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哥尖叫著,吸引大家轉向他。
“這會的天空也太好看了吧。”
峰哥被霞光滿天的風景吸引。
“瞧瞧你那沒文化的樣子。”林嵐瞪了峰哥一眼,提著鞋子,趿拉著拖鞋,一顛一顛的走回院子吃飯去了。
飯是新鮮的槐花拌著麵粉蒸出來的槐花飯,槐花自帶甜味,林嵐一口氣吃完了半碗。
甜甜的味道真的很治癒。
吃過飯,林嵐和表妹表弟就啟程回家了。一路都在睡覺,夥伴們困到不行。
勞動節假期,林嵐在睡覺吃飯睡覺中度過,最後一天假的下午,林嵐接到電話,竟然是峰哥打來的。
“林嵐呀,快發黴了沒?你峰哥帶你去透透氣唄,嚮導也來啦,老地方見。”
林嵐放下電話,換了身衣服,就去找峰哥們了。
峰哥說的老地方,是街中心的開放式的公園,正值假期最後一天,公園裡的人也不少,林嵐伸長脖子仔細找,終於看到了峰哥。
“那天回家那麼晚,你捱打了沒?”峰哥嬉皮笑臉的問林嵐。
“你爸媽才打你呢!”林嵐一聽到峰哥提起捱打的這茬事,臉就蹭的紅了。
少年的自尊心,總是特別容易碎的。林嵐斜睨了一眼新嚮導,巴掌就朝峰哥扇過去。
“峰,你就別惹小妮子了,你說不過她的。”
新嚮導突然朝向峰哥說。
“林嵐,走,哥帶你感受下大自然的力量走。”
峰哥長吁一口氣,從公園的石凳上站了起來。
三個人一起穿過喧鬧的街道,往郊外走去,恰逢即將到來的初夏,風吹過,不冷不熱。
峰哥帶著林嵐一起走到河邊,看著即將落下的太陽,讓林嵐的腦海裡蹦出“長河落日圓”這樣的詞語。
林嵐正陶醉於這美景,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轉過頭,就看到新嚮導拿著一片葉子。
新嚮導用一隻手比劃出“噓”的樣子,只笑笑,不說話。
林嵐轉回臉,閉上眼睛安靜的聽著。是風聲,還有自已的心跳聲。
大概峰哥跑來跑去,跑累了,又嚷嚷著回家。
正往回走的時候,峰哥撿到一個毛毛蟲,遞給林嵐,林嵐並沒有害怕,反倒是與峰哥打來打去的走著。
新嚮導只是笑笑,什麼也沒說,林嵐一度懷疑,這個人到底會不會說話呢?
就這麼嬉鬧著,回到了街道,與峰哥們道了別,林嵐也緊走了兩步回了家。
緊接著的一個月無風無雨。學校生活平淡無奇。
終於放暑假了。林嵐某天回老家去找峰哥玩。天氣太熱,林嵐在峰哥家的走廊裡坐在搖椅上搖著搖著就睡著了。
林嵐是被噼裡啪啦的雨聲驚醒的。
入夏的雨來的特別急。林嵐和峰哥坐在走廊裡靜靜地看雨。峰哥波瀾不驚的問林嵐:
“林嵐,你想好去哪個中學了嗎?”
“峰哥,就我這水平,當然是哪裡收我去哪裡唄。”
“你就從來沒有想過嗎?”
“我想去的學校也不一定能考上呀?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因為,我們準備離開這裡了。就問問你。”
“離開?”
“是啊,年輕人,要去闖闖。”
“闖?哪裡闖?”
林嵐的聲音輕的如一嫋煙,被夏天的風吹散,沒有任何痕跡。
哽在喉嘍的去哪裡,也泯沒在一張一合的嘴裡,終是沒有問出口。
林嵐忽然一下沉默了。峰哥也沉默了。林嵐閉上眼睛裝睡。林嵐不想面對這樣的問題,更不想聽到意料中的答案。
不問不回答,一切最壞的意料就不會發生。
雨停了。
“林嵐,快看,彩虹呀。”
隨著峰哥的聲音,林嵐跟著峰哥手指的方向看去,彩虹沒看到,卻看到了來的人,像是帶著光。
兩個人,四目相對,沒有一眼萬年。
新嚮導也看到了林嵐,對林嵐說:
“你也在這兒呀?峰叫我來商量我們出門的事。你要不要也聽聽?”
“和我有什麼關係?走了。”
林嵐轉身離開了。在離開之前,似乎聽到新嚮導在說:
“我要去新疆了,那個地方的落日很美,找個視野開闊的地方,可以看到地球的弧度呢。”
“那祝你們一路順風。”
林嵐走後,在心裡默唸:
“此去經年,後會無期。”
少年心事,總是多愁善感。林嵐後來和峰哥的聯絡,也僅僅是逢年過節的照面禮儀。
閒暇時候,給峰哥寫過信,那讀不通順的回信,讓林嵐覺得再也不想給峰哥寫信了。
人與人的遇見,可能需要的是,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兩個人。而有些人,不過是恰逢其時的來給你上一課,或是清風拂面,或是寒刀刺骨。
後來,在無數個大雨傾盆以後,林嵐多麼希望,那個帶著光的人還能徐徐走來,說句動聽的想念。
然而,除了瞬間的彩虹,空無一人。
煙消雲散的情誼,與任何人無關。
年少的喜歡,就像喜歡一隻屬於自已的貓,喜歡自已養的小狗一樣,單純沒有任何瑕疵的喜歡。
因為喜歡,得不到的時候,會有懊惱,卻不會執著瘋狂。時間沉澱,就像颱風過後,恢復原狀的城市,依然絢爛美麗。
林嵐沒有在新嚮導眼裡看到未來,看到的是離開。
那句埋於心底的喜歡,就隨著過往煙消雲散。
林嵐從長長的往事中抽離,看到課桌上的惠民星抿嘴一笑。
往事啊,就是讓人沉淪感慨的。
林嵐對杜紹陽說:
“謝謝,下次我請你。”
“你……那說定了。”
杜紹陽沒有問林嵐是怎麼了。林嵐沒有再多說一句。
林嵐的頭埋在桌兜最低的地方,滋滋的喝完了一小包惠民星。
林嵐抽出那封信,指給杜紹陽看,輕聲說:“你不是集郵嗎?把郵票撕給你。”
杜紹陽看著林嵐,還沒等拒絕,林嵐便把郵票摳了下來。
“這是一封有來不必回的信,把郵票給你,你看,郵戳是霍城的,很遠的地方呢!”
林嵐自顧自說,杜紹陽小心的收起郵票,放在文具盒裡,沒有再看林嵐。
林嵐翻著數學老師佈置的預習題,昏昏欲睡。
他終是去了有沙漠的地方,終是去了能看到地球弧度的地方,林嵐默默想著,腦海裡浮現那首歌:在你眼中看不到未來,看到你要離開……
人生種種,我和你,總要獨自面對很多不想面對的事情,遺忘是一種幸福,我們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已想要的答案。
給時間一點時間,時間本來沒有任何意義,是我們的悲喜,賦予了種種情感給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