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娟帶杜舒來到了一個位於鬧市區之外一個偏僻地下的酒吧。裡面光線十分幽暗,幾乎看不清人臉。
“哎喲,娟子來啦!”“嘿!娟子!”有不少聲音在跟陳娟打招呼,看起來她是這裡的常客了。
“坐吧。”陳娟把杜舒領到了一個偏僻角落的空座位上。杜舒順從地坐了下來。雖然從年齡上來講,陳娟比杜舒小一點兒,但是在中山路,這裡似乎算是她的地盤。當然,這並沒有讓杜舒感覺到任何不滿。也許是因為今夜心情特別黯淡的緣故。
“喝什麼酒?啤酒可以嗎?”
“嗯,可以。”
陳娟有滋有味地“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酒,問道:“你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不像你的作風啊。”
“嗯……有點兒……。”
“不管了,先喝酒吧,喝就完了。喝著喝著人就自然會變得陽光起來。”
“你經常來這裡嗎?”
“是呀。感覺無聊的時候,或者突然想找男人的時候。”
“找男人?”
“對呀。你看,這裡面很多男人呢。他們正在看你呢,好像對你很感興趣的樣子。你留神看一下有沒有喜歡的,有的話我介紹給你。不過都是沒有錢可賺的哈。”
聽陳娟一說,杜舒四下瞧了瞧,不知是否是因為視線已經習慣了的緣故,果然看見黑暗處有幾個男人正在看自已。那眼神彷彿是一群飢餓的狼一樣。當然,他們並沒有披一身狼皮,穿的都是普普通通年輕男人喜歡的那種衣服。有的身邊坐著酒吧個女風格的女孩。
一個男人站起來,走了過來。
“娟子,給介紹一下這位美女唄。”
陳娟看了看杜舒,似乎在徵求她的意見。見杜舒搖了搖頭,便對那個男人道:“待會兒哈。”
“是嗎?好吧,我等著。”男人道,隨後便退下了。
“那個男人好像對你很有想法啊,還在看呢。”陳娟道。杜舒朝著她所說的方向一看,果然見那個男人邊喝酒邊不時地繼續往這邊掃視。
酒吧裡突然間響起了喧鬧的音樂聲。人們從各處離開了座位,開始又笑又鬧地嗷嗷地跳了起來。杜舒感覺自已來到了一個十分陌生的世界。有些震撼,但是再大的震撼都比不上武化蓬帶給她的震撼大。
“跳舞吧?”陳娟邀請她道。
“不想跳,你跳吧。”
“那好吧,我去跳一會兒啦。”陳娟起身融進了扭來扭去的人群當中。一個男人隨之也鑽了進去。陳娟彷彿忘記了杜舒的存在一般,忘情地跟那個男人跳起了貼面舞。杜舒一面喝著啤酒,一面漠然看著跳舞的人群。她並不是不會跳舞,只不過感覺跳舞不足以解消她心裡的鬱憤。她默默喝著酒,一杯又一杯。那啤酒,跟平時的味道有些不同,多了一些澀味、苦味。
母親程英大概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杜舒此刻的樣子吧。她肯定沒有想到那個武化蓬會蹲在外面等著自已。也許,今晚上運氣好,她正跟一直打情罵俏的客人去了賓館呢。毫無疑問,自已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的女兒。而且,還是那個男人的女兒。流著這樣兩個人的血的自已,還能有什麼活法?杜舒為自已的墮落找到了明確的解脫。不可救藥也好,墮落到底也好,那都不是自已的責任。都是遺傳基因,血份的問題。
與自已相比的話,也許杜雅貌似還能好一些。
杜舒曾經在心底嘲笑杜雅:居然喜歡上了舅舅程雄。舅舅和外甥,怎麼可能呢。但是,依照武化蓬所說,如果妹妹是那樣的出身的話,兩人就不是甥舅關係了,而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可以說是毫不相干的兩個人。雖然不知道法律上對這樣的關係會怎麼界定,但是,兩人事實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如果杜雅知道了這個事實,會怎麼想?怎麼做呢?也許舅舅程雄對這些事情都心知肚明。但是,舅舅卻跟那個傳說中的什麼蕩女要結婚……。
“哎呀,出了一身汗感覺好痛快啊!”
陳娟邊說邊坐下來,“咕咚咕咚”又美美地喝了幾口酒。音樂聲不知幾何時已經停了。酒吧裡再次恢復了原先幽暗妖冶的氛圍。
“走嗎?”
“再呆一會兒吧?”
“你今晚上究竟遇上了什麼事了嘛?”陳娟的語氣好像有些不耐煩了,貌似對杜舒一直含含糊糊不肯明說的態度有點兒著急。時間已經過了半夜十二點。
“可以說嗎?”
“想說你就說嘛,真是的,哪兒來的那麼多顧忌。”
“好吧。我今晚上遭受了很大的打擊。”
“不會是又被男人背叛了吧?”陳娟嗤笑道。
“那倒不是。那點兒事兒還打擊不到老孃。”
“哦……是嗎?”
“我剛剛得知,我一直認作父親的那個人並不是我的父親。”
“這讓你受到了打擊?”
“這難道還不是打擊嗎?”
“嗯,倒是也算是打擊。不過呀,這種事兒也不是自已能左右得了的。”
“你看看吧,不是你的事兒是吧?”
“確實。”
“但是,這事兒沒攤到你頭上,你就覺得沒啥大不了的。一旦你瞭解到的真相是:自已的父親是另外一個人,而且那個人還是一個最讓你討厭的人的話,只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過是個父親而已嘛,怎麼還能自已想死了呢?太誇張了吧。”
真是話不投機。杜舒有些後悔了,真不該說出來。有些事情,自已為之痛苦得死去活來,可到了別人那裡,就成了公園牆角的盆栽,都鑽不進視野裡來了。更何況,眼前的這個陳娟,也不過是兩面之交到底關係,哪裡是能說這麼重要的事情的物件呢?杜舒覺得自已張錯了口。還是有點兒太過隨意了,有些事情,只能一個人揹負一輩子。
“好吧,你說來聽聽。我想聽一下呢。”陳娟表情沉靜下來,認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