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歲安對青蟬道:“我的蟬,現在沒人了,我們快走,媽媽告訴過我,不能和壞人說話。”

裴硯權被氣笑了,但他沒有阻止夏歲安往東拱門去的動作。

只是在兩人鬼鬼祟祟不敢出去,怕被人看到時,讓泊清將馬車趕了過來。

他在泊清幫助下上馬車,揭開簾子,悠悠問:

“二公主,還要臣下請您過來嗎?”

“不用,免禮!”

夏歲安飛快拉著青蟬跳上馬車。

泊清揮鞭驅馬,馬車行駛。

“啪!”

一張羊毛毯被裴硯權扔到夏歲安旁邊。

夏歲安毫不客氣地用它裹緊自己身體,問:“還有嗎,也給青蟬一張。”

“……”裴硯權拉開軟椅下的小門,眼神愈發冷漠。

拿到毯子的下件事是關注婢女冷不冷,呵……

這傻子公主,前些天還會使勁道謝,現在連謝謝都不說一聲了,真是不客氣。

“自己拿。”

青蟬飛速找了張毯子,有樣學樣裹緊自己,然後將頭扭向車壁。

公主真好!還記得她!

只是,她剛剛不小心和裴首輔對視上,首輔的眼神嚇得可怕!

她和公主有做什麼事情惹怒首輔嗎?

誒,好像…挺多的?青蟬後知後覺。

“你家侍衛的衣服是防水的嗎,為什麼沒有溼?給個渠道我也訂一些,這簡直是宮鬥利器。”

暗殺不滴血、落湖能自救,如果公主當不成還能靠販賣防水布料的技術壟斷市場。

裴硯權冷冷瞥她一眼,“泊清的衣服是按照暗衛的款式訂做的,你想要渠道就自己養一批暗衛。”

兩次刺殺、一次落水,裴硯權看到溼漉漉的夏歲安時,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她不是囂張跋扈的鎮國公主嗎?她不是頗受太后喜愛嗎?

怎麼連一個暗衛都沒有?

這麼弱,怎麼活下來的?

“暗衛?我還能養這玩意?”夏歲安邊讓青蟬幫自己擦頭髮,邊問。

“每個皇子公主都可以養自己的暗衛,像太子這種,起碼養了一個伍。”

“五?才五個人?”

“臣說的是隊伍的伍,十五人為一伍。”

“哦哦,那他還挺厲害。”

“……”裴硯權覺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詩會上公主巧舌如簧,差點惹怒皇后,臣又救您一命,公主想好怎麼報答臣了嗎?”

“想好啦!”

“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諮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

“你求我,我就報答你!”

裴硯權:“……”

在青蟬驚恐的眼神裡,裴硯權一把扯過夏歲安的衣領。

“臣說過,公主殿下不要在臣面前犯傻。”

“公主是聽不進去嗎?”

裴硯權漆黑雙眸閃著危險光澤,讓夏歲安覺得自己像只被盯上的獵物。

“記、記得。”

“雖然我之前都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出,但我現在知道了,真的!”

見夏歲安乖巧下來,裴硯權放鬆動作,將夏歲安打溼的衣領撫平。

他纖長的手指滑過夏歲安頸脖,指節微彎勾起她的髮絲。

由於剛從水上出來,青蟬幫夏歲安把髮髻拆散,珠寶通通取下。

垂在鎖骨處的黑髮,在水的作用下已經黏糊成一塊,即使被青蟬擦拭過,也不甚好看,甚至因為夏歲安墜的池子養了荷花,她髮絲尾端沾了綠色草苔。

裴硯權眯眸打量,手指在草苔上一停,將草絲撥下,隨後收回手,細細擦乾淨。

“記得莫犯傻就好。”

“過兩天,臣會讓陛下上朝,屆時……”

裴硯權將自己計劃裡,夏歲安的步驟緩緩說出。

夏歲安聽的認真。

“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知道了!”

“重複一遍。”

“……不是,你這也太為難人了吧!”

面對裴硯權不可端倪的神情,夏歲安小心拉了拉他袖子,

“那個……我會聽話的。”

“我想拿回祖母的九重塔。”

裴硯權疑惑,“九重塔?詩會上那個彩頭?”

“看上它了?”

夏歲安鼓起腮幫子,聲音模糊:“它,很重要!”

裴硯權不解她的動作,只能從她眼神裡看到一股堅定。

隨後,夏歲安“嘔”地吐起水來。

青蟬眼疾手快,拿了個果盆裝嘔吐物。

“……”

裴硯權掩鼻,“傻子。”

“你才傻!嘔——信不信我當場解一道微積分讓你啞口無——嘔”

裴硯權嫌棄地扔了個藍色香囊過去。

香囊繡著靈芝風箏,左右兩端是粉色壽桃,下側是一大一小兩個銅錢圖案,用骨架連線,刺繡精美。

“拿著聞,能止吐。”

夏歲安一把抓到鼻端,大嗅幾口,果然好多了。

“哆啦A夢你真好!”

“……閉嘴,不要總說臣不懂的話。”

夏歲安閉嘴,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只是裴硯權的工具人,指哪使哪,沒有發言權。

時間眨眼而過,夏歲安以詩會著涼生病的名義,在府上躺了好幾天。

天微亮。

康公公俯身,“二公主,聖上請您進宮。”

夏歲安早已梳洗打扮好,身著朝裙,就等老皇帝通傳。

“有請公公帶路。”

康公公驚異,二公主傻了後竟然這麼有禮貌?

他不由提一嘴,“往日陛下都是辰時或巳時起的,今日寅時上朝,怕是……”

“知道知道,起床氣嘛,我也沒見他哪天脾氣好過。”

“沒關係的,我是倔強的金針菇,是胡攪蠻纏的韭菜,什麼都不怕!”

康公公:“公主殿下說的是什麼?”

夏歲安挑文雅詞說:“泔水。”

……

不多時,金鑾殿裡。

殿頂的垂脊獸栩栩如生,黃彩琉璃瓦製成的仙人慾飛。

百官穿著各色官服,密密麻麻地站在兩邊。

夏歲安飛速穿過這些不認識的官員,餘光恰好看到自己祖父。

他穿著淺緋色官袍站在角落,眼神看向她,滿是憂心。

夏歲安匆匆朝他點了點頭,而後跪拜在殿上。

“裴首輔今日說,春筵詩會上,朕的二公主被丞相女兒推入池湖。”

“你是當事人,簡略說說當時情況。”

皇帝臉色蒼黃,帶著通宵達旦的疲倦,攢眉間言語不耐。

李府義站在不遠處,一派淡定。

裴硯權很早前就被特許不用跪拜,他坐在特製輪椅上,低眸神色不清。

夏澤言和夏玄燁皆立在殿前首處。

夏玄燁將自己的目光,從身上蟒袍的爪子轉看向前方跪拜著的人,神色複雜。

夏歲安飛速說出當時發生的事情,把裴硯權送自己回府的情況掩過。

“回父皇,事情經過就是這樣。李昭月心腸歹毒,其心可誅!”

話音落罷,李府義淡定地緩步站出,

“陛下,不能只聽二公主一言之詞,臣的小女就在殿外,還請陛下傳喚,廣聽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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