍。
······
水飯房的第二天，
依舊是做工、看信、健身、思考對策。
大眼明又送來了信，給方鶴軒簡略介紹了赤柱各社團內部錯綜複雜的關係，
以及真實存在但又很難調和的矛盾。
雖然寫的很粗略，但是經過細細分析，
也能基本理順如何在五大社團之間找到合縱連橫的操作空間。
“看來，第一步，加入新義安，是不得不做的選擇。”
方鶴軒在心裡如此想到。
“有了新義安的庇護，才有撈錢的可能，後面花錢把自己弄出去，也就順理成章了。”
下午五點，
晚飯竟然讓方鶴軒有些意外，不再是固定的一盅清水配一碗米飯。
這一頓多了一塊青骨魚、兩隻油角、一個小蘋果，比飯堂的餐食還要豐盛。
方鶴軒很詫異，問了旁邊的看管員一句：
“阿sir，今日女王生辰咩？”
“女王生日都不會賞你一粒米。”看管員白了他一眼，撇撇嘴，
“你坐監坐傻了嗎？今天是舊曆小年，規定要加餐啦！”
方鶴軒恍然，小年一過，沒幾天功夫就是中國人的傳統新年了。
時間還真是很奇妙的存在，
它可以調動人類的情緒，讓你快樂，也會讓你憂傷。
方鶴軒此時此刻就是如此，
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幕後之人要選這段時間對他下黑手。
中國人講究過年一家團圓，
對方就是要讓他們一家在別人都是歡聲笑語時卻苦嘗家破人散的痛苦。
他看著眼前的食物，腦子裡的諸多念頭卻變得愈發堅定——今日之恨，必十倍奉還。
一邊咀嚼著食物，
他又想念起了那個家，那兩位他這輩子唯二的親人。
老媽今天休息嗎？
她是不是又在忙著準備營業？
她身體怎麼樣呢？
手指關節痛是不是又發作了？
依依最近功課沒落下吧？
她有沒有被同學欺負？
她一個人在家害怕嗎？
她的鼻炎好些沒有？
香港居大不易，
兩個女人只能靠她們自己，
僅僅想到這點，方鶴軒的心就有陣陣的抽搐。
他擦了擦眼角的溼潤，狠扒了一口米飯，
夾起一隻油角咬的嘎嘣脆響，
讓自己從剛剛陰鬱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他告誡自己，
要認真吃飯，
要好好活下去，
要離開赤柱，
要讓自己愛的人不用再擔驚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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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