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潛龍勿用，陽在下也
謝府。
謝安手捧三炷清香，鞠躬插入香爐。
“幼度，你昨日問我關於你父親的事。因叔父突破所以沒能仔細與你說道。”謝安回身說道。
“叔父，侄兒只是奇怪我母親為何隱瞞，而對外宣稱是亡於疫症。\"
\"不算隱瞞，疫症也是事實。只是這疫症是人為，準確說是北方蠻教聯合胡佛所為。你母親瞞著你是因為你不能修行，當時你父在桓溫手下當差接納北地流民。結果一次執行軍務過程中遭遇胡佛和蠻教設計圍攻。”
當時你父親帶著一行軍士殺出重圍，收攏流民。本以為逃出生天，結果流民之中混有北地細作，文殊坐下八童子之一召請童子以九徹印明偷襲。
你父當時雖然入武夫四等龍象境，可剛突圍，內勁早已消耗九成。又被蠻教圖騰師咒殺術把巫毒打入體內從而變成疫症，斷了武夫晉升之路，不然你父親有生之年能踏足三等化龍境。”謝安娓娓道來。
“叔父，難怪父親會兼修浩然氣。”謝玄想起自已看過了書籍記載，武夫九等。
九等蠻力境，八等虎豹境，七等生勁境。此為下三流武夫，到了八等需要體內生出內勁才可算武夫入門。
六等魚龍境，五等靈龍境,四等龍象境。此為中三流，這三個境界要把體內勁氣融入奇經八脈血肉骨髓，做到全身肉體髮膚皆能傷人。
三等化龍境，肉體已達凡軀上限開始演變體內勁氣。二等超凡境，褪去凡軀。
一等入聖境，又稱武聖。上三流每個境界突破都是千難萬險，到了上三流，每個修煉體系都會悟道，更多注重悟性。
謝玄因為神魂問題，肉體雖然超越蠻力境，可一直突破不了。
至於此前在揚州與雅姝交手，看似風輕雲淡實則差距巨大，不然不至於一直受人擺佈。
\"當世強者，武夫修煉最多是何緣故？”謝玄問出多年來的疑惑。
“入門低，上限突破太難。縱觀修煉一道，大致可分為力、法、術。”
武夫，屬於力。其中細分軍陣與民間兩種大的體系，軍陣偏向陣，民間更偏向技。
儒家，薩滿，蠱術，屬於術。
佛門，道家，屬於法。此間各種體系都分三六九等，但其中上限最高個人當屬佛門道家。
你父親之所以能和多名同境界人糾纏，更多借助軍陣。後來轉修浩然氣，是因為當時巫毒入體與血肉骨髓糾纏，武道一途被毀。浩然氣更多是對體外術的一種修煉，想以此壓制根除，可是時間不夠了。
幼度啊，進宮面聖之事你要準備準備。叔父要去國子監講課，這是晉升問命的一種傳承。
“侄兒，這就下去沐浴更衣。”
……
建康宮。
謝玄四目張望，可能由於皇權衰落，亦或是江山不穩，此時的建康宮完全沒有自已前世所見故宮那般大氣恢宏。
有些蘇杭園林的影子，卻不夠大氣。
民間多有傳這一代皇帝是難得的明君，提倡節儉生活也有一定關係，親政兩年鼓勵民生，減賦減徭使得百姓有難得的休養生息時間。
大殿高堂之上，一少年人坐於龍椅之上。少年面容稚嫩，看上去約莫十七八。或許因為一個國家的重擔在身上，少年沒有那種朝氣，反而暮氣微顯。
“臣謝玄拜見陛下。”謝玄躬身一禮，謝奕算的封妻廕子，故謝玄以臣自居。
少年皇帝上下打量謝玄好一會道：“多有謝家寶樹傳聞，今日一見，確實氣度不凡。來人，擺駕玄武湖，朕要與謝愛卿遊湖。”
“遵命。”
玄武湖，湖心亭。謝玄立於少年皇帝身後。秉著多說多錯，沉默是金的原則，謝玄像是一尊雕塑般。
皇帝遠眺良久，頭也不回“左右退下，亭外候著。”
眾人退下以後，少年皇帝問道：“謝愛卿，看這玄武湖景色如何？”
謝玄也是看了看周圍環境：“陛下，下臣乃是武夫。粗鄙得很，只是知道景色很美。至於如何美卻是不知道怎麼形容……”
少年皇帝好似不太滿意這種回答：“朕可不信愛卿只是粗鄙武夫的說法，楊柳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憑著這兩句，你謝寶樹也當不了粗鄙武夫，只是詩句裡面卻是不太像少年郎。”
“下臣惶恐。”謝玄連忙回道，封建社會該給皇帝面子還是要給的。
少年皇帝抬手遙遙指向岸邊：“謝愛卿可知對面大興土木的是何地方？”
下臣不知。
那裡乃是先帝下旨修建的寺廟同泰寺，此間僅朕與你兩人。朕親政兩年以來，便停了此地修建工程。
少年皇帝回頭又仔細打量著謝玄：“朕號道宗，此地卻修建胡佛寺廟，故把工程停建。一是勞民傷財，二是朕不禮佛，只問道。\"
在你進宮之前，朕曾親自問卦。卦辭‘潛龍勿用，陽在下也’。
謝玄不知道宗帝是何意思，暗自思索潛龍勿用是指道宗帝還是自已。
“北地現在戰亂連連，前燕已經有一統北方的趨勢，燕賊欲封胡佛為國教。愛卿此次前去，為暗中行事，明面上朕已經派出使團前去觀禮。可能俳優使對你說是去破壞封教大典，其實朕明白，爾等十數人做不了這件事。朕之所以派你去，是另有目的。”道宗帝看著謝玄淡淡說道。
“請陛下示下。”
“前燕封教大典定於四月初八，是為胡佛誕辰。朕得前朝秘聞，白馬寺中有一九色蓮花。乃佛教聖物，故到時會出現在封教大典。而你要做的便是謀奪承載九色蓮的淤泥，當斷其根源。此次行事，北地俳優使暗子全由你節制。”
“陛下，臣有一事不甚明瞭。”
“說。“
“臣雖有些拳腳，但想來九色蓮所在之地必定高手如雲……”
“正因為你只懂拳腳，北地暗碟來報。淤泥所在之地，凡修士不可入。只展示九色蓮是要維持得道高僧的形象，淤泥其實是三千業障所在。”
“朕會賜你一玉盒，金縷手套收取此物。切記不可沾上它，胡佛稱其為業障，實則乃是我漢民血肉怨氣所凝之物。不慎沾上，被怨氣所染，神魂將被侵蝕。”道宗帝一臉嚴肅。
“謝陛下明示。”謝玄內心吐槽道：“工具人是吧，還不能拒絕。”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所以切不可聲張。“言罷，道宗皇帝拍了拍手。不一會三個太監小跑過來，為首老太監雙手只見託著黃布遮蓋的一個盒子。
此乃東海寒玉盒與金縷手套，愛卿需妥善保管
“謝陛下賜。”謝玄行禮接過，隔著盒子仍能感到陣陣涼意。
“謝玄聽封，朕封你度支中郎校尉都督。全權統領俳優使北地暗碟，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道宗帝一臉嚴肅。
“臣謝陛下隆恩。”
“朕親政兩年，即得乾卦第一爻，既是說朕也是說謝愛卿。望愛卿此次莫讓朕失望。”“
“臣必定竭盡全力，不負所托。”謝玄內心卻是毫無把握，雖然道宗帝言明，但這世界奇人異事多不勝數。道宗帝先是追封他父親，而後又開始封賞他，把所有推辭的路子全部封死。
謝玄拜別道宗帝，出了宮門直奔自已酒館而去。來到這世界，謝玄只想照顧好自已身邊的人，關於濟世救人，對於他來說很難。
看著這悠悠亂世，自已也是有心無力。今天看似正常的授官談話，心裡對皇權有種說不上的厭惡。
這一世謝家雖保他衣食無憂，可何嘗不是囚禁他的囚籠？
謝家也好王家也罷，政治上已經被綁上皇權的戰車用來制衡外戚和桓溫。
謝玄雖只有十幾歲，早慧的他這些年已經默默培養了一幫亡命之徒，類似於前世的賞金獵人“烽火招”，看目前局勢回頭要仔細安排手裡力量進入軍隊的事宜了。
現在既然接過家族暗侍又有官職加身，是時候替換手下的人了。
身逢亂世，謝玄無時無刻不在思索怎麼保全自身。
畢竟現在的他而言只是個不入流的武夫，沒有絲毫自保可言。
正思索間，已然到了酒館門前。
此時酒館圍滿市井百姓，謝玄心中詫異：從宮中出來才中午，並非酒館客流高峰。
“這位老丈，這酒館出了什麼事？”
謝玄停下腳步，混在人群裡面，朝身旁的老人詢問。
“說是窩藏北方過來的流民賊寇，緝查司帶著一幫人進裡面拿人問話呢。”
任何時代都不缺吃瓜群眾，尤其是炎黃子孫，世間第一件值得關注的就是身邊的各種瓜。
就像祖祖輩輩把種地刻進骨子裡一般，吃瓜也是。
旁邊人插嘴道：“我怎麼聽說是勾結前燕碟子呢？”
\"我看八成是上面人看這家生意不錯，隨便編造個藉口罷了。可惜了劉掌櫃平時為人和善。”
“李賴子你不要命啦，別連累我們呀。這話能說出來?\"
另外一箇中年人呵斥李姓潑皮。
“怕啥？現在這世道，早死早投胎，指不定下輩子還能投胎一個好人家呢。”李賴子一臉無所謂。
“快看，出來啦出來啦。”
只見幾名差人押著劉掌櫃從小酒館走出，眾人紛紛讓開道路。
”草民冤枉啊，各位大人。”
帶頭官差喝道：“冤不冤枉，到了緝查司自有公斷。”
劉掌櫃在人群中與謝玄對視一眼，多年以來的默契兩人沒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