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長建

“你個小沒良心的,你今天要是敢點頭,我砍了你。”

“都來看看啊,這就是阿玲養大的白眼狼”

“是我們阿玲自已作孽啊!生了你這麼個畜生!你是親手殺了她啊”

“我就說她和安成勳一樣!沒一個好東西!一個負心漢,一個白眼狼,這是我們劉家欠的債啊!”

安卿朝外看了看,門框中顯出的畫面她這輩子都會刻進腦中,她徑直走過去,開門...

“我是我媽的女兒,是直系親屬,姥姥已經不在了,我有權做決定,我沒有能力再去支付費用,也沒有希望再去救治了,你們口口聲聲說要救她,錢呢?有一個人站出來嗎?”強撐著聲音的顫動,安卿回到病房,再次把她們隔在門外。

屋外的人愣了一刻,隨即又謾罵起來。

“只要她還有生命跡象,我們就要救,就要去救她”

“你算個什麼東西?你來決定?這才治了多久?你就是怕拿錢!你就是想要錢,你媽死了你就有錢了!”

嘈雜聲一片...

家屬鬧成這樣,醫生也很為難,看了看身旁的小姑娘,她早已紅了眼眶,鼻頭也染上一抹淡紅色,但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心電圖成為平線的一刻,安卿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癱坐在地上大哭,一滴滴淚水落在地上,一片水漬。

安卿走到劉玲身旁,握住了她還有餘溫的手,輕聲說道:“媽媽,不疼了,要解脫了,要回家了”

凌晨兩點五十,劉玲拔下呼吸機,心跳徹底停止,心電圖上的影象假不了,是安卿親手結束了她的生命...她的心跳戛然而止,她的生活停滯不前。

安卿是被醫生勸走的,再不處理,屍體也難安息,外面家屬鬧得動靜可不小,醫院也一片混亂。

趙醫生在給劉青霞,劉成軍一遭人解釋:“家屬...家屬們請先冷靜下,這位小姐做的不見得是件壞事,病人的情況也不樂觀,該做的手術,該進行的治療已經做完了,安卿小姐也盡了她的責任,我們醫院也是華光市醫療技術最頂尖的醫院了,相信這麼久你們我應該清楚最後的結果,現在結束也是一種解脫...”

“去你媽的解脫,你也是個庸醫,你幫那個賤人說什麼話?她給你什麼好處了?”趙醫生話還沒說完,劉成軍梗著脖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領。

“這位家屬請你冷靜,請你先冷靜下來。”趙醫生盡力穩住重心。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喧鬧,謾罵,尖叫聲一片。

安卿推開門的那一刻,不知道自已是什麼樣的心情,也忘記了怎麼走出的醫院。

劉青霞見她出來,一把把她推到牆上,用她那雞鳴一樣的尖叫聲:“你個小畜生!你憑什麼?你想過以後我們怎麼辦嗎?”

聽到這,安卿抬起頭,用力撥開她的手,胸口起伏幅度很大:“你們怎麼辦?我知道你們怎麼辦嗎?這幾年,你們像寄生蟲一樣。怎麼?我媽死了沒財神爺了?”

她用一種自已不認識的語調哭喊著:“以後,我們沒有半點瓜葛!別再過來找我!”

坐在計程車上後,她還是失魂落魄,慢慢拉攏兩個月前的事。

兩個月前,安卿結束工作,把之前的旅遊計劃提上日程,她記得劉玲說想去萬延市看桃花。

她記得最後關頭,又進入了一個溫暖又熟悉的懷抱,只記得跌入了熟悉的氣味中,但被擠壓的痛感和外界的嘈雜提醒著她這一切都不是平常那個幸福的時光。

看見劉玲被抬到救護車上時,她已經不記得流進嘴裡的是淚水還是鮮血,頭顱的血液粘稠,滾熱,劉玲身上的粉紅色連衣裙已經被血液染成大紅。

這是安卿要帶她去守春公園看桃花時特意選的衣服,她說這件衣服和桃花一個顏色還要安卿把她拍得和桃花一樣美。

安卿跪在地上,情緒接近崩潰,髮絲和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地上的片片血跡,車件的碎片,扎入面板的碎玻璃,周圍的燈光和喧鬧聲充斥了她的腦海。

–——————

兩個月的治療,三個月的官司,五個月安卿收到了六百萬,她的媽媽,值六百萬。

安卿是個理智的人,她知道回不去了,到這個地方,她也待不下去了。

地點:萬延

萬延市的夜伴著淡淡月光,沁人的涼風,掠過面板染上一層涼意。

將近十二點的夜中依舊燈光通明,夾雜著鳴笛與月影。

宏盛酒店中,安卿髮絲披在腰間,一襲連衣裙襯得有些瘦弱。

看著房卡上的號碼與頭頂的“303”,安卿刷卡進入。

放下行李,徑直走向浴室,透明尼龍們很快漫上繚繞霧氣。

差不多擦乾了水分,安卿坐在床沿,房間只開啟了一盞檯燈,昏黃的燈光灑在床頭,她直直地立著肩膀,盯著面前的鬧鐘。

凌晨兩點三十三分,眼眶一陣溼潤,鼻頭不自覺就會酸起,左眼率先落下一滴眼淚,滯留在面頰。

酒店隔音還算好,聽不到車輛駛過,聽不了風聲摩擦,更顯得屋內靜謐,昏黃燈光下的身影微微顫抖,頭像是快要埋在地下。

月光擠入簾縫,如一層薄紗,微微淡淡。

凌晨三點二十四分,最後點點暖光被黑夜吞噬。

十點,太陽早已出現。

安卿醒後呆坐了一會才起身洗漱。

今天天氣剛剛好陽光也暖洋洋的,她決定去看看姜喬。

安卿換上牛仔短褲,襯得兩條腿白淨又勻稱,上身是簡單的短款短袖,疊加一層防曬衣,簡單的馬尾顯得活潑。

好久沒這麼有精神頭了,鏡中的女孩漏出一抹微笑。

圓圓的杏眼和紅潤的嘴唇更顯幼態,頗有種剛畢業大學生的模樣。

......

看著萬延大學的牌子,逐漸和鬧鐘的樣子顯印在一起,安卿鬧鐘浮出畫面:記憶中的男孩一改靦腆模樣,陽光打在髮絲上,笑容溢了出來:那我們一起考萬延

安卿進入學校,摸索著地方,一直找不到心理學辦公室,一路上問了好幾個同學,還是暈頭轉向,拿手機打算問問姜喬,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黑色襯衫少繫了顆釦子,露出白淨的脖頸,手腕處鬆散著,顯得手臂更加修長,相比少年時的青澀更加多了幾分男人的氣息,面部輪廓被雕刻得稜角分明,清晰地下頜線顯現出來......

安卿楞在原地,有點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是他吧?那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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