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許良緣還在被子裡做著數鈔票的美夢,卻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

“什麼事啊?”她起身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眼。

“回郡主,是…大小姐來了,吵著要見你,孟夏已同她說,你還未起身,可她不依不饒,看架勢,似想…闖進來。”仲春說完,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許良緣的神色。

“讓她進來吧!大清早的,吵嚷著想睡個懶覺都不成。”說完起身,仲春給她更衣,心裡卻有些疑惑,若是以往,自已同她說半句大小姐的不是,郡主都會疾言厲色呵斥自已,今兒倒是稀奇。

“妹妹…好妹妹,你怎的這麼不小心,我今早才聽說你昨日從假山上摔了下來,這些奴才好生混賬,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竟無一人來稟報。”

許良緣抬眼,便瞧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子,剛跨進門檻,面上一臉關切。

許良緣細細打量著她,身著淺色羅裙,頭戴珠環,顴骨微凸,容貌雖美,但卻透露著幾分刻薄之相。這便是梁緣的堂姐梁芸香?果然,電視劇裡演的不假,這不是妥妥的綠茶婊嗎?

“那你耳朵是挺不好的,昨日我受傷,府醫都驚動了,你竟沒聽到?莫不是上了年紀老眼昏花?我瞧你年紀不大呀!”

梁芸香呆若木雞的看著面前之人,這…這梁緣莫不是摔壞腦子了吧?居然如此跟自已講話。

仲春幾人皆面面相覷,嘴角的笑意只得狠狠壓住,不被發現。

“妹妹,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莫不是在怪姐姐未來看你?我是真不知你出了事。”梁芸香滿臉關切的看著她。

雖說以往之事許良緣未曾親涉,可昨日聽仲春所講,及今日所見,這梁芸香還真是“情真意切”,對自已如此姐妹情深啊!

許良緣驟然掛上笑意,“姐姐,我此番受傷險些喪命,彌留之際,竟看到了爹孃,他們怪我自已有家不住,非要來大伯家叨擾,所以我想,待我傷好些了,便搬回鎮國公府。”

梁芸香一聽,笑意凝住。“妹妹,這梁府也是你的家,怎能說是叨擾呢?況且你已住了這麼些年,眼看還有幾個月便要出嫁,此時回鎮國公府,怕是不妥。”

許良緣定定的看著她,眉眼彎彎,梨渦淺笑。

“姐姐,我回我自已的家沒什麼不妥,況且,我只是通知你,並不是與你商量,至於大伯與大伯母那裡,就由你去同他們講便是。姐姐,我受傷未愈,和你說了會兒話,看著你有些噁心,覺著胸悶,頭又疼了,便不陪你了。哎喲…仲春,快,快扶我去躺下。”

許良緣任由仲春攙扶著回了房,餘梁芸香一人呆若木雞的杵在原地,看著離去的人影,她眼底寒光驟起,露出陰狠之色。

薄暮時分,許良緣剛用了晚膳,欲上床躺屍,就被清秋告知,梁瑞鴻來了。

“緣兒,聽聞你受了傷,可有大礙?怎麼不派人來告知我與你大伯母?”

許良緣見來人是位四十多歲的男子,長得倒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只是面板有些黝黑。

許良緣起身,面上掛笑。

“大伯,昨日我受傷,丫鬟想進宮去尋御醫前來診治,卻被門房的人攔住,禁止外出。此事你不知曉?”許良緣並未與他虛與委蛇,而是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竟有此事?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我待會兒定要去好好審問審問。”

許良緣瞧他面帶薄怒,不知道還真以為他不知情,轉瞬,又見他面帶慈笑。

“緣兒啊!昨日我與你大伯母都不在府上,少時我去查查,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竟如此不懂規矩。你切莫動氣,安心休養才是。”

許良緣嘴角上揚,“大伯,我打算過幾日搬回鎮國公府,到時,你們便不用送了。”

“搬回去?那怎麼行。”梁瑞鴻有些失態,轉而又帶著笑顏,“緣兒啊!今日之事,我定會給你個說法,若你有氣,懲罰下人就是,這…住的好好兒的,搬回去作甚?且鎮國公府,你許久不住,只怕你不習慣。聽話,這裡就是你家,安心住下就是”

“大伯,我自已的家,沒什麼不習慣的,過幾日我便讓人收拾收拾東西。”

“緣兒,不要胡鬧,來年你便要嫁人,此時搬回去,於你,於梁家的名聲都不好。”

瞧著起先還和顏悅色的梁瑞鴻,此時面上已有怒意。

“你好好兒歇息,大伯還有事。”

不等許良緣開口,梁瑞鴻便轉身離去。

“郡主,那…可還要收拾東西?”

“當然要啦!一樣都不能落下。”許良緣並未受到梁瑞鴻的影響,若無其事的轉身去床上躺著。

這具身體素質實在太差了,額頭上的傷口並不大,可卻能要了她的命。自已做紅娘時東奔西走,身體不知比她好多少倍,看來,得好好補補才行。

翌日,丫鬟們正張羅著收拾東西,梁芸香與一婦人來了她房中。許良緣細細回想著腦中記憶,那是梁芸香的母親,白氏。

“緣兒,這是在作甚?”白氏一進屋便瞧著丫鬟些大箱小箱的在收拾,想起昨夜梁瑞鴻同自已所說之事,她故作詫異得問道。

“收拾收拾,過幾日回家。”許良緣會心一笑,絲毫不避諱。

“緣兒,這不就是你的家?你還在為日前之事生氣?你大伯已經把那不長眼的東西狠狠打了一頓,發賣出去了,也是替你出了口惡氣。聽大伯母的話,安心住著。”說罷上前拉住她的手。

許良緣看著對自已滿臉慈愛的白氏,心裡唏噓,這白氏的演技著實高明,若是梁緣只怕真能讓她唬了去,可惜自已不是梁緣。

“大伯母,我家是鎮國公府。”

“妹妹,這住的好好兒的,怎麼想著搬回去?你若走了,我便少個說知心話的人了。”梁芸香說罷眼眶微紅,上前拉住許良緣的手。

若不是自已有原主的記憶,又從仲春口裡聽出些貓膩,細細推敲許久,只怕自已也會被這母女倆的真情所打動。

“不住了,我想我爹孃了。”許良緣想著搬到鎮國公府,一個人多安逸又自在,且自已還有其他打算。

“可是妹妹…”

“仲春,東西收拾得如何?”

梁芸香的話被打斷,許良緣掙脫二人,旁若無人的朝著仲春走去。

“回郡主,已收拾得差不多,這是冊子。”

許良緣瞟了一眼仲春手中之物,轉身對著白氏道,“大伯母,我既要搬走,你看看這冊子,可有什麼東西不是我的,若有,我好讓她們挑出來。”

白氏眉頭微蹙,依舊笑臉盈盈,“緣兒,一家人,分什麼你我。既然,你想搬回去,那便由你吧!哎…回想當初,你來府上時,才七八歲,如今你要搬離,我們當真不捨。”說完,用帕子輕拭眼角。

許良緣心中冷笑,這是想打感情牌呀!原主最吃她這一套,從小到大,她們母女兩攛掇著梁緣進宮討要的賞賜無數,就連梁瑞鴻如今高官厚祿,都是梁緣的功勞,現如今看這個聚寶盆要搬離梁家,他們怎會願意。

白氏瞧著面前之人未曾搭話,有些愣住,心裡暗道,這梁緣怎麼受了個傷竟像變了個人。

房內陷入寂靜,半晌,白氏才道,“緣兒,你若執意如此,我們也不好多做挽留,只是你一人回鎮國公,大伯母定是不放心的,我給你挑幾個得力的人在你身邊,屆時有需要我們的,讓人來知會一聲。”

許良緣瞭然於心,倒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白氏母女待著無趣,寒暄幾句,便離去了。

許良緣無精力與她們多費唇舌,既然來了這裡,得好好看看,好好玩玩兒,才夠本,思至此,煩悶的心情轉瞬即逝。

“娘,你說這梁緣平日裡不是最聽你我的話嗎?難道真的要讓她搬回鎮國公府?”

東苑,梁芸香臉上薄怒未消。

“我還留了後手,放心。”白氏臉上溢位得意之色。

“可是,來年,她就要嫁給將軍了,憑什麼?為什麼沒有摔死她。”

“香兒…慎言。”

梁芸香趕緊捂住嘴,看向門外。

“香兒,娘同你說過的,要沉住氣,這麼多年都能拿捏她,還差這幾個月嗎?”

梁芸香這才點點頭。

夜裡,許良緣給幾個丫鬟叫在跟前。

“過幾日我們便要回鎮國公府了,若是想留在此的,我不強求。”說罷,打量著幾人面上神情。

“郡主,奴婢們定是隨郡主左右的。”

幾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讓許良緣心中有了考量。

“仲春,你芳齡幾何?可許了人家?”

仲春聽罷,趕緊跪地,小心翼翼的詢問,“郡主,奴婢不知做錯何事?還請郡主明示。”

許良緣啞然,有些懊悔,看著幾個花骨朵的容貌,職業病又犯了。

“呵呵,沒有,只是想著你們幾人應是到了嫁人的年紀,想給你們許人家。”

“郡主,奴婢們不嫁人,要永遠服侍郡主,還請郡主不要趕奴婢們走。”

幾人說著話,眼眶紅潤,眼淚湧出。

“好了,好了,起來吧,我就隨口一問,日後不提就是,趕緊收拾收拾,歇息吧。”

許良緣躺床上,看著上方的床幔,睡意全無。

接連兩日,梁瑞鴻與白氏,及梁芸香,日日都往許良緣院中跑,三兩句話都是不想讓她搬回去。瞧著態度堅定的許良緣,幾人心中沒了法子,只得悻悻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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