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賞賜
別人高興是真是假，李佑明不清楚。
但他是真高興。
“你個蠢奴才，這麼大的事情為何不早點告訴老夫，拉出去，杖二十！”
李佑明站在銅鏡前，在貼身丫鬟和小妾的服侍下，將自已原本就戴得端正的官帽又正了幾分。
早些時候，宮裡凡是有點地位的大臣都去了養懿殿外，候著皇上的到來。
而自家的奴才則是害怕清擾了自已的美夢，一大早沒叫自已醒來。
更何況太后的病情好轉，八成是跟自已有關係。
別人都去了就他李佑明沒去，這讓皇上怎麼想？
這可把李佑明氣得夠嗆，要不是自已心情好，沒把這狗奴才當眾一劍砍了，都算他脾氣夠好了。
“老爺，您這身已經夠威風了，快去見皇上吧。”一旁的小妾又整理了一下李佑明的衣襟，開口道。
“對，見皇上，見皇上。”
因為自已如今的身份是三省巡撫，所以沒有必要非得參加早朝。
而早朝結束不久之後，司禮監掌印太監殷雪親自登門拜訪，告訴他皇上要見自已。
原本還怒髮衝冠的李佑明，離開家門看到那一抹紅色衣袍後，臉上登時又掛上了笑意：“殷公公，讓你久等了，咱們這就走吧。”
走在宮內由大理石鋪成的石路上，李佑明從未感覺人生中有一刻如同此時一般意氣風發。
哪怕自已在任兵部侍郎之時，也沒有今日這種感覺。
往日的同僚在看到李佑明後，都是急忙頓住腳步，向他鞠躬行禮。
就連脊樑骨，也比平日裡彎了幾分。
再次來到坤安宮，乾元帝劉恆也如之前那次一般，早早等在了宮內。
“李大人可是日理萬機，讓朕等得好是辛苦啊。”
劉恆笑呵呵著說道，話語中雖是責怪之意，但卻讓人聽起來如沐春風一般，顯然這只是他的一句打趣話語。
李佑明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就要向劉恆行禮。
“行了，咱們君臣二人，這麼做就有些見外了，還是先聊正事吧，來人，賜座。”
這還是李佑明人生中第一次被皇上賜座，頓時誠惶誠恐，口中連道慚愧。
“慚愧？有什麼好慚愧的，你救了太后一命，還經不起這一坐？朕已經決定了，凡是今後上朝亦或是私下裡見朕，你都可以享受到這獨特的待遇。”
古有嘉靖心腹某位姓嚴的，因年事已高，被皇帝特許可在朝中同坐。
而今日，李佑明也享受到了這番待遇，足以可見此刻李佑明在皇上心中是何等地位。
兩人剛說幾句，劉恆自然而然地把話題引到了那藥丸上。
“不知李大人現在手中，那神奇藥丸還有多少。”
李佑明如實道：“那李家公子只給了臣這麼一瓶，約莫不到三十顆，臣之前試藥用了不到十顆，剩下的都在陛下您這兒了。”
李家公子的名號第二次出現在劉恆的耳朵裡，對於母親的救命恩人，劉恆自然毫不吝嗇：“那這李家有什麼困難和要求，你就儘量去幫他們實現吧。
無論是要官還是要錢，只要不是獅子大開口，都滿足他們，不過只限這一次。”
來了。
該有的賞賜終於來了。
只不過李昊小友，你可沒有見到皇上的機會啊。
在劉恆眼神看不到的地方，李佑明的嘴角微微勾起。
隨即他拱手低頭道：“陛下可能有所不知，這李家公子李昊，是一位淡泊名利之人，他曾親口告訴老臣，自已視金錢功名如糞土，自已的心思都在鑽研這世間哲理之上，一心想要做出世之人，若是朝廷真想要對他表達感謝的話，他只願心領即可。
陛下，不得不說，當臣聽到此等小人物竟有如此高風亮節之時，就連老臣都從心底裡對其多出了幾分欽佩之情。”
“哦？”劉恆也是一聲輕咦，“沒成想這世上竟還有如此清新高雅之人，也真是難得，既然人家如此，那朕也不好將這些世俗之物強加其身了。”
李佑明笑得更加燦爛：“陛下所言甚是。”
“不過也確實只有這等人物，才能製出如此超凡脫俗的丹藥，原本還想著朝中有一翰林院的侍讀位置空著，朕想著他若是不樂意進宮，讓他去當一任知府同知也行，唉，此等人才不能為朕所用，當真是可惜了。”
劉恆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不過隨即又是想到了什麼，“但這畢竟只是人家的意願，咱們還是要將自已的禮數做到。”
聽聞此言，李佑明的心裡頓時一沉。
看來皇上還是鐵了心的要給李昊賞賜。
不過從皇上的話語中，李佑明不難聽出，皇上還沒想好要給李傢什麼賞賜。
如此一來，主動權還掌握到自已手中。
於是李佑明出聲道：“陛下，老臣有一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陽平縣的知縣，在臣下視時，被臣免了職，如今還處於空缺的狀態，而那李家公子又是陽平縣本地人。”
“哦？你的意思是讓他去當這陽平知縣？”劉恆眉頭一挑，“只是這樣的賞賜會不會對他來說有些太低了？”
“非也，陛下，李家公子的為人老臣曾親眼見過，他只是一介淡泊名利之人，對功名看的很淺。
依老臣的意思，讓此前的陽平縣丞升任陽平知縣，而讓李家公子的父親去做這陽平縣的縣丞，如此一來，陛下既按照李家公子的意思，沒有對其賞賜，但又能讓其感受到皇家的恩典，如此一來，我想這是兩邊都滿意的結果。”
“好，好，”劉恆微微頷首，“你的這個提議我覺得可以，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只不過如此賞賜朕覺得還是有些太少，就再賞李家萬兩白銀，還有所在知府的上品宅院一處吧。
至於他們李家收不收，那是他們自已的事。”
顯然劉恆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全程的交談也都在順著李佑明的意思走，如果李佑明再提出反對之聲的話，那就是他有些不識抬舉了。
皇帝和你心平氣和的說話，是因為他想跟你心平氣和的說話，而不是他只能和你心平氣和的說話。
所以談話至此，李佑明高喊“吾皇聖明”，便退出宮中，去執行劉恆的意思了。
至於他自已的賞賜，他則是分毫沒有在皇上面前提起過。
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他還是很有分寸的。
今日，皇上連賜座的話都已經說出來了，即使再沒有多說別的內容，李佑明也知道，日後的潑天富貴自是少不了的。
“李小友，你可莫要怪老夫對你出手啊，”再回宅府的轎子上，李佑明品著果盤裡切好的上好水果，一個人自言自語道。
“畢竟，老夫在你身上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威脅，留你一命，已算是對你的大恩大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