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卡蘭娜走向宮殿的背影,夕陽照射下那樣單薄的瘦弱的身軀,就像花園裡的蝴蝶,輕飄飄的好像一陣風就能颳走。
一時之間,竟讓他感覺有幾分陌生。
眼前的這個身影似乎沒有辦法和小時候那個圓嘟嘟的整日開心得到處奔跑的身影重合。
薩斯的眸色沉了沉,薄薄的唇微微張開,從嘴裡緩緩地哈出了一口白色的半透明熱氣。
他抬起自己的手,粗糙的手上似乎還殘留著屬於她的餘溫。
現在又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那張臉,那張他日思夜想五年的臉,是那樣的不真實。
一週前接到訊息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是一場夢,或是他整日醉酒出現的幻覺。
“騙我的吧。卡蘭娜她,怎麼可能回來呢……那麼小的孩子,失蹤了五年…怎麼會…”
薩斯當時正在床邊喝酒,聽到這個訊息,第一反應是格魯特也喝多了。
“格魯特!你又騙我對吧!”
他對著格魯特胡亂比劃,但是眼淚卻忍不住留了出來,就連話語都染上了哭腔。
許久沒有打理的銀白色頭髮留得長長的,薩斯臉上全是亂七八糟的鬍渣,嘴邊佈滿棕色的酒漬。
陳舊的房間裡瀰漫著濃烈的酒味,還有許久沒有通風的悶味。
真是個該死的大酒鬼……
格魯特猛地抓住他在空中亂揮舞的手,大聲地吼道:
“你給我冷靜一點,雖然我也不願意相信!但是兩年前的那場葬禮,棺材裡就是什麼都沒裝!所以她或許還是…活著的……”
聲音越來越弱,他發覺自己也沒有什麼底氣了,但是那天,格魯特確實接到了去邊境接公主的通知。
薩斯苦笑了一下,無力地靠在床邊。
他從卡蘭娜七歲的時候就負責照顧她的身體,那年他雖然只有十七歲,但因為出色的水平被皇后茜廉奇看中,於是便接下命令呆在公主的身邊。
三年,他看著小小的公主慢慢長大。
七歲,八歲,九歲,十歲
變故終於還是發生了。
那個每日在他跟前不停晃悠,時不時摔一跤還會哭著找他要抱抱的身影,在十歲那年說失蹤就失蹤了。
在尋找卡蘭娜的那三年,他走遍亞特蘭蒂斯的山山水水,甚至幾度陷入危險,可是等來的只有一場她的葬禮。
一場死不見屍的葬禮
那年他二十三歲,在茜廉奇和多迦納伊·基裡克的要求下不得不回來參加了這場葬禮。
葬禮結束後,他像瘋了一樣跪在茜廉奇的面前,只求她不要放棄尋找卡蘭娜,可是得到的只有一句:
“我們從未放棄過,你要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
後來,薩斯眼睜睜地看著尋找的隊伍一個個返回皇宮,他想阻止卻無力阻止。
是啊…三年
一個從小就生活在溫室裡的十歲孩子,靠什麼活下去呢……
巨大的悲傷像是連綿不斷的陰雨,將他籠罩,薩斯開始自暴自棄,每日飲酒。
他從小就沒有家人,準確來說,他是出生後就被遺棄在森林裡的人類嬰兒。
這是一個註定會被魔獸吃掉的死局,但是幸運還是眷顧了他。
森林裡的精靈們發現了他,見他可憐,於是輪流餵養他長大並教他魔法以及一些生存技能。
後來他開始在人類社會發展,雖然年幼,但是以高超的醫術出名。所以才被茜廉奇發掘,指派成為了卡蘭娜的專屬醫師。
而卡蘭娜的出現就像他生活中的一抹陽光,他第一次有了家人的感覺。
思緒閃回
薩斯到現在依然有一些恍惚,其實當時他在空中驛站看到格魯特懷裡那個熟悉而小小的身軀時,那種直擊心靈的震撼還是使他沒能徹底整理好他的情緒。
望向那張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上時,他甚至不知道以什麼樣的身份面對她。
因為他聽說公主失憶了……
只是當他看到她痛苦的樣子時,塵封的回憶還是再次被勾起了。
他手足無措的施著魔法,一顆心像是懸在半空,害怕她不聲不響地再次消失。
直到看著卡蘭娜不再發抖,他才顫顫巍巍的走出房間,一個人躲在走廊的盡頭偷偷哭泣。
然後又努力整理好情緒,去給她調配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