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州府,乃是閩西省下九座府之一,人口約摸三百萬左右,不過在人口並不多的古代,倒是算得上是重鎮。

而醉花樓,乃是澹州府一頂一的好酒樓,平日裡花天酒地,車水馬龍,繁華之景要一直持續到下半夜時才會逐漸消散。

只是今夕不同往日,此時的醉花樓內莫說人頭攢動、熱熱鬧鬧了,就連氣氛都顯得有些沉重冷清,偌大寬敞的酒樓內只有幾道零星人影,而樓下的大門前,也反常的站著身披重鎧,手持一人高紅纓長槍的兵卒。

在一群人簇擁著的餐桌前,最中間的,是一位頭髮早已花白,面容蒼老卻不失威嚴的男子,他身著五爪九蟒袍,脖子上掛著一百零八顆鋥亮的朝珠,在一旁的桌子上,擺著花翎禮帽。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南洋提督兼太蒼、旬東、南洋三省巡撫的朝廷重臣,李佑明。

而離他最近的,便是上任不久的澹州知府,張明遠。

此刻的李佑明微皺眉頭,只是光這一皺眉的動作,就讓張明遠的心裡頭直突突,生怕自已哪裡做的不對。

他看著這空蕩蕩的酒樓,以及擺在自已面前足足幾十道各式各樣的山珍海味,左手食指點著桌子,一邊說道:“張知府,如此大張旗鼓的排場,未免有些太過於張揚了吧?”

一滴冷汗順著張明遠的額頭流下,他只能臉上擠出笑容:“李大人,這怎麼能算得上張揚呢,以您的身份,再隆重的排場也都值得。”

“哼!”

李佑明一聲冷哼,嚇得張明遠身子都是一抖,面色都變了幾茬。

“想我大乾如今正遭饑年,百姓民不聊生,一些地方都有上報餓死人的奏章,再看看你們,鋪張浪費,每日聲色犬馬,好不快活,你們這幫人真有想過底層百姓的民間疾苦嗎?”

此話一出,一眾人略顯慌亂地跪倒在地,嘴裡喊著“李大人冤枉,李大人明鑑,還請李大人恕罪”的話語。

看著眼前這幫人,李佑明心中即使有再大的怨氣,在這一刻也終歸變成了無奈。

身為朝廷重臣,他很清楚,很多事情並不是底下這些官員能決定的。

大乾如今能走到眼下這般光景,問題的根源並不在這裡,而是在朝內!

“行了,都先起來吧。”

所以只能他揮揮手,道出這麼一句。

“以後莫要再這般浪費,現如今是災年,一切從簡,先吃飯吧,有什麼事,邊吃邊聊。”

張明遠擦掉額頭上的冷汗,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急忙應是。

眼前的一眾官員這才依次落座。

正吃著飯,李佑明忽然冷不丁道:“陽平縣的知縣在哪?”

曹知縣手裡一個哆嗦,筷子都掉在了地上,連滾帶爬的跪倒在李佑明的腳下:“小,小的就是。”

曹德榮的頭一直貼在地上,他只能聽見頭頂上發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還有筷子與盤子相撞時清脆的叮噹聲,但他看不到李佑明的臉色,聽不到李佑明的聲音,也知不道李佑明此刻的想法。

時間一分一秒滴答的流逝,曹德榮這輩子都沒覺得時間竟能過得如此的緩慢。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一道聲音傳來。

“老夫一個月前看過你寫的奏章,你好大的膽子啊,膽敢幹欺君的事?你們澹州府周邊的十個縣城,九個今年都是欠收,唯獨你們寫的是豐收。”

李佑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每畝五石,一年還能收兩茬,你覺得老夫像三歲小孩嗎?你家裡幾口人?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事實上,李佑明並沒有責怪曹德榮的意思,陽平縣糧食的收成能力究竟是怎樣,朝廷早就暗自派人去現行查探過了,否則自已今日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他說這句話的真實意圖,只是為了向曹德榮打探一下這件事情的緣由,以及其中的具體細節。

但誰知曹德榮一聽此話,就連身子都哆嗦了起來:“大,大人,這奏章不是我寫的啊,是胡宗林,胡縣丞寫的,屬下,屬下對此事一概不知啊。”

李佑明還以為是自已之前擺出的架子太過嚴肅,嚇得曹德榮不敢說實話,此時也只好將語氣變得緩和一些,話也說的更明瞭一些。

“老夫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想問問你,你們縣是如何做到在災年保持這麼高的收成的?”

曹德榮此刻都快哭了:“李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這一切都是李家和胡宗林一起幹的,他們幹這些事情的時候都是瞞著我的,我,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大人您明鑑啊!”

李佑明實在沒好氣地瞪了曹德榮一眼,但此時人這麼多,他也不好將心中的一些疑惑現場發問,只不過對陽平縣官員的一些好心情和想法,也隨著曹德榮的態度煙消雲散,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曹德榮躲遠點。

“行了,繼續吃飯吧,明日天亮動身。”

...

...

第二日清晨,天光還未破曉,李家就已經熱鬧非凡。

“把風扇、洗衣桶、還有發電機,都搬了,還有那個,那個樂高模型也撤了。”李昊揹著手,指揮著一眾人搬運著東西。

搬東西的人手不多,但好在都是李昊這一年來培養的親信,足夠信任。

澹州府距離陽平縣城不到六十里的路程,李佑明一行人坐的又是車馬,恐怕要不了三個時辰,晌午時分就會到來。

他第一步,肯定是要將這些明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物件清理乾淨,否則被人看見難免產生懷疑。

鄉下的事情他已經告訴孫亦才去辦了,糧食為何如此高產的事情解釋起來也並不困難。

現如今的問題是,李昊讓胡縣丞給朝廷的奏摺,裡面寫的資料是假的。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真按照真實資料寫,李昊怕自已被人帶走解剖研究了。

所以他只能祈禱上面不會發現這件事。

一想到這裡,李昊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他很討厭這種自已的命運被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感覺。

如果有機會,他一定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又看了一眼時間並無多大變化的系統面板,李昊看著遠處微微露出的晨光,有些失神地喃喃道。

“希望這位李大人好說話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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