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六十九年,在大乾國北面靠近迷霧群山的一個小村莊裡,一位暮暮垂老的老人看著眼前不遠處的崇山峮嶙,眼裡不知在回想著什麼,有愧疚,有憤怒,有不甘還有那不知名的情緒。良久,老人緩緩轉過身步履蹣跚的走回只有自已一人的搖搖欲墜的房子,躺在床上緩緩閉上雙眼靜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沒有想象中的痛苦,一覺醒來,發現自已還能活動,不像是已經死亡的感覺,緩緩起來,發現自已沒有原來的遲鈍緩慢,反而感覺一身的輕鬆靈活,心裡的疑惑更大。

扭頭看向周圍的環境,房子還是原來的房子,但沒有原來的殘破、昏暗,反而是清爽明亮,感覺是剛蓋好沒多久的樣子。

忽然,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進來的是一個年約十七八的少年,少年手裡拿著一個碗,在看到床上的人醒來後露出喜悅的面容快步走向她:“娘,你終於醒來了!”

這一聲娘把她的神智喚回來,看著眼前年輕的少年心裡更是疑惑,這是年少時的三兒子!

還沒來得及理清怎麼回事,卻被眼前的三兒子不停地叫喊聲弄得不耐煩,揮了揮手像往常一樣不耐煩的說:“叫叫叫,叫魂呢,你老孃我就是死了也被你叫醒來了!”

說完,人就僵在原地,死了?是啊,自已確實是死了啊,活了六十多年了,死了也沒個人在身旁,那是何等的悲哀啊。

眼睛看向還愣在原地的少年猛地發現這可是自已的三兒子啊,難道!

猛地,她直接起身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確實是自家三兒子,是還沒離家出走的三兒子!

眼裡的淚水一下沒忍住的直接流了出來,嚇得少年手腳不知怎麼擺放的邊哄著自家娘邊給她擦眼:“娘,娘,你可是身體還疼?要不要我再找大夫來看?”

看著眼前滿含關心的三兒子她含笑搖了搖頭表示沒不用,但雙眼還是緊緊看著眼前的少年,真好,她回到三兒子還沒離家出走的時候,一切都還來得及,她要他們。

看著自家娘漸漸平復下來,少年的心也放下來,把手裡的碗遞到她面前說:“娘,你餓了早上了,這黑麵疙瘩你先吃著,不夠我再去盛。”

她接過碗,心裡的愧疚更甚,要不是自已作,也不會讓這麼孝順的三兒子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

默默吃完碗裡的黑麵疙瘩,把碗還給少年藉著還累的由頭把人打發走,仔細回想剛才發生的事情。

她叫胡蓉,是杏花村的人,嫁給不遠處的楊柳村李山為妻,並且一共生育五兒一女,李山在老六剛滿月時因著要給自已搞點好的,鋌而走險進山去,最後落得一個掉落懸崖粉身碎骨的結果。老大是女娃,叫李靜,早在幾年前就因為要給老二娶媳婦而把大女兒遠嫁出去,一直沒有回來過,年老的時候是託人尋過,但不知為何就是沒有音信。

老二李辰跟他媳婦周麗,兩人共育有兩兒兩女,分別叫老大李花,老二李聰,老三李林,老四李依。老二一家早期住在自已那老房子不遠處,後來一家搬到鎮上,據說後來有錢了,但一分錢都沒給自已花過。

老三李夜直到自已快要死去才傳來音訊,說是人去了邊關打仗,最後混了個官職,跟自已上司的女兒結為連理,生下兩兒一女,一家人生活美滿。

老四李浩用老五做上門女婿的錢娶了同村張家的張鳳嬌,生下一兒一女,一直有個賺大錢的夢,但奈何沒有這個命,一輩子就在村裡過著面朝黃土背靠天的生活,最後勞累而亡。

老五李遠因著是上門女婿,沒能回來看望自已,但還是隔三差五的給自已捎點東西回來,聽說老五夫婦兩人感情很好,共生育兩女娃,但在一次跑商時被歹徒殺害,那家人不想養著兩孩子,就把兩孩子送回老李家,自已當時也是鬼迷心竅的被老大媳婦哄著把兩孩子給賣了,最後銀錢一分沒到自已手上全進了老大兩口子手裡。

老六因著是老來子,自然疼愛一些,但可就是因著自已的疼愛,養成好吃懶做的性格,經常跟鎮裡的混混一起坑蒙拐騙,最後還沒娶上媳婦就慘死在大牢裡。

在前世裡,自已最虧欠的就是除了老二外的幾個孩子,畢竟他們往後的日子也不安心,現在還早,什麼事情都來得及,她才不要像前世一樣的過著這麼窩囊的日子。

想通這些的她也不躺著了,利落的起身穿戴好就出了房間,一眼看去,地方還是那個地方,但沒有晚年時候那麼的殘敗,一切都是那麼的井井有條。

挨著房間過去,最先來到老三老四老五的房間,只見裡面的老四老五正四仰八叉的睡得正香,卻沒有老三的身影,隨後來到老二的房間,因著老二已經成親,再跟自已住相鄰的也不方便,所以就搬到這邊來。

推開一點門縫,看著兩人正抱在一起睡著,她沒有吵醒,默默把門重新關上,順著路往後院去,在後院看到正在劈柴的老三,心裡又是一陣的愧疚,老三真的懂事得讓人心疼。

看著老三揮舞著笨重的斧頭,身上不停地滲出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不知道是自已的目光太過專注還是什麼,正在劈柴的老三注意到一道注視著自已的目光,順著目光看去,在看到自家娘時一陣的驚訝,但很快又收回,停下手裡的活擦了擦臉上的汗問:“娘,你不是說要休息的嗎?是我劈柴的聲音吵到你呢?”

她搖了搖頭說:“沒有,睡不著,你怎麼也不休息休息?”

老三沒想到自家娘會這麼說,愣了一下後說:“不睡午覺也沒什麼的,反正這些活早晚都要做。”

聽著老三那無所謂的話,她眼睛紅紅的,想要掉眼淚,但為了不讓老三看出問題,只能憋著,轉過頭假裝看太陽,好一會感覺沒那麼難受了再轉過頭看向老三說:“那也不急這一時半會的,先回去休息休息,等下午在搞吧。”

老三搖了搖頭說“不了,下午還要到地裡去除草,還是現在先做了,要不然今晚就沒柴燒飯了。”

說完也不管她,繼續揮舞著斧頭砍柴。

見自已勸了沒用,看到一旁堆著的已經砍好的柴,於是彎腰撿起柴就要搬到廚房去,老三看到這連忙上前阻止,胡蓉眼光堅定的說:“你不去休息那娘就陪著你一起幹活!”

老三嘴唇蠕動但不知要說什麼,只攔著不讓胡蓉做,幾個來回下來,到時把她的脾氣給逼了出來,只見他一揮手把老三推到一旁,彎腰抱起一大堆的柴火走向廚房放好,再次轉身去抱柴火,這下老三沒轍了,只能默默放下斧頭轉而先胡蓉一步把柴火抱起走向廚房,胡蓉也沒說什麼,默默地抱起柴火就走向廚房。

兩人的動作很快,廚房放不下這麼多的柴火,老三就在廚房旁邊的茅草房裡堆柴火,才半個時辰不夠,就已經把柴火給全部砍好放好。

等兩人做好清洗一下後,老四老五也起來了,在看到自家娘跟老二在一起也疑惑的看著,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胡蓉看到兩人起來也不客氣,直接指揮兩人去把水缸的水倒滿。

兩人對視一眼,這活平時可是三哥做的,怎麼今天要自已兩人做?

從堆放眼裡看出疑惑,老四最先忍不住問:“娘,這不是三哥做的嗎?”

胡蓉也知道這平事是老三做的,但自已不想什麼都找老三,正好兩人出來就讓兩人把事情做了:“怎麼,平時你三哥可以做,你們兩就不可以做嗎?”

兩人沒想到胡蓉會這麼說,但為了不惹她生氣,還是乖乖去拿水桶挑水去。

原本坐在一旁的老三看著兩人離開的身影一時不知怎麼說,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不成?

胡蓉沒給老三過多的思考時間,休息一會後就拿起工具對著老三說要去地裡除草,老三聽了匆匆拿起工具就跟在胡蓉身後。

來到地裡,這個時間還沒多少人,兩人就這麼默默地除草,直到後面人開始多了,胡蓉才起來伸了個腰,順便看了看天色,吩咐老三繼續除草就往回走。

回到家看著兩兄弟慢悠悠的挑著水往回走,胡蓉也沒說什麼,到了廚房燒了些水等一下送去給老三喝。

等到兩兄弟把水缸的水都挑滿了,老大兩夫妻才慢悠悠的起來。

兩人在看到胡蓉時也是驚訝了一下,沒想到今天娘這麼早起來,但兩人都沒什麼顧忌的,直接走到廚房掀開蓋子,看到只是一些開水也沒說話,來到櫃子旁開啟櫃子拿出兩個雞蛋就想往水裡扔,卻被胡蓉攔著:“你們這是做什麼?”

“娘,我媳婦說餓了,想吃雞蛋,我就拿兩個雞蛋煮一下。”

老二不知道自家娘為什麼攔著自已,但還是解釋了一下,周麗在一旁看到後也跟著點頭:“是啊娘,你也知道我這胎經常餓肚子,大夫說很可能是個男娃子,這可是咱林家的第一個男娃啊,難道你想餓瘦了?”

胡蓉嗤笑一聲,心想那大夫是沒看錯,是個男娃,但從小的繼承了父母的優良傳統,每每有吃的第一個到,讓他幹活什麼也幹不成,整天遊手好閒的,在自已年老的時候還來偷過自已幾次東西,那時候自已也笨,隨著他拿。

“餓瘦了?你也不照照你現在什麼樣子,你這才懷了幾個月都胖多少了,什麼活也不幹,整天嚷嚷著要吃東西,你是餓死鬼投胎的?”

胡蓉的話讓兩人瞬間炸毛,老二甚至伸出手指著胡蓉滿臉怒氣的說:“娘,你這是在說什麼?阿麗懷著的可是你的孫子,吃點東西怎麼了?你至於這樣詛咒你的孫子的?你還是我娘嗎?”

胡蓉冷笑著說:“我要不是你娘早把你給趕出這個家了,還說我不是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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