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醫官
這臘八粥到底是沒喝上，衛宋才沐浴完畢，幽州軍司便傳了話請他再過去一趟。
甫一到軍營，衛宋就看到幽州軍的總管醫官張景和焦急地迎了上來：“少將軍，營中許多將士要熬不住了。可老朽聽聞國公爺的陰山大營和您所在的雲州大營的將士，所受箭傷極少化膿生瘡，不知是否是因為衛家獨有的外傷藥......”
晟朝每五百軍士，設一校檢醫官和若干病傔人，總管醫官則是太常寺親撥的，醫術均十分高明。張景和年過五旬，之前的總管醫官逝世後接任了辭職，兩月前才剛護送過來在幽州軍司中任職。
衛宋一愣，他們衛家哪來的什麼秘藥？處理外傷一貫也是按照軍中常見的手法進行，若說有什麼不同的就是衛宣心善，所有將士皆可用昂貴的烈酒處理外傷，並下令醫官處理傷口之前要淨手。
張景和看到衛宋愣神的樣子，以為他是不願奉出傷藥，拉著衛宋就進了房中。
一間房內安置的傷兵並不多，但氣味卻十分難聞。許多士兵的傷口已經化膿，呼痛聲此起彼伏。
衛宋是經歷過的，見此慘狀也是垂眸並不言語。
彼時戰爭，雖不至於如武俠話本中塗上見血封喉的毒藥，但是浸泡箭頭的東西五花八門，月康人尤喜歡以牲畜糞便薰染，加上月康人手勁更大，髒汙的箭頭碰到骨頭之後才會停下，折斷的箭柄碎屑也會留在體內。
中箭之後，若是運氣好，傷口開始結痂也就過去了，若是運氣不好，雖非傷到要處，但是因傷口生瘡導致不治也是大有人在。
衛宋抿了抿唇，拱手道：“張大人，不知您是從何處聽說的，但衛家實在無秘傳傷藥。”
“這...這怎麼可能，秦將軍明明說了你們幾部的傷亡最少......”張景和嘴唇囁嚅，喃喃道。
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景，醫者仁心，也是能夠理解。
衛宋沉默了一會兒，看了會兒病傔人處理傷口，開口道：“雲州大營中的傷病一向以烈酒沖洗，再輔以風流散處理，或許，張大人，你可以讓他們先洗個手......”
那被指到的病傔人嚇了一跳，低頭看著自已的雙手。
衛阿寶只想地遁：世子，您可不可以別這麼直來直去......
“一派胡言！”秦正德推開門進來，厲聲道，“烈酒昂貴，怎可能每個傷病都能用？賢侄若是不願，也不必尋這假話誆人吧。”
秦正德剛被女兒哭哭啼啼鬧得心煩，躲到這軍司中還聽到衛宋的聲音。
他這是說自已不捨得好東西給部下治傷？這滿屋的傷員聽了會如何想他。
屋內溫度高，衛宋解了大氅放到衛阿寶手中，拱了手，語氣冷淡：“將軍與家父出生入死多年，也曾見衛家軍處理外傷，可曾見過衛家有什麼秘傳傷藥嗎？”
秦正德腦中快速回想，雖然他一直懷疑衛家有好東西不外傳，但是好像真沒見過什麼秘傳外傷藥，自已不過在這老東西面前說了兩句，哪成想他急慌慌的就把人喊過來問了......
他一時語塞，但不願在衛宋面前落了面子，冷笑道：“本將與國公爺共同禦敵的時候，你還是個毛頭小子，知道些什麼？”
衛宋心下嘆息，也不想和他多言：“衛家本就不是什麼醫學世家，既然將軍不信小子的話，那將軍便去信家父，尋這秘方來吧。”對著張景和點了點頭，和衛阿寶出了屋外。
“世子，這秦將軍越發不講理了。”衛阿寶低聲道。
衛宋翻身上馬：“秦將軍前段時間被我當面落了面子，我今日又得罪了他的寶貝千金，能對我有好臉色就怪了。”
兩人心知肚明秦正德的真實想法，但都默契的閉口不提。
秦正德自得了節度使一職後，漸漸從衛宣手中接過幽州一方軍政大權，衛宣也可以專心訓練與月康最為接近的陰山地區大軍。
幽州歷來是月康覬覦之地，衛宣來之前，百姓雖不至於活不下去，但也是深受月康其害。戰功不是輕易能夠奪去的，就算秦正德這些年治理頗好，但也因著聽了不少幕僚的耳邊風，對著衛家父子二人，心思已不單純。
“傳信讓那幾位老傢伙過來吧。”衛宋揚眉笑道。
衛阿寶忙不迭點點頭，在他看來所謂醫學世家也不過如此。現在雲州大營中幾位校檢醫官，當年一身破破爛爛前來投奔，對著他們國公爺就是一通亂七八糟的說法，什麼“消毒”啊，“滅菌”的，反正是聽也聽不懂，學也學不會。
衛宣讓他們幾個處理了傷員後，那些傷員癒合是要快些，因此也就留了下來一直到現在。那幾位大人長了副中原人的面孔，但卻說自已姓什麼德啊，賽的，甚是奇怪。
衛宋和衛阿寶也是這幾位大人看著長大的，每每二人練武之時都圍著點評幾句，然後就是給他們講些不知哪來的話本子聽，衛阿寶尤其喜歡那個叫“郭靖”的二愣子的故事，還常跟世子說若是有那些絕世武功，區區月康，何足掛齒，被衛宣聽到後，還罰兩個小子紮了一晚的馬步。
雖然幾位大人沒什麼武藝，還頗有些膽小，但是與幾位營中本就有的老醫官相處倒很融洽，一群人十分團結，如果不是幾位老醫官身子骨不好，還想舉辦什麼五人蹴鞠比賽的......
世子要請他們過來，便讓這裡的土包子們開開眼吧，衛阿寶與有榮焉。
“世子，上回德大人講了個新話本子，是一對兄弟的故事，叫什麼小魚小花的，您說這不跟咱倆似的，等把月康人趕走了，咱們就去闖蕩闖蕩......”
“德大人不是說了在外不許說他講的話本子嗎。”
“噢對，阿寶失言了。”
......
衛宋看了看四周，低聲問：“上回我走得急，那個，賽大人說的那個郭靖，後來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