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梅苑。

平陽侯夫人王氏透過雕花窗欞,瞥了一眼那跪在榆樹下的英挺身姿,明豔的眸子幾乎要噴出火來。

“砰!”她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擲在了茶几上,擊起一道清脆的瓷片聲。

感受到女主人的怒氣,屋裡伺候的丫頭皆紛紛跪了下來,只陸簡知的乳孃宋嬤嬤擺出了一張笑臉。

她重新斟了一盞茶水遞到王氏手邊,溫聲勸解:

“夫人,大公子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遇到那會勾人的狐媚子難免會一時糊塗,等他冷靜下來,自會後悔做了這般荒唐的事。”

伸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宋嬤嬤這些年對陸簡知盡心盡責,王氏先壓了壓火氣,這才開了口。

“堂堂平陽侯大公子,居然要納那樣出身的女子為妾,我不答應便以長跪不起為要挾,怎能不叫我心寒?”

王氏越說越氣,峨眉緊鎖。

“還口口聲聲說我嫌貧愛富,若那丫頭是清白人家出身,一個妾室的位置,我至於這般計較嗎?”

說到話尾處,只覺得心口一陣絞痛,她忙用手捂著胸口,泛紅的眼眸裡滿是委屈。

若她是那攀龍附鳳之人,當年也不會不顧地位懸殊,只為了報沈家先夫人的救命之恩與她定下婚約。

還有那曲氏母女,這些年她們頻頻向自已示好,她也是因為二人來路不正,一直沒咬著牙沒鬆口。

百年勳貴世家,眼看著已有沒落之態,若不再顧及著名聲,那當真是給人看笑話了。

宋嬤嬤不知王氏心中的委屈,一邊幫著她順氣,一邊繼續勸解。

“夫人,大公子雖已年近十八,但到底尚未娶親生子,自然是不養兒不知父母恩的道理,您可不能與他一般計較。”

宋嬤嬤的話似一把利刃,直直地捅進王氏的心窩子裡,憤怒的臉色便愈發難看了。

當年她夫妻二人帶著年僅兩歲的陸簡知拜訪遠親,途經永州時,因貼身照顧的嬤嬤看護不周,導致陸簡知落入水中。

更可惡的是,此人知曉犯了大錯,不想著及時呼救,竟只顧著逃跑。

幸虧沈華彥的先夫人經過,此時已身懷六甲的她見狀,二話不說跳入水中救起了陸簡知,將他送到了自已身邊。

她一再想要表示感謝,卻頻頻被拒絕。

深受感動之下,便與其定下了約定,若她生的是女兒便嫁給陸簡知,若生的是兒子她便收為義子。

為了兩家不斷了聯絡,她還特意託關係,將沈華彥調到京都為官。

誰曾想,卻收到了恩人難產一屍兩命的噩耗。

按理說,兩家也可就此斷了來往,可平陽侯當時親手寫下的約定書,卻落入了沈華彥的手中。

為此這些年,她不得不與沈家保持著往來。

一來,是怕沈華彥將當年的事公之於眾,說平陽侯府都是些忘恩負義之人。

二來,是女子出嫁隨夫,那約定書上寫的便是沈華彥正妻所出子嗣。

如此一來,若沈華彥一口咬定沈若初是婚約之人,她與平陽侯也無從反駁。

所以,至今也不敢替陸簡知定親。

宋嬤嬤是在陸簡知兩歲那年才到平陽侯府的,自是不知道沈家和陸家的淵源,私以為王氏是打算讓大公子先立業再成家。

雖能看出自家夫人臉色不好,但看著陸簡知那不斷滴落下來的汗珠,便硬著頭皮勸道:

“外頭暑氣正重,大公子縱是年輕體壯,也經不住啊!”

宋嬤嬤擔憂的聲音,將王氏從思緒中拖回。

昨日女兒回來的路上被瘋狗咬傷了腿,今日兒子又鬧這一出,果真兒女都是前世的債!

樹上的知了不知疲憊的叫著,讓那本就憋悶的心緒愈加煩躁難耐。

王氏扭頭對著跪在地上的人,沒好氣地說道:“喜歡跪就讓他跪著便是,我權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火氣正不斷往上湧出時,一名丫鬟進來稟報:“夫人,沈家表小姐的丫頭來了,說有要緊事需見大公子。”

“這顧憐兮當真是恬不知恥,竟還派丫頭找上門了!”王氏冷哼一聲,滿臉鄙夷。

陸簡知本就跪的離王氏不遠,她與丫頭的話一字不落的傳入他的耳中。

他了解顧憐兮,若不是十萬火急的事,她定然不會主動讓蓮心來找自已的,心中頓時焦急起來。

可此時自已若離開了,無異於火上澆油,那母親更是不會答應他的請求了。

正在猶豫之間,院外傳來蓮心心急如焚的喊叫聲。

“陸公子,我家姑娘被夫人丟進後山了,求您救救她……”

陸簡知再也按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邁步便要往外走。

“站住!”身後傳來王氏的怒吼聲。

“陸簡知,你今日若敢走出這個院子,就別怪母親心狠,陸家可不是隻有你一個男兒!”

陸簡知腳下一頓,停止了向前邁的步伐。

知子莫若母,涉及到性命之憂,莫說這是兒子心悅之人,哪怕是府裡的下人,他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於是,又冷聲補充道:“放心吧!沈家還想靠著那丫頭升官發財呢,自是不會傷她,足不過嚇嚇她罷了。”

————————

降梅苑門外。

蓮心被家丁趕出了門外,卻仍伸長了脖子,不停地朝裡頭張望。

只見宋嬤嬤一人出來,又不甘心地往她身後瞧了瞧。

眼下除了老爺,唯一能救自家姑娘的人便只有陸簡知,平日裡他對自家姑娘的好,她是看在眼裡的。

宋嬤嬤快步走到蓮心跟前,嘴角勾著一抹和善的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位姑娘,你方才的話我家大公子都聽見了,所以這才特意命我來給你傳句話。”

蓮心眸中的失落斂了下去,神色認真看著宋嬤嬤。

陸簡知雖未能親自出面,但派些人去後山找找姑娘的下落也是極好的。

看著眼前小姑娘的慘狀,以及那熱切的目光,宋嬤嬤不覺地躲開了視線,聲線也微微發虛。

“我家大公子說了,沈家的事應當找沈老爺解決才是,恕平陽侯府無能為力。”

同情歸同情,但宋嬤嬤到底是平陽侯府的人,所思所想皆還是擁護自家主子。

“還有姑娘方才那番話,只叫平陽侯府的人聽見便也罷了,畢竟侯府上下誰人不知大公子最是熱心的,這若叫旁人聽去了,少不得傳出些流言蜚語,恐有損表小姐的清譽。”

說完,又心有不忍地寬慰了一句。

“姑娘,你也別太擔憂了,到底是親舅母,不過氣頭上嚇嚇你家姑娘罷了……”

聽出陸簡知是想要藉著宋嬤嬤的口,來撇清他與自家姑娘的關係時,蓮心便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

驕陽似火,炙烤著萬物,卻獨獨溫暖不了她那顆涼透了的心。

直到此時,她才明白自家姑娘為何寧願做寡婦,也不願去討男人的歡心。

自古痴情女子薄情郎,說的當真是一點兒錯都沒有。

在利益面前,什麼情啊,愛啊,統統不值得一提。

淚水悄然模糊了視線,深吸了一口氣後,蓮心用手背抹去了眼中的淚水。

既然無人可以求助,那她便自已去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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