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華拿著狗尾巴草走到那老登面前，壞笑著，用狗尾草的絨刺瘙癢老登的鼻子。老人轉身打了一個噴嚏，站起身左右看了看，見到萬華這調皮鬼拿著個草在那笑。就飛起一腳踹在這小子的屁股上。
“你這小B登，我才出現這地方，你就來捉弄我取樂。”老登皺皺鼻子，用佈滿皺紋如老樹皮般的雙手揉了揉眼睛，那雙眼如果要形容，那就是清澈，如琥珀一樣的清澈，沒有一絲雜質汙染到這雙眼睛，這種清明和紅塵不染或許只有孩童才有吧。
“你和那個叫理性的小子掰扯好了吧。”老頭抽了抽鼻子，“叫我感性就行，專門思考人性和改善精神世界。我既然出現在了這裡，你一定是你有了很多自已無法理解的疑惑。問吧，雖然我也不一定能回答上來。”
“你說人活一世，是為了啥？”
“瞧你這整的，你才多大就思考人生了。你或者說我們經歷的太少了，能有個屁的認識。”挖了挖鼻屎並彈掉，“要不要換個我們能想明白的問題想想？”
“好吧。那為什麼現實和藝術作品中很多男男女女會為了那所謂的愛情，為其承擔那麼大的代價和犧牲。我不明白，對這種不切實際的烏托邦幻想主義也帶有嘲諷的心理。要我說，萬物都會由於圖什麼東西而相互結合，比如人家跟你過，總要有所圖吧，圖的難道是感情嗎？”萬華提出了最疑惑的問題。
“我先不回答你的問題。像蘇格拉底一樣，我先問你個問題”感性頓了頓，“你以後會竭盡一切，讓自已的父母過好嗎？”
“你這是什麼話，當然會。”
“那你是為什麼呢？從理性上說，集中一切力量讓自已往上爬才是最重要的。父母的吃喝拉撒、看病、養老，可都是一大筆錢。你又圖什麼呢？換個角度，父母又為什麼要費勁巴拉地養你呢？”
“父母是為了讓自已有人養老送終。我，我......”
“我替你說吧，因為父母養我們大，我們就要養父母老。對不對？”
“是。那我們是為了什麼呢？”
“可能你經歷了這個年齡理論上本不應該經歷的，又沒有人給予你正確的指引，再加上和理性那個二貨混這麼久，把你帶壞了。”感性跺著步，“你思考了一大圈，唯獨忽略了，所求之物，不只是物質層面上的。在物資如此豐富的今天，我們現在已經不止是為了吃飽喝好如此簡單，更多是為了精神層面上。就好比為什麼很多人願意衝很多錢去聽歌、去玩遊戲。就是為了那一刻的多巴胺所帶來的愉悅反饋。由此推知，這世上的多種情，便是人放棄物質層面利益去追求的精神反饋。”
“能舉例子說服我嗎？”萬華還保留最後一點倔強。
“你也曾喜歡過別人，什麼感覺？”老頭露出姨母笑。
“簡單來說。如鯨入海，似鳥投林。如飛蛾撲火，奮不顧身，好像缺了這東西就不能活了一樣。”萬華毫無波瀾地描述著那神奇的感覺。
“這種東西是理性的嗎？”
“顯然不是。”萬華嗤之以鼻。
“若你沒有如此強的理性思維，你會不會為那神奇的感覺不顧一切？”感性笑著說。
“我想大機率是會的，像那些沉溺在愛情中無法自拔的二貨一樣。”萬華將嗆在喉嚨口的唾沫嚥了下去，“我可能明白你想說什麼了。”
“孺子可教也。在經濟基礎奠定後，更多追求的就是上層建築了。”感性將眼睛眯起來，裡面閃著智慧的光，“我還知道你想問什麼。為什麼在嚴重侵害到經濟基礎的時候，如此多的人會去追求上層建築。對不對？”
……
“這個問題嘛……”感性轉身，面對著這片世界中的大好春光，用手撫摸著，還帶著露水的嫩葉。自言自語的喃喃道，“這個問題問得好，也好回答。答案，就是因為他們願意。”
“這是什麼回答？我嚴重懷疑你在敷衍我。”萬華又皺起了眉頭。
“因為那一刻所帶來的愉悅感，大於了他們為此付出代價所帶來的痛苦。就和遊戲充錢一樣，他們願意用這經濟基礎換取多巴胺反饋所帶來的愉悅和幸福感。”
老者與少年並排坐下，面對著勃勃生機。粉嫩海棠的清香鑽入鼻腔，這種香味並不是尋常花香的甜膩，而是一種像來自於幽遠之處的淡淡的清香。似有似無，不可捉摸。
“或許那個問題有解了。”感性將盤著的腿伸直，就地躺下了。不一會兒鼻腔甕動，打著鼾聲大夢不醒。
“是的，可能真的有解了。或許困擾無數哲學家幾千年的問題，就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個答案。這句話就像文學廢話一樣，但確實如此。”萬華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也就是躺下，睡在了滿園春光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