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有點口渴。

罵累了,暫時休息片刻,她咕咚咕咚將半瓶水下肚。

溫輝章偏頭看向她,她目光中藏著一隻獅子,有憤怒不平,和尚未熄滅的火苗,連串成群,遍野燃燒。

她的短髮齊肩,散開後顯得毛茸茸的,額頭一層細汗,脖子一圈紅跡。

是被趙海平掐的。

溫輝章不由自主將手指收緊,連他自已都未曾察覺到眼底的波瀾洶湧。

他的視線稍稍往下,左茜穿著病號服,褲子連著後背的一塊都是髒兮兮的。

“下去,別弄髒了我的車。”

左茜瞪大雙眼:“所以你今晚特意趕過來,只是怕自已的走狗鬧出事,前來控場?溫輝章,你害怕我揭發你的罪行。”

溫輝章看著她較真的神情,不由勾唇輕笑。

還真是固執的一個人,永遠學不乖,永遠不安分。卻又散發著旺盛的生命力,不屈不撓,學不會掩耳盜鈴,裝傻充愣。

“你笑什麼?”

“你拿什麼來揭發我,自不量力。”

左茜並未與他辯駁,她兜裡還揣著一個錄音筆,只要把這個東西交給警察,一定會追查到趙海平身上,到時候溫輝章也不會選擇繼續保他。

溫輝章開啟車門:“離開我的車。”

話音剛落,他就伸手去拽左茜,她身體輕,加上手臂受傷無法用力,只能任由他拉扯。

“別碰我,我自已會走路。”

“你往哪邊走?”

“不用你管。”

“你腦袋壞了,還打算回醫院?”

她這一走確實是安全了。

趙海平認定她毫無威脅,哪怕是看在左家的面子上,也不敢輕易動她。

可是沈念呢?

她被遺留在醫院中,形單影隻,這樣年輕的一個女孩,恐怕無法應付這群豺狼惡犬。

她已經知曉了趙海平的真面目,如果不屈服的話,一定會被脅迫到失去反抗能力為止。

她不敢往深處想:“不行,我得回去。”

“胡鬧。”

左茜抬頭去看,三樓病房的燈光忽明忽暗,正在閃動著。

這正是沈唸的病房。

心中強烈的不安感催促著她回去醫院,溫輝章沒空繼續阻止她。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的私立醫院,目光深邃不可探測。

車輛靠邊停在院子中,月亮的清輝在他身上披上了一層冷光,他慵懶地靠在車旁,衣領兩顆未扣,隨意擺出一副看熱鬧的神情。

手機亮了亮,接收到最新訊息,有關於時尚聚會的內幕。

他簡單掃了兩眼,眉頭越皺越緊。

這群人,還真是不要命了。越玩越大膽,許多事情也超出他的想象。

人總是有太多欲望,而控制不住慾望的人,就會成為傀儡、倀鬼。

也難怪,左茜剛剛會這樣憤怒。

左茜上到三樓,她氣喘吁吁,一顆心越跳越急,因為她聽見了沈唸的尖叫聲。

沈念已經跑到了天台上,她一隻腳站在外面,手中舉著一張凳子,作為周身的防備。

“你們把手機還給我,放我離開這個地方!都不許過來!”

沈唸的雙眼猩紅,情緒遊走在崩潰邊緣,咬牙振振有詞道:“等我出去以後,我一定會舉報你們!讓你們受到應有的懲罰。”

趙海平嗤笑了聲:“去舉報唄,我等著你把我們抓起來。”

笑聲迴盪在天台之中。

沈唸的眼淚瘋狂湧出,委屈與憤恨夾雜在一起,她突然雙眸一亮:“姐姐,你來救我了。”

趙海平順著她的目光回頭去看,在看清楚左茜身後那堵人影后,臉色剎那間蒼白。

“溫……溫總。”

左茜這才注意到溫輝章也跟過來了。

他們保持著一前一後的距離,溫輝章漫不經心看著天台中的狀況。

這樣有關生死的鬧劇在他眼中,彷彿不值一提般,他臉上並無多餘的表情。

趙海平以為溫輝章已經離開了,沒料到他會突然殺回來。他知道溫總一定會找他算賬,卻沒想到來得如此迅速,甚至來不及準備。

“溫總,您怎麼來了。”

溫輝章不理會他的奉承:“剛剛在樓下,不是打過照面嘛。”

“是我有眼無珠,沒認出您來,天台風大,咱們先下去吧。”

溫輝章看向沈念:“這是做什麼?鬧自殺。”

“醫院新收的一個精神病人,情緒很不穩定,我們正聯手把她給救下來。”

“二伯的醫院真是越來越正規,還開設了精神科,看來我該請人好好學習一番。”

“請人學習”的意思有好幾層,趙海平分不清溫輝章的真實意圖,是點醒試探還是有意戳破屏障?故而他不敢回答。

這間私立醫院在溫存良的名下,如今由溫牧野全權接管。

溫輝章與溫存良父子關係不和,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但兩者一直保持著禮貌友好的表面關係,很少干涉彼此的生意。

趙海平看不透溫輝章。這是打算替前女友出頭,還是故意借題發揮?

溫輝章將目光轉向左茜,故作不相識:“好巧啊,左小姐也在這間醫院裡,看來也是生病了。”

“趙總比我更清楚,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溫輝章道:“是嘛,我想聽聽是怎麼回事。”

與生俱來的壓迫感,光是尾音含的那一絲笑意,就足夠讓人不寒而慄。

趙海平趕忙道歉:“左小姐,是我有眼不識珠,今天打擾了你,我向你道歉。”

溫輝章挑眉:“這就夠了?”

撲通一聲,趙海平跪在地上,對著左茜道:“左小姐,我不該冒犯您,我知道錯了。”

趙海平嘴上道歉,心中卻仍有不甘,奈何不敢惹怒溫輝章,只能卑躬屈膝。

左茜攥緊拳頭,輕飄飄一句道歉就想就此揭過嗎?沒那麼容易。

但這些不重要,當務之急是將沈念救下來。

“我們的賬以後再算,趙海平,你的人離遠一點,我要讓她下來。”

這句話如同一句指令一般,趙海平的人馬退走。

左茜上前向沈念伸手:“下來。”

眼淚在沈念眼中打轉,她剛剛跑上天台,實屬無奈之舉。

這個地方是萬丈深淵,她只想逃出去,過普通人的生活,而不是活在被脅迫的陰影之中。

她的聲音啞然:“姐姐,謝謝你救了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左茜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帶你走。”

“我們真能出去嗎?他們會隨便放我們離開?”

左茜看向溫輝章的背影,頓感心安:“能。”

溫輝章並未帶人手和保鏢,形單影隻,但趙海平的人馬都非常整齊地讓開一條道。

所有人靜默,不敢隨意吭聲。

趙海平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溫總,咱們今天這事就是一個誤會,我不知道您和左小姐還在一起,要不然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做這種事情啊。”

溫輝章瞥了他一眼,目光幽幽深深,如夜間海水,不可莫測。

趙海平頓時冷汗直冒,他察覺到自已說錯話,臉色一變,連扇了自已幾巴掌:“溫總,我不該亂說話,對不起。”

溫輝章抬腿要走,左茜和沈念跟在身後,趙海平一行人,也遠遠地送他們,卻又不敢靠太近。

下到一樓時,沈念突然說道:“姐姐,我的項鍊忘記拿了,我再回一趟病房。”

“別了吧,我可以送你一條。”

“不行,那是我媽媽留給我的遺物,我必須去拿。你就不用一起上去了,在這等我就好,我很快回來。”

沈念小跑著上樓,趙海平一行人在樓下眼巴巴看著,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和剛剛的囂張模樣截然不同。

現在一個個都像順毛了的小狗一般。

“謝謝你。”左茜抬頭看看溫輝章,覺得他順眼了許多。

“你和她認識?”

“一面之緣而已。”

“值得你救?”溫輝章很輕地笑了下,金絲眼鏡下的雙眸閃動著冷漠的光芒,有些不近人情。

“那是一條人命。”

溫輝章輕描淡寫:“所以呢?”

“你覺得一條人命不重要嗎?”

“和我無關的人,就不重要。”

“和你說不通。”

“我只覺得你是聖母心爆發,且幼稚不計後果而已。”

左茜猛然瞪向他:“剛剛你不也出手救了沈念嗎?”

“我救她只是懶得聽你罵人,覺得煩。”

“真是不可理喻。”

簡直沒有同情心的一個人。

溫輝章聳肩:“我只不過是見多了而已,那麼多人,你救得過來嗎?”

他常年在廝殺中長大,身邊的爾虞我詐,利益勾結有太多太多了。利益和私慾面前,人心涼如薄紙。

趙海平這樣的禽獸,他見多了。闖出頭的富豪,利慾薰心被慾望驅使著,道德底線開始淪落到此。

做出來的事情也是一次次大跌眼鏡,這樣騙女人的招數雖然很噁心,但趙海平在這個世界上絕不是個例。

他救不過來。

因為背後牽扯太多利益鏈,他的身份地位,不允許樹敵太多,否則終將地位不保。

左茜咬緊腮幫子:“待會我可以自已回去,不用你送。”

“別自戀,我沒打算送。”

“你……”

“碰”背後傳來一聲響,左茜正準備回頭,溫輝章捂住她的眼睛。

“你幹什麼!”

剛剛,似乎有重物從三樓墜落,她用力掰開溫輝章的手指,從指尖的縫隙中,看見了躺著的沈念。

她從三樓掉下來了!

意外,謀害?

趙海平嚇得幾乎原地下跪:“不是我乾的,我們所有人都在這!溫總,真不是我乾的!

驚訝音效卡在左茜的喉嚨裡,幾乎失聲,她啞然到不知所措。

溫輝章再次擋住她的眼睛:“沒什麼好看的。”

“不行……”

“我會處理,你先走。”

“我不,我……”

溫輝章語氣冷靜:“你能幫得上什麼忙,只會添亂而已。”

他撥通宋錦超的電話,他的車停在附近。

溫輝章將左茜打橫抱起,懷中的人正在發抖,無意識的發顫。

溫輝章於心不忍,她的手捏著他的衣袖,本能的在抖,溫度透過襯衫面料,傳遞在他的胸膛之中。

“這裡有醫生,會第一時間對她進行搶救,她從三樓掉下來,不一定會沒命。大機率可以救回來,我會讓調專業醫師趕過來,明白嗎?”

眼淚唰一下落下來。

她沒想到,沈念會墜樓,死亡離她如此之近。

不過是上樓拿一條項鍊而已,怎麼會這樣,為什麼自已沒有陪她上去?

愧疚和自責幾乎要衝破心跡,狠狠地將她禁錮住。

溫輝章捏住她的手腕:“冷靜一點,行不行?我可以向你保證,她絕對不會死。”

“溫輝章……”

“相信我。”

“我要留在這裡等結果。”

“不行,你也會有危險,我不允許冒險。”

宋錦超趕來,他還不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溫輝章吩咐道:“把她帶走,看緊點。”

“噢噢,好的。”宋錦超雖然很討厭溫輝章,但不得不承認,他渾身散發著上位者的威嚴氣息,即便並非他的員工,也會條件反射般的聽從他安排。

待宋錦超反應過來後,他又很想撤回剛剛那句話。他應得這麼好做什麼?憑什麼聽他指揮!

他扭頭看向左茜,只見她面色蒼白如紙,變成了一團死灰。

他只好作罷,將左茜接走。

寒意陡峭,左茜感覺像是做了一場不真切的夢,她看向溫輝章,怔然問道:“我可以信任你嗎?”

“可以。”

“我要知道兇手是誰。”

“好。”

左茜回到家中,恍恍惚惚,一夜未眠,手機中未傳來任何訊息。

次日一大早,她趕去昨晚那傢俬立醫院,根本沒有任何人來調查沈念墜樓的原因。

一切風平浪靜,彷彿昨晚的意外並未發生。

沈念已經被轉入公立醫院中,性命保住,暫時度過危險期,但仍然未醒過來。

她的家屬已經趕到,只認為這是一場意外失足,並未想要調查原因。

左茜憤然前往溫氏集團,溫輝章正在會議室中。

等了一個小時,才姍姍來遲出現。

恍若昨晚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

“你給我一個解釋,你不是說會調查沈念墜樓的原因嗎?”

“嗯,她自已不小心掉下去的。”

“笑話,這怎麼可能!”

“事實就是如此。”

“溫輝章,你明明在現場!你想要息事寧人,包庇兇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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