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儀努力學習了一整天。

到了夜裡。

夢中,自已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

上學的時候,老師正在提問,急的自已渾身冒汗,怎麼也想不出答案……

忽然,場景變了,空空蕩蕩的操場上。

學校空無一人,只有自已,站在空曠的操場上。

抱著一個盒子,又不知道盒子的用途。也不知道,盒子是怎麼到自已手上的。

場景突然又變了,變成秋天,下著大雨,秋風瑟瑟的吹著,有一個人,由遠處向自已奔來。

人影模糊,看不清來人的長相,可聲音又特別熟悉。

一個親切的聲音響起:

“別怕,我在呢!”

溫暖的聲音,帶著迴響。

夢中的王瑾儀,用盡全力,向那人跑去,沉重的雙腿,紋絲不動,急得在夢中驚撥出聲

“你……”

“是誰”兩個字留在了夢裡。

睡在小姐腳踏上,二房值夜的小丫鬟,急急起身,把床幔打了起來,輕聲急切的叫道:

“小姐,小姐。”

睡在床邊,軟榻上的奶孃,聞聲驚起。

沒有來得及穿鞋。就去點亮油燈,房間中,很快,就亮起了一束暖暖的光。

這束小小的光亮,照亮了整個房間。

奶孃舉著燈臺,走到床前。

床上的王瑾儀,緊緊的抱著身體。

被從夢境中喚醒,看著有些陌生的兩個人,意識慢慢回籠,

噢~這是一場夢啊!

奶孃俯身,看著自家小姐,伸出雙手抱起王瑾儀:

“小姐衣服都溼透了……”

接過丫鬟拿起的小被子,裹緊了小姐。

“小姐又做噩夢了,去和夫人說一聲吧。”小丫鬟把燈臺放好,快速出了屋子。

王瑾儀裹在小抱被裡,頭枕在奶孃頸間,奶孃抱著她,在屋子裡走動著,嘴裡哄著小姐:

“嗯,嗯,嗯……”

很快,母親只穿著裡衣,披著外裳,就與青兒急急的,奔了進來,先站在門口兒,除去了外衣,與奶孃說了幾句話。

王瑾儀伸開雙臂,喚道:

“孃親,孃親……”

母親雙手交握,感受一下手上的溫度後,微笑著伸出雙手,抱起了女兒。 又用臉緊貼了貼,女兒的小臉兒,輕柔的拍著孩子的背。

輕緩的唱起了歌謠: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歌聲緩慢而悠揚。

感受著女兒平靜下來,之後。

轉頭問道:

“害怕了嗎?不要怕,孃親在呢。”

然後抬頭看向青兒,問道:

“什麼時辰了?”

“快四更。”

“我在小姐這兒歇了。”

聞言,青兒出門安排,一應事宜。

母親抱著王瑾儀上床,為她更衣後,摟著女兒休息了。

此時,王瑾儀心裡,像過電影兒一樣,不斷的閃現著:

那個看不清長相的人,那個在冷冷的秋雨中,向自已不斷奔跑而來的人……

那麼熟悉,是誰呢?拼命的,冒著大雨奔來。

前世的記憶,搜尋了個遍,也想不出,那究竟是誰呀?

夢裡冰冷的雨滴,那麼真實,打在自已身上,連疼痛感,都是那麼真切。

黎明前晨曦微露,夜幕漸漸散去,朦朧在夜色中的一切黑暗,都在慢慢退卻……

晨光漸漸明亮,灑在房頂的屋脊上。

遠處山巒,若隱若現。

晨光中,一個農家院落裡。

一身短打,身穿麻布衣的少年,坐在一個木墩上。

父親從茅草房推門而出:

“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爹,我要去給私塾送柴。”

少年說著緊了緊,捆紮規整的木柴,勒緊麻繩,然後用力扛到肩頭,向著院子外頭走去……

身後父親關切的喊道:

“小心些,莫要再滾到山下去了!”

少年默不作聲,走進晨曦之中……

王瑾儀在母親的懷抱裡,安穩的睡了一夜。

母親則是早早的起床,安排著丈夫和兒子的一應事宜。今日是旬假日。

細緻地,把二人的書房筆洗,都裝滿了清水。硯滴準備停當。

特意在兒子的書房中,把王瑾儀拉到地下的書籍,收拾妥帖,規整的重放進書架。

母親細心為兒子疊好被褥。在床頭,放了一套新衣,等待著小主人取用。

兒子剛剛進學,離家多日,母親無微不至的照料,那是分離多日的眷戀……

下人們忙碌著,有條不紊地,在各個房間中來回穿梭。

清晨的陽光,透過木質的窗欞,投射進西廂房。

房間內的一切,變得越來越清晰。甚至看得到塵埃,在光線中慢慢舞蹈。

窗外,小鳥在歡快的“啾啾”鳴叫,試圖喚醒沉睡的人。

西廂房裡。

床幔被撩開,分別攏到雕花床兩側,床上的王瑾儀從沉睡中甦醒。微微睜開迷濛的雙眼。

:回籠覺真香!

伸了個懶腰:哦,這短胳膊,短腿兒的,得快些適應,快點兒長大就好了。

奶孃走來,把早已準備好的衣裙,幫助小姐換好。洗漱過後,抱到二房主臥,去見二房祖母。

母親從東廂房而來。接過女兒問道,

:“我們錦兒睡的好嗎?睡醒了嗎?睡的香不香?”

邊說邊帶著二房一眾人。向著二房大門而去。

還不忘幫女兒整理衣裙。

“今天我們要去上房。見祖父、祖母。要有禮貌。”

“見祖父要行禮問安的,還記得嗎?”

很快,出了二房大門。

路過造景的小橋,橋邊靜靜矗立著大理石碑。

那沉默的碑文,像一個內涵深沉的老者,無言凝視過往的每一個人,那沉穩的字跡,像留給後世子孫的福澤。

還未到上房院門兒,祖母的大丫鬟清平,就迎了出來。

“二夫人好!”屈膝過後,說道:

“現下,老爺帶著大少爺、二少爺和小少爺們,就要到家了。”

王瑾儀聽懂了,

:這是從祖父這兒論的,祖父才是老爺。

所以自已的父親,成了少爺。

自已的哥哥成了小少爺,自已就是小小姐。

嘻,嘻,嘻,自已就是一條靠邊邊的小魚哦!

“老夫人讓我來接您。”

聽聞此話,慧孃的腳步又加快了。

進了上房院子,見明堂裡,已按位份坐好。

慧娘整理了衣裙。緊走幾步上前。深施一禮:

“母親,我來遲了!”堂上無論主僕。均斂生屏氣,恭敬嚴肅。

王瑾儀趕緊,從奶孃懷中滑到地下。跑到母親身旁。

給母親解圍,曲著小短腿兒做施禮狀。

“祖母康安,是瑾兒作錯了。”

祖母吳氏叫起之後,慧娘起身,站在廳堂正中,拉著女兒的手沒有動。

祖母問:

“二房出什麼事了?”

慧娘恭敬回道:

“昨夜裡,瑾兒驚厥出了一身汗,快到四更天才睡下。”祖母點了點頭,瞭然。

“去坐吧。”

慧娘牽著女兒,與大伯母楊氏互相見禮。

王瑾儀發現,玥兒似乎昏昏沉沉,沒有睡夠的樣子,倦倦的,懶懶的,只是按規矩給慧娘見了禮,像沒看到王瑾儀,這個妹妹一樣,又坐回大伯母身邊。

王瑾儀瞪著眼睛。看著沒兩天,因自已背了古詩,而被牽連的王玥儀。

這個快樂的小女孩兒,明顯睡眠不足的意思!

還是不要太出風頭,否則玥兒恐怕會失去一切,空餘時間,只剩學習了。想想都覺得,人生無趣,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鬆開母親的手,王瑾儀走到玥兒身邊:

“姐姐好,我昨夜做了一個夢,講給你聽啊。”

玥兒聽到有故事,興奮點被點燃了。

“你到大房來,我們說故事聽。”

“今天爹爹回來,後日我去找你,好嗎?!”

兩個孩子就這樣約好了。

二門上,看門的婆子,引著管家到堂下。

管家王謙在堂下施禮,問安:

“老夫人。大少爺和二少爺,今日受老爺之命,不到上房來了,已經回各自的院子了,老爺讓各房自已安置。”

婆母吳氏,心下疑慮:

每次放旬價,都是在上房吃過早食後,各自回院子,沒有過這種事情發生。既然老爺特別安排,一定有因由。

於是,點了點頭。

兩房人各自告辭,王瑾儀也和玥兒被迫分手。

與大伯母分手後。母親把王瑾儀交給奶孃。

看著母親腳下生風的樣子,猜想母親跟自已一樣,一定是擔心有事發生。

急急推開二房院門,院子裡下人們都各司其職,在各房中進進出出。

父親的小廝王炳,在幫王文棟的小廝,正往東廂房內搬著東西,看見二房祖母並沒有停下,而是齊齊的頷首為禮。

這時,只見二房大丫鬟朱兒,急步跑著奔慧娘而來,臉上滿是擔心。

攔住了慧娘,極小的聲地在慧娘耳畔說:

“我們爺,帶回來了一位小公子!現下正在安排房間。”

春日的早晨,朱兒竟面孔微紅,鼻尖帶汗,手上的帕子攪動著。

慧娘不明所以,聽聞此言,步子頓住了。

同是清流文人一脈的家庭出身,她心裡原是有底氣的。更何況王氏早有家規。除嫡長子嫡孫非四十不可納妾,納妾結果是,另立一門,不出族,是出門另立戶。

一般清流文人男子。會致力於科舉,一生夙願都是學有所成,或成名或成家(在此指行業大家,不是指結婚。)或報效朝廷。一旦抱定人生信條,基本人生都是耗在進學上。

生活無規矩,即是後宅亂家之兆。

家族不會允許。

像這種家族都嚴守著,中國自古以來一夫一妻制。至於風傳什麼三妻是指原配,繼妻,平妻。

繼妻是原配身故,才娶繼妻。平妻是指家中原配無法掌家,取一平妻為掌家之用,跟享齊人之福,沒一毛錢關係。因為男人可以有侍妾,不是四妾!(男人們以訛傳訛不過是有非分之想罷了!)

慧娘想清了之後。穩了穩心神,

問道:“爺呢?”

“在明堂。”朱兒回到。

慧娘回身看著青兒:

“都下去吧!”

然後拉著女兒的手,交代奶孃:

“先帶瑾兒回房吧,一會兒吃飯,會來請我們瑾兒。”

回身嚮明堂去了。

王瑾儀深覺古代女人不易。

:嗯。要有頭腦,有心胸。

要有大家庭中,容人之量,還要謹守本分。

要能容身邊之人,有情感意外。

要能相夫教子。還要為家庭殫精竭慮……

可憐的是,如此付出,又無法左右自已的命運。

只能看命中,你生在什麼家庭,又會嫁給什麼人!

真替這溫婉的母親擔心。王瑾怡不錯眼珠的,目送著母親進了明堂。

見母親在明堂中微微施禮。西廂房的門被奶孃關上了。

:自已太小了,真出任何事,無法護住母親。

心中堅定了一個信念:無論發生什麼,都要站在母親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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