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九枚滅魂釘打向澹臺燼的心口,千鈞一髮之際,姒嬰及時趕到一掌打飛了葉夕霧,失去控制的滅魂釘從空中軟軟地掉到地上。
“尊上!”
“別過來!”
澹臺燼拾起地上的滅魂釘後退。
姒嬰看見釘子心裡發怵,沒有上前,說:“尊上,這女人想要殺你,是我救了你。”
澹臺燼舉起釘子,姒嬰目光中閃過恐懼,緊緊地盯著他手上的動作。
姒嬰對釘子已有了防備,再想偷襲肯定是行不通了。
澹臺燼攥緊滅魂釘狠狠地扎向自已的胸膛,釘子扎進皮肉,鮮血汩汩而出,染透衣襟。
“啊——”
他大吼一聲,強忍心口劇痛,繼續發力。
釘子深入,穿透面板,打進胸骨,強烈的疼痛讓他像蝦米一樣弓起身子。
他咬緊牙關,用疼得發顫的手把釘子按進胸口。
內臟受損,他吐出一口血,看向昏倒在一旁的葉夕霧,她是他在人世間唯一的留戀。
他長於黑暗,備受欺凌,不知光明與愛為何物,屈辱掙扎只求苟活,直到遇到了她。
為了她,為了生命中僅有的愛與溫暖,澹臺燼什麼都可以去做,既然她要他去死,他一定要成全。
赴死的決心蓋過劇烈的疼痛、蓋過求生的慾望,生於黑暗之人同樣可以拯救蒼生、殺身成仁。
“葉夕霧,我絕不負你!啊啊啊——”
他揚起手來,蓄力痛擊心口上的釘子,做最後一擊。
“尊上,你瘋了嗎?”
姒嬰看澹臺燼突然扎自已,還以為他要出什麼絕招,防備了一會兒才發現,原來他是要自殺啊。
姒嬰急忙用魔氣纏繞住他的手腕,阻止他自我了斷。
就差一點兒,就差一點了!
澹臺燼魔氣被纏住的手掙脫不得,他揚起了另一隻手。
“住手!”驚滅趕到,魔氣如繩索般纏繞住澹臺燼的雙手雙腳,不讓他移動分毫。
“啊啊啊——”
澹臺燼手腳亂動,死命掙扎,魔氣凝成的繩索越纏越緊,他非但無法脫身,還因劇烈的動作牽動胸膛傷口導致再次吐血。
“驚滅,趁現在!”
磅礴的魔氣再一次灌注到他的體內,澹臺燼被兩股魔氣帶到空中,邪骨紅光流動、詭異發亮,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不,我不能成為魔神!”
“哈哈哈,你無法抗拒這力量!”
“不——”
魔氣如江海般滔滔不絕地灌注到澹臺燼的體內,他狂吐鮮血後昏死過去,闔上絕望疲憊的雙眼,滅魂釘從他的胸膛一根一根掉落。
體內傳來碎裂的聲音,邪骨的笑聲響徹天地。
“哈哈哈哈,吾回來了!”
澹臺燼再次睜開眼睛,眼珠已變成嗜血的紅色。周身魔氣縈繞,額間紅色魔紋發出危險的光芒,緩緩地從空中降落到地上。
“恭迎尊上!”
姒嬰、驚滅一齊跪下行禮。
姒嬰的眼眸充滿傾慕和驚喜,望向尊上的眼神閃閃發亮,她等了一萬年的尊上終於回來了,她又有家了。
澹臺燼用不一樣的眼神重新打量著他們,打量著這個世界。
磅礴的力量在心中蠢蠢欲動,他信手一揮,巨量的魔氣凝成黑亮的光柱直衝天空,二魔被氣浪掀了出去,飛出數米摔到地上。
“恭賀魔神重獲力量。”
二魔狼狽起身,再次下跪拜服,對他不敢有絲毫的不敬。
原來這就是力量的滋味,之前所恐懼、擔心的一切,都在強大的力量面前變得不值一提。
“請尊上隨我們重回荒淵。”姒嬰說。
“荒淵?”
澹臺燼冷冷地看向姒嬰,姒嬰頓時感覺渾身發冷,從他的目光中感受到致命的危險。
“尊上若不想回荒淵,不如先尋找三魔器……”驚滅連忙說,姒嬰打傷了那個仙門小弟子,尊上似乎在生她的氣。
“尋回三魔器,尊上才能真正成為魔神,開啟同悲道,一統四洲三界。”
“三魔器……讓吾想一想……”
澹臺燼回想起般若浮生中的故事,裡面提示了三魔器的下落。冥夜為度化他從萬年前便開始精心佈局,可是他為什麼不能成為魔神?桑酒為了報家族血仇,自願墮魔,他也要獲得強大的力量。
你為何渴望力量?
恍恍惚惚中,一絲心神似乎在與他作對。
澹臺燼扶額,穩住心神。
算了,不要想這麼多了,我已經是魔神了,我無所不能,天地盡在我的手中,任何人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思考片刻後,發出冰冷的聲音:“洗髓印被封印在上清神域的靈臺中,斬天劍在諦冕身上,至於屠神弩……”
澹臺燼緩緩走到葉夕霧身前,她閉目昏死過去,臉上還殘留著血跡和淚痕。
嘴上說著愛我,手上卻在殺我,好狠心的女人,我怎麼能輕易放過她?
他踢了一腳,葉夕霧在地上滾了一圈,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心口沒來由地一痛,澹臺燼捂住心口,之前被釘子扎傷的地方還在流血。
多可笑,為了這個女人,我竟然甘願去死。
他催動魔力,輕鬆治好傷口,面板完好無損,沒留下半點疤痕。
如果她知道我變成魔神,是會叫囂著殺了我,還是會就此離開呢?
反目成仇多沒意思,我要藉助她對我的愛,慢慢地折磨她。
在她面前,我不做魔神。
澹臺燼輕嘆一聲,這樣一來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在她昏倒後,他曾強忍劇痛把釘子打進自已的心口。
葉夕霧,你欠我的太多了。
澹臺燼盯了她許久才移開目光,轉頭對二魔說:“這個女人或許知道屠神弩的下落,待吾逼問出答案,自會返回荒淵,重振魔域。”
澹臺燼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恐怖的笑意。
邪骨甦醒後,澹臺燼的神情暴戾而瘋狂,和萬年前淡漠倨傲的魔神截然不同。二魔本來心有疑慮,懷疑他不是真正的尊上,聽他說出魔器的下落,再無任何懷疑。若他不是真正的魔神,怎麼能知道魔器所在呢?
姒嬰說:“上清神域由仙門掌管,吾等無法進入,我們去找諦冕逼他交出斬天劍,在荒淵等待尊上回歸。”
澹臺燼頷首:“去吧。”
二魔化作魔氣瞬間消失,此間的草木被魔氣汙染,變成一片焦黑。
澹臺燼蹲下來,伸手捏住葉夕霧的下巴,臉上殘忍的笑意逐漸擴大。
“葉夕霧,讓吾好好陪你玩一玩。”
他收斂起身上的魔氣,額間紅色的魔紋淡去,攔腰抱起葉夕霧,踏過被魔氣浸染的焦黑土地,走向遠處簡陋的茅草屋。
*
葉夕霧目送澹臺燼離開房間,他走得很快,一步也沒有回頭。
她再怎麼遲鈍也能感覺出澹臺燼有些不對勁。
澹臺燼變得冷漠了,似乎在生她的氣,畢竟她之前要殺了他,他想疏遠葉夕霧也是人之常情。
葉夕霧平躺在床上,看向房頂,舉起被白布包紮的右手,捂住左眼,一會兒又捂住右眼。
因為傾世之玉的反噬,她的左眼已經看不清了,視野中所有東西都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微弱的亮光。
傾世之玉的反噬太厲害了,上一世她被澹臺燼保護得很好,沒有怎麼使用傾世之玉的力量。這一世用得太多,還能煉出仙髓嗎?
二魔為何棄魔胎於不顧選擇離開呢?他們去哪裡了?還會來找澹臺燼嗎?
十七枚滅魂釘被二魔毀掉,她探查自已體內,發現滅魂珠淚已經消失了,原來滅魂釘不是能無限生成的。
沒有了滅魂釘,下次二魔來襲時該怎麼辦呢?
她必須儘快煉出仙髓才行,用仙髓換出澹臺燼體內的邪骨,讓他擺脫魔胎的身份,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葉夕霧心中有隱隱的擔憂,在她離開的五百年,澹臺燼會不會找到另一位佳偶,和別人許下相守一生的誓言。
她輕輕地笑了,若是那樣也不錯,只要澹臺燼能夠幸福快樂,她會選擇祝福的。
葉夕霧從床上坐起來,打坐修煉。她病體未愈,十分虛弱,痛得全身抽搐,她咬牙堅持,終於痛昏了過去,從床上跌了下來。
*
澹臺燼走到外面吹冷風,來到廚房裡,隨手拿起一個冷窩頭啃起來。
現在的他根本不必進食,只是為了用窩頭髮洩心中不斷燃起的邪火。
他守在葉夕霧身邊的每時每刻,望著她纖細雪白脆弱的脖頸,一起一伏的胸脯,他真想把她吃幹抹淨,再一口一口地吃掉她。
這就是當魔神的感受嗎?
他伸出手掌,濃烈的魔氣在掌心聚集,現在的他可以一掌打死葉夕霧所懼怕的二魔。
與恐怖的力量相伴而生的是極強的破壞慾,他想毀滅一切,特別是葉夕霧。
澹臺燼躁動不安,再也忍耐不住,衝進了葉夕霧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