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好歹我背過唐詩三百首！
蕭弈雲淡風輕地說著，看著是在笑，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這笑容沒什麼溫度，像是一副面具，對誰都這樣。
“你要笑，在這宮裡，笑著才能活下去。”
那個女人的聲音迴盪在他的耳邊，時至今日，蕭弈仍舊將其奉為金科玉律。
以至於，他都快忘了除了偽裝的情緒，還有哪些真實的情緒。
見蕭弈晃神，殷承昭頗有些自討沒趣，繼續道：“想想咱們小時候玩的，還真是有趣。”
蕭弈舉杯淺戳，唇畔笑意更甚：“是啊，很有趣呢。”
有趣到，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大夏皇子在獸籠裡狼狽求生的模樣。
那一定更有趣吧。
姜妍還奇怪殷承昭怎麼被七皇子殷承德挑刺之後毫不在意，還在跟蕭弈咬耳朵。
結果堂激烈的駁聲傳來，原來是下面一堆狗腿在替殷承昭辯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往死裡誇，結果七皇子因為擁護者屈指可數，慘敗。
聽聞蕭弈的回答，殷承昭道：“還有更有趣的。”
語畢，他仰頭喝淨杯中酒，將手中梅花枝信手一拋，梅花枝在空中劃了一道好大的弧度，最後落到了對面姜妍的桌上。
姜妍門頭啃蹄髈的動作頓住：？？？？殷承昭又想看她笑話。
京都宴會酷愛唱對子，不僅要能對上後半句，還要在前一個人的音調基礎上唱出來，可是原主跟姜妍有點相似，就是都是音痴，每次不僅對不好，還走調走到姥姥家，次次惹得大家鬨堂大笑。
姜妍排斥極了這樣的遊戲，可每每殷承昭都會鼓勵她去對詩，表面上溫柔極了，像是在給她尋找發光發熱的特長似的，原主則是始極為感動，還覺得自已對不起殷承昭的期待。
現在，跳出原先看問題的角度，姜妍意識到殷承昭這就是妥妥的PUA，這世上有路痴有音痴有手殘黨，為何要去強迫他人做不擅長的人，每次受挫都是對自尊心的折磨，久而久之甚至都失去了自信。
好在今日的遊戲方式變了，不是對對子，而是作詩。
姜妍正在腦子裡搜尋著應景的古詩，忽然，掌事公公宣佈中場休息時間。
姜妍鬆了口氣。
殷承昭卻覺得有些失望，對蕭弈道：“可惜了，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
殷承昭想，姜妍這幾日態度不好，定是跟蕭弈有關。
說不準是被困狼群，蕭弈出手，姜妍便覺得除了他，還有別的男人對她好。
殷承昭想，姜妍真是異想天開，蕭弈怎麼可能會看上她呢，姜妍不過是一介草包，就算蕭弈無意相救，也會在看清姜妍愚昧無知後，嫌惡不已。
蕭弈笑笑，沒說話。
忽得聽到太后道：“喻之，哀家好久沒見到你了，快上來給哀家看看！”
兩人演技都比殷承昭好上太多，母慈子孝，毫無破綻。
若是姜妍不瞭解蕭弈同太后之間的那段往事，一定覺得面前這對是個感情深厚的祖孫倆。
蕭弈走到太后面前，溫順地低垂著腦袋，而太后正像是愛憐子孫的祖母一樣，輕柔地撫摸著蕭弈的綢緞般順滑的頭髮。
“喻之啊，哀家年紀大了，年紀大的人總是喜歡回憶往事，哀家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七歲，小小一隻。就跟小跟屁蟲似的跟在哀家身邊，哀家可真是喜歡啊。”
蕭弈眉眼溫順地低頭聽著，似乎也在同太后一起回憶那些往事。
今日怎麼這裡的人一個個拉著蕭弈回憶往事？
許是姜妍昨日知道了真相，輕而易舉注意到蕭弈衣袖下方窩起來一團，像是袖口中拳頭緊握，死死抓著衣襟才能剋制住胸中血氣。
蕭弈沒有立刻回太后的話，空氣一時靜默，有些尷尬。
“皇祖母，您記掛蕭世子，可人家記掛您嗎？”
殷承昭幽幽開口，成功地火上澆油。
姜妍：......
據說蕭弈身體這麼差也跟當初在太后身邊留下隱疾有關。
表面是給皇子們伴讀，更好地照顧蕭弈，實際上就是控制蕭老將軍的棋子，誰會真心對一枚棋子呢？
整整七年生不如死的宮內生活，一點點蠶食著蕭弈的生命。
這期間，太后則是那個“出力”最多的女人。
蕭弈能忍住一把掐死太后的衝動就已經謝天謝地了，現在殷承昭還來火上添油。
殷承昭還想說些什麼，忽然他看到了什麼特殊的東西，猛然怔住。
是他對面的少女在瞪著他。
殷承昭從來無懼姜妍的目光，因為她看他只有兩個表情：委屈和崇拜。
氣性真大，還在因為讓她做妾而生氣呢？
不過這丫頭最近似乎挺硬氣，是在跟他玩若即若離嗎？
殷承昭先是不解，隨後便覺得有趣。
似是喜歡看姜妍生氣的樣子，殷承昭繼續煽風點火：“我聽說蕭世子之前三次回京，可都沒來看皇祖母您。”
聞言，太后眉頭一皺，語氣有些不悅：“喻之啊，你可是記恨哀家啊？”
蕭弈恭順道：“喻之心中所期，唯太后福壽安康。”
避開太后和殷承昭設下的陷阱，蕭弈選擇性耳聾，臉上笑容得體，回答亦是滴水不漏，又不失風度。
無論這話含金量多少，面子上總是能過得去的。
太后又低聲跟蕭弈說了幾句體已的話，嘮了好一會，最終拍了拍蕭弈的手：“你身子骨不好，回去坐下吧。”
蕭弈謝恩，施施然回了座。
姜妍目光忍不住落在了青年頎長身形上。
她目測了蕭弈的身高，起碼在1米8以上，肩寬腰細腿長，臉甚美，由於他衣袍寬鬆，顯得整個人十分清瘦，這也跟身體狀況有關，毋庸置疑的是，若是他身體康健，應當是個恣意張揚的少年將軍吧。
可惜，她未見過。
聯想到蕭弈最後的結局，姜妍只覺得遺憾，不過那只是蕭弈書裡的結局，現在，連她這個女主都換了芯子，結局尚未可知呢。
注意到姜妍的目光，蕭弈長睫微顫，對她輕輕一笑。
那一笑當真像是三月春風，積雪消融。
姜妍本身就是個顏控，登時心跳一滯。
注意到這一幕的殷承昭臉色鐵青。
剛巧掌事公公宣佈，擊鼓傳花的遊戲繼續了。
殷承昭煩悶的心情在此刻得到了舒緩，他對蕭弈道：“有趣的來了。”
姜妍抽到題目是以雪為題，賦詩一首，時間半盞茶。
眾人言笑晏晏，紛紛看向姜妍。
姜妍假意思索，其實腦子裡早就有了對策，唐詩三百首，任選一首都是全場mvp的程度。
姜妍剛要開口，殷承昭慢條斯理道：“既然蕭世子難得回京，不如五小姐便藉此贈詩一首給蕭世子。”
姜妍：.......
太后CP心起，點起了興趣，身子前傾，期待著。
而殷承昭則是期待著姜妍語出驚人，好生羞辱一把蕭弈。
之前姜妍可是把月亮比喻成黑芝麻湯圓，把落日比喻成鹹蛋黃......
月亮和落日這般高雅之物，在姜妍口中全變成了粗俗不堪的吃食，真是可笑。
除了他，這世上還有誰能容忍這樣的俗人？
其實若是姜妍知道原主做這樣子的比喻，她定是欣賞的，在她看來，這才是貼近日常，十分煙火氣的味道。
而殷承昭聯想到，姜妍今日對自已的態度，或許是因為蕭弈救了她，姜妍便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那便有必要讓姜妍知道，整個京都，只有他能受得了她。
於是在殷承昭的期待中，姜妍慢條斯理地揹著腦子裡搜刮出來的詩句。
“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