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紅衣少年急匆匆的趕了來時,仙階處已經聚攏了不少貴家子弟。

少年說的懊惱:“嘖,早知道人這般多,就再同他們幾個玩一會兒的。”

少年有些不喜熱鬧,他看了一眼人群中那格外突出的玄衣銀髮青年,就退身到了身旁的靈樹上。

倒也不是少年一眼就注意到他了,主要是因為修習仙法,眾人對此認為是仙氣飄飄,應當鍾屬於白衣。諸位子弟似乎格外喜歡那有仙人之感的白衣,因此少年那一身紅衣和那青年的一襲玄衣及那頭銀髮便格外突出了。

哦,當然人群中自然也不乏,因為衣服仍未讓人而泯然眾生的人。那位衣著白衣未經多少粉飾,但有那如謫仙的清冷絕塵 的女子,一時也能讓人群中一眼便能注意到。

那女子模樣嫻靜猶如花照水,似世中最清麗淡雅的一抹麗景,美得如此無瑕。

眾人均是感嘆 ,其中那些打量下流等目光,讓女子感覺有些不適,她輕蹙秀眉,移了移蓮步,就恰好移到了那玄衣青年的身旁。

卋罖依靠在靈樹上 ,有著吃瓜群眾該有的素養,好奇看著樹下的兩人,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流露著奪人心絃的流光:莫非——

那玄衣青年端的是翩翩世家公子,溫潤如玉的模樣,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中染上了一抹溫度,他的聲音如清泉般的冷冽:“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佩鳴玉以比潔,齊幽蘭以爭芬。”

那白衣女子想必也沒有料到,身旁人會如此誇她,她耳尖攀上了一抹可疑的紅暈,神色嬌羞但也大方不做作:“……多謝公子誇獎。”

“敢問——姑娘芳名?”

女子清冷絕塵,微微福了身:“公子喚我遲故兒,便可。”

男子輕輕一笑:“姜杪晟。”

*

正在他們二人交談之時,突然人群中傳出了一陣陣驚呼:“這是——見過啟寧劍君。”

少年聞聲也抬頭看向了人群中最為顯眼的那個人——

誰道世間無謫仙,持劍尤是更出塵。白衣勝雪,丹心欺日,坦蕩可付生死,消魂只為別恨。

難得的,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袍,神情淡定自若,凜凜眉目猶如山水相逢音。

等等——我為什麼會這麼想?

少年一下就頓住了,莫非是重生之前與他相識?

神識裡許久不曾出聲的那個青年,突然冒了出來:【叮咚,回答正確。】

紅衣少年這樣說著,手不由得拂上了自已的心口:【……之前我和他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一見他我心臟就有一陣絞痛,還有一絲……苦澀?】

【他是您的……師尊。】

既然是我那時的師尊,為何我被汙衊時他不曾幫我?

但又隱約的覺得事實好像並不是那樣……

這般想著少年也拍了拍自已身上的灰塵,從靈樹上跳了下來。他這一條動靜雖小,但也引得了周圍幾個人的注意。

只見那少年一身硃紅項銀細花紋底錦服,大片的蓮花紋在紅衣上若隱若現。一根赤錦束著一半以上的墨髮高高的遂在腦後,英眉下黑色眼眸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他的眼裡似有十里東風,將他高拔的身影及背後的仙光剖成兩半。

那位漂亮的謫仙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又有一絲釋然——

阿浙本就是身負雙道,又怎麼會那麼容易死呢?只是希望阿浙能在這裡重新的活下去,不要再像以前一樣太容易輕信他人了……

像藍浙那般的人就該始終沖和清淡,繁華於他不過是滿身陽光照耀,走過了,就能恢復青衫淡泊,不是嗎?劍宗這般汙穢之地,本就不適合他這般心靈純粹之人。

“喂,小孩,你在這樹上待了多久了?”卋罖還沒有完全體會江堇寧眼中的神情,肩上便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少年一回頭便見 ,那玄衣男子的面容——只見他有著一頭漂亮的銀髮,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丹鳳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鼻子高挺,薄唇這時卻漾著笑意。

姜杪晟故作自戀的摸了摸自已那光潔的下巴:“喂 ,小孩你這麼一直盯著我,哥哥會以為你喜歡上我了。”

卋罖鄭重的看了他一眼:“……自戀,是病得治。”

江堇寧站在遠處,神色莫名的聽著那少年說的話,心裡哂笑——這毒舌的毛病即便到了凡間還是沒有改的。

那謫仙似乎只是來走個過場的,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少年所在的位置,便御劍飛行離去。

那紅衣少年察覺到有人朝他這裡看了一眼,他也朝那邊望去,正好看見謫仙般的人兒御劍離去。

“怎麼,小孩你仰慕他?”

“?”少年有些異樣的回望了他一眼,但沒有回答。

少年總覺得自已的性子好像會隨著時間不斷變化,為什麼呢?

【這個是您受到劇情的影響,在快穿局當中屬於正常情況。】

一時間他又聽到了一個新的詞彙:【快穿局?】

【是的,它凌駕於萬界諸天之上,曾與諸位神明平起平坐,如今已越過神明。】

少年疑惑:【越過神明,那什麼才能牽制它呢?】

【規則秩序是不容逾越的。任何都不可能越過它們。】

【原來如此。】少年瞭然。

*

天空的雲朵在晚霞的對映下,五彩繽紛,悠悠的明豔著自已的美麗。

不久便入了傍晚,星星倒映在河面上,微風一吹,水面上泛起了魚鱗似的波紋。星星的光芒散開來,河面上像鋪了一層碎金。

諸人沒有在仙階處找到合適的居所,若去街市上找客棧居住,來回也得幾天的行程,因此只得就地休息。

夏天的夜色,總是掛著迷人的色彩,有點深沉卻帶著浪漫。這時,習習的涼風便把晝日裡的煩與憂輕輕的彌散開來。

微微風簇浪,散作滿河星。

少年一襲紅衣,毫不顧忌的就半倚在小溪旁。周圍篝火“噼噼”的響,仍沒有影響到少年心中的那抹寧靜。

身旁草地突然凹下去了一點,紅衣少年才屈尊降貴的將餘光瞥過去了一點。

只見那青年一身黑色的緊身長衫,高束起的銀色長髮透出淡淡的痞氣,只人覺得他是一個風流公子。

少年當時一眼便覺得這人與自已合不來,也沒打算和他過多交往。這般想著,少年往旁邊挪了挪,離青年愈發遠了些。

姜杪晟英氣的挑了挑眉:“喲,小孩那麼怕我?”

卋罖只是好脾氣的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又繼續沉默的看著天上的皓月。

身旁傳出了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莫名讓少年的拳頭硬了:“這天上的月亮就這般好看,你身旁還躺著這麼一個美男子,你都不看?”

“你怎麼這般閒?若是實在閒,就去找故兒姑娘,別來煩我。還有——我已經不是小孩了。”

銀髮男子沒有絲毫被嫌棄的自覺,他還調侃道:“喲,看著年紀不小,脾氣還挺大。”

“你這般流裡流氣的,故兒姑娘可知?若我沒猜錯的話,那故兒姑娘可是丹陽國最受寵愛的郡主 ,人家的擇偶標準可是光風霽月、玉樹臨風,品貌端正的世家公子。你瞧瞧——你佔了哪樣?”

這般說著,少年還略帶嫌棄的把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否定的說道:“嘖嘖——我看你,現在還是放棄吧。”

“……你不懟我,你會死?你是誰家的孩子,嘴巴怎麼這麼毒?竟然能奇蹟般活到這麼大?”

卋罖:……怎麼這麼多問題,比祭司婆婆媽媽的?

少年還是挺有禮貌的,回了一句:“請恕我無可奉告!”

*

第二座仙峰之上,繞著飄渺的仙氣,這是僅次於劍宗的流汨宗。雖說是符修,但也修習劍術,不過劍術沒有劍宗那般出名。

正值夏夜,有如薄霧般的月光嫋娜地灑下,透過雕花的窗杦,朦朧地飄進來,像是秋天一片最輕最美的落葉,不著痕跡,又有著那樣清冷的弧度。

一座斷崖之上倚著一位仙人,他半倚著石桌悶喝著酒葫蘆。

白衣勝雪,長髮被簡單的束起,好似翩翩濁世白衣佳公子,額頭上還有好看的美人尖,是那種可以忽略了性別的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那眼上覆著的白紗,蓋住了他那本漂亮乾淨的眼。

斷崖後有幾棵靈樹,臨得近些的一樹靈樹上突然冒出了一位漂亮的女子,她懶散的晃盪著腿:“小師弟,不要再喝酒了,喝酒傷身。”

那位漂亮的仙人也只是醉醺醺的晃了晃自已的酒葫蘆,懶懶的說道:“師姐,我想他了……”

那女子也只是嘆了口氣,她瀟灑利索的跳下靈樹,緩緩走去,奪了那人手中的酒葫蘆。

女子淡然的說道,彷彿在陳述著一個事實:“啟寧劍君,他今日下了山,好像去見了一個人。”

那被女子稱作小師弟的仙人,只是嘲弄的說道:“他下山做什麼?見一個人……莫非是他的故人?可是他像這樣的人,還會有故人?”

月光清灑,極為漂亮,彷彿是人的情緒一般。世間的月光有千萬種,既有星月交輝的光,又有月落烏啼的光,既有花前月下的光,又有月缺花殘的光,無論怎樣,都總有一束光能將人照亮。

那女子也坐在斷崖旁,她抬起頭,冷淡的看著那天上的皓月,眸中閃過一絲懷念。她的眼睛極為漂亮,像是天上的繁星細碎於你。

“師姐,你想他了嗎?”

“想,怎麼不想?”

她,如是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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