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姐
“你們倆真是讓我一頓好找啊！”
被林秀成稱作「四姐」的女人，名叫裴九英。
裴九英穿街而過，徑直來到林秀成身前，盈盈笑道：
“我聽說你小子最近出息了，竟然連山口組渡邊文雄的女人也敢睡，真他娘是色膽包天、為所欲為啊！”
林秀成遞上一支菸，給裴九英點著，口吻帶著幾分自嘲，“四姐，你大老遠來唐人街找到我，該不會只是為了在我臨死前言語譏諷幾句吧？”
“你把你四姐當成什麼人了？”
裴九英輕輕懟了林秀成胸口一拳，“我要是有那閒工夫，還不如在家躺著歇著，何苦到你臉前頭來找不痛快！”
林秀成望著裴九英身後熙熙攘攘的隊伍，“四姐，那你這是……”
“我聽說你不靈了，所以專程過來送你一程。”
裴九英倒也不藏著掖著，直言快語說道，“姐給你帶了點人手過來，但是有些話得說在前頭，我的人幫陣不幫拳，只是過來給你撐撐場子，要是真起了什麼衝突，他們一個個跑得可比誰都快！”
“四姐，你這又是何必……”林秀成撓撓頭，“你應該也知道，七爺已經有言在先，所有閩幫以及唐人街的弟兄，在這件事上都不得插手……”
“乾爹的話我什麼時候聽過？”
裴九英冷笑一聲，抖了抖肩頭的披風，“況且，我一不在唐人街混，二不是閩幫的弟兄，就算他老人家想找我的麻煩，到時候我也有話可說。”
“……”林秀成沉默地點點頭，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六子。”裴九英接著說道，“當年我執意要離開閩幫的時候，被幹爹打了個半死，還要搞什麼三刀六洞那一套，是你在乾爹門前跪了一宿，才保全了我的性命，我這才有了今天。”
“都是陳年往事了。”林秀成道。
“我裴九英做人做事，講究一個問心無愧！”
裴九英將指間的菸蒂彈飛，“昔日你對我有恩情，今天我就還了這份情義，我知道你這次闖了大禍，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哦不，應該說是十死無生！可咱們江湖兒女，凡事都得利落體面才行，我們姐弟一場，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橫屍街頭，你今天就算是死，當姐姐的我也得管給你收屍，讓你落葉歸根，有個歸宿。”
林秀成擠出一抹勉強的笑意，“四姐，你人還怪好的……”
雖然結局已然無法改變，但有四姐管埋、五哥幫忙照顧家小，這讓林秀成已經涼透的心，平添了幾分別樣的暖意。
林秀成知道，四姐對於自已，已經算是仁至義盡，自已也無法再要求更多了。
自已的命是命，四姐的弟兄們的命也是命。
再言道，這件事跟裴九英本就沒有任何關係，她不是閩幫的人，也不做唐人街的生意，就算跟山口組拼贏了，她也得不到任何好處。
在這種情況下，對方願意蹚渾水、能來捧個人場，已然做到了盡善盡美，無可挑剔。
說到底，畢竟是萍水相逢、金蘭之交，而非親生的兄弟姐妹。
what can i say？
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呢？
“既然如此，那就先謝過四姐的好意了。”
林秀成心中感慨萬千，無數的思緒宛如鳥兒一般紛飛。
真沒想到，自已一朝穿越，剛登上號就要面對生死擂臺。
而自已竟然還是必死的那一方。
莫非是前一世作孽太多，閻王爺覺得他被車創飛死得太痛快，所以再拉出來鞭屍一頓，讓他體驗一下生死存亡之際的無助與絕望？
“真熱鬧呵。”
臨死之前唱了這麼一出大戲，怎麼說也算是風光大葬了吧！
只是可惜了！
自已這兩世為人，又有先知先覺的知識儲備，如果能夠在這昭和盛世的東京活下來，想必未來也會是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啊！
誰能料，天偏偏不遂人願，命運非要把他架在火上烤！
真是時也勢也，命也運也！
前往橫濱渡港口的路上，林秀成望著車窗外的漫天星光，感覺自已就像個被押赴刑場的死囚一樣，百感交集。
另一邊。
橫濱渡港口。
兩百多號身著黑衣的山口組成員，此刻林林散散站在昏黃的燈光下，早已等候多時。
他們的手中均拿著棒球棍、短刀、鐵鏈等武械，遠遠看去明晃晃，在黑夜裡折射出冷冽的金屬光芒。
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角落裡，還停靠著一輛漆色油亮的勞斯萊斯加長商務轎車，此刻已經熄滅車燈，完全隱入了黑夜當中。
轎車上，兩個中年男人面對面而坐，紅酒杯微微搖晃。
“真沒想到，陳應雄這個老狐狸，竟然如此薄情寡義，連自已的乾兒子也不放在心上，如此不近人情的處事作風，道上還尊稱他一聲什麼七爺，真是讓人貽笑大方！”
說話的人，正是山口組的總舵主、也即會長，松下總司。
坐在松下總司對面的男人，正是本次綠帽事件的苦主，渡邊文雄。
“中國佬，確實無情無義，心中只有金錢和利益，什麼情義道德，都是滿口空談罷了！會長大人您神機妙算，怎奈這群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實屬無奈！”
“無妨。”
松下總司笑笑，“這一次的籌劃，不過是一次小小的試探，看看對方究竟會有什麼反應，從結果來看，閩幫的幫眾的確是一群酒囊飯袋、膽小鼠輩，他們的家族成員被逼上了絕路，這麼多人還能冷眼旁觀！很顯然，閩幫並不團結，只是一具龐大孱弱的空殼。”
“會長大人分析得有理！”渡邊文雄趁機奉承。
“這樣也好。”松下總司繼續說道，“這一次，我們拿他們勢力最薄弱的成員開刀，下一次，我們就能敲打他們更加核心的家族成員，如此長期以往，他們遲早有一天會被我們蠶食殆盡，到時候，整條中華街都將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
“會長大人英明！”
“只是這次委屈你了，渡邊君。”
松下總司拍了拍渡邊文雄的肩膀，“為了我們的百年大計，你不惜奉獻出自已的嬌妻，如此宏大的格局，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你一定能夠成為我們山口組不可或缺的重要領袖之一！”
渡邊文雄雖然感覺頭上綠油油的，但，what can i say？
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老闆都已經在畫餅了，那就只能：
“嗨咿！我一定會再接再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