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跟我茶？
*
哈利接住我的時候，我還在問候那把打工掃帚的全家，罵著罵著還多丟了一個禁錮咒，把那個逆子施咒的證據綁得愈發嚴實。
不知是不是我邊自由落體邊瘋狂輸出的樣子又狼狽又搞笑，我在聞到他長袍殘留的土豆味同時，好像聽到他在我身後小聲地笑了笑。
我還聽到他在喊我的名字。
“凱茜。”
他聲音清亮。
“接到你了。”（I got you.）
*
我倆安全降落過程中，在辦公室圍觀了這一場飛來橫禍的麥格風風火火地趕來了。她深綠色的絲絨長袍獵獵生風，挺得板直的脊樑讓她的背影看著像個戰神。
綠袍戰神垮起個小貓批臉，魔杖指向還不死心在不住掙扎的掃帚，澎湃的魔力洶湧而出——
“萬咒皆終！”
掃帚不動了。
*
雙腳觸地的那一刻，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小腿也火辣辣的一片。我撩開袍角，滿目皆是猙獰的傷痕，傷口還在止不住地滴血。
大概是剛剛摔落時那些樹枝的斷口造成的。我看了一眼，傷口有點深，上面還粘著一些細小的木屑。
尖銳的疼痛不住在我的神經中跳躍，疼痛、持續性出血、表皮裂開……看來應該是傷到了真皮層。
哈利的臉色變得尤其難看，他想要過來撐住我，我擺了擺手說不用。然後低下頭，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擦除掉邊緣的血跡，同時悄悄抬了抬眼皮，不動聲色地觀察周圍人的反應。
相較於去醫療翼，我更想找到那個下咒搞我的傻逼。
但當我一眼找出那隻黑羊的時候，我自已都愣在了原地。
……
撇開血統論帶來的天然厭惡，我跟她甚至可以說連一點交集都沒有。
……
啊不對。
我想起來了。
貓。
*
霍琦夫人急急忙忙趕來，不由分說地就想把我和另一位倒黴蛋納威送去醫療翼。
我趕緊出聲制止，餘光瞥到麥格教授揮著魔杖把禁錮咒解開。那些交錯的樹枝自發掃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掃帚落到她手上，她低下頭，蒼老的手撫摸著上面斑駁的木紋。
我注意到她默了一瞬，接著板著臉把那把掃帚扛起，徑直朝我們這邊走來，搭配上她六親不認的步伐，看上去像是準備一掃帚掄死下咒的那個傻逼。
她想要把我送到醫療翼，但我堅持說自已沒事，並且把話題繞回了“掃帚為什麼會進化成無人駕駛並且追著我跑”這件事上。
麥格教授看了我一眼，也不堅持，直接開口把她診斷的結果毫無保留地昭告天下。
“黑魔法。”
她銳利的藍眼睛不加掩飾地掃視全場：“不是很高深的黑魔法，而且下得很沒有水平，與其說是巫師使用魔法，倒不如說是巫師被魔法所控。所以……”
“弗里曼小姐，”她低頭，“你最近跟哪位同學有矛盾？”
*
她這話一出，斯萊特林那邊的小孩臉上的表情都變得十分微妙。
我看著想笑，可能因為這個問題實在是過於地獄，就像人倒黴到了極點會笑一樣，我現在居然有點忍俊不禁。
哪位同學，那可多了去了。
“嗯……我想挺多的。”我憋住笑，說道，“教授你也懂的，一些群體觀念……不過我知道是誰下的咒。”
“是因為你的貓連續兩次來找我嗎？”
我見麥格教授微微頷首示意我點名，就對著那個從開始就冷汗漣漣、無意識捏著兜裡魔杖的壯碩女生微笑。
“米里森·伯斯德。”
*
……
斯內普頂著油頭大踏步趕過來時，米里森已經在麥格的持續施壓下哭著全招了。
她涕泗橫流，抽抽噎噎地道出了矛盾的始末：
在接連幾次撞見她的貓主動用它的腦袋蹭我的手心之後，她懷恨在心，覺得我一定是偷偷給她的貓下了什麼魔咒，才會因為一聲咪咪躺倒在我旁邊露出柔軟的肚皮。
納威掃帚上天時她心頭一動施了咒，但她只是想順水推舟讓我吃點苦頭，她真的沒有想過掃帚會暴動成這樣。
看著是真的。我注視著她的臉，能夠讓我逮到也是因為這樣的恐懼，釀成大禍的恐懼，無法躲掉懲罰的恐懼，兩者皆有。
……
但是啊，妹妹，我的手臂，我的腿，現在都在疼啊。
……
我嗤笑一聲：“好牛的邏輯，真是頂級鍊金術士都煉不出來的神金。”
“你摸貓就摸，抓它毛幹嘛？你知不知道你扯得它很痛？”
我直視她紅腫的眼睛：“抱貓的時候幹嘛直接抓著前爪讓它一步登天？知不知道它很討厭失重的感覺？”
“摸它頭的時候一直往下壓幹嘛？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貓跟你有仇所以你要暴打它的頭。”我陰陽怪氣，“做你的貓真可憐，吃口你家的貓糧還真是不容易。”
“自已菜還怪你姥太厲害，事態不如你願就全是我做的？你無辜！你清高！你弱你有理！我強我挨批！”
我陰陽怪氣的挖苦讓本覺得她的貓反水都是我的問題的米里森更覺冒犯，她突然抬起頭衝我嘶吼：
“你懂什麼！誰知道是不是你給它灌了什麼迷魂湯！”
“噢，這就迷魂湯啦，魔法真是頂級的背鍋俠哩。你知不知道，有種體質叫做吸、貓、體、質。”
我一字一頓：“看來你顯然是不知道啦！畢竟你宛如椰子的腦瓜子一片空白全都是水咯。別戴你那蝴蝶結了，戴只橡膠小鴨吧，跟你腦殼裡的水聲更加適配捏——”
“要不你隨便搞只貓看看你姥姥我是怎麼擼的，不收你錢，純粹為了你家貓能夠擁有一個幸福的後半生……”
我扯著哈利的袖子，把他往我身後撥，冷笑一聲，繼續輸出：“讓你姐我給你演示一下什麼叫做十秒內放倒貓貓的擼貓手法——”
“因為我摸過的貓比你吃過的鹽還多，懂了嗎菜雞！”
“安靜！！！”
*
斯內普額角爆出兩條青筋，魔杖一揮堵住了米里森的嘴。我熟練地從她的嘴型裡分辨出一句“mudblood”，挑了挑眉，睨了斯內普一眼。他注意到了，嘴唇翕動著，但沒有說出什麼。
麥格教授對他微一頷首，拉著哈利向後一步，示意放權。
哈利卻沒有動，他惡狠狠地盯著米里森，像一隻奓毛的小獸。
這幾次護犢子的動作過於明顯，實在是讓我有些訝異。我在腦海裡搜刮了半天，思索著究竟有什麼意義非凡的事讓他把我劃入了自已人的範疇，但想來想去也只有對角巷那次的舉手之勞。
米里森是個識時務的，知道這種時候越剛懲罰得越重，當即低下頭哭著道：
“對不起院長，都是我一時鬼迷心竅，我不該給同學的掃帚下咒……更不該用我無法駕馭的力量……掃帚失控的時候我也很害怕，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它停下來……我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話說得很是誠懇，但怎麼聽都覺得有股青澀的茶味。
“嘶……”
我倒吸一口涼氣，發出一聲超大聲的嗚咽打斷她，然後轉頭望向斯內普所在的方向：
“斯內普教授，你有過命懸一線的時候嗎？”
一滴眼淚適時劃過我的面龐，我敢打賭我哭得極其漂亮，畢竟我對著鏡子練過。雖說我並不喜歡這種示弱的方式，但不得不說有時候這一套真的行得通，尤其在這種情況下。
“要不是剛剛我突然想到我還可以飛著逃跑，要不是我拿的那把掃帚是極聽我話的……”
我淚眼朦朧，一邊悄悄把袖子往上拉，露出我鮮血淋漓的胳膊和腿。
“我等會躺的就不是醫療翼，而是太平間了嗚嗚……”
不就是裝可憐嗎？你能有我可憐？
我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可憐”，所以別再想做著能夠從輕發落的美夢。
……
麥格教授聽了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給了算盤落空的米里森一個眼神，心平氣和地給他們施壓。
“……關一年禁閉，這周開始，寫三十英寸的檢討，張貼在公共休息室，我會寫信告知你的家長你的所作所為。”
“貼在禮堂吧。”麥格教授突然開口，她微微一笑，“畢竟涉及到了黑魔法。”
“還涉及到了一位學生的人身安全問題。”
斯內普沉默片刻。
“張貼在禮堂。”他改口，“以示警告，霍格沃茨對黑魔法絕不姑息。”
“還有，現在、立刻、馬上，給弗里曼小姐道歉。”
看來她家裡人對她施壓頗重，她的身體在聽到要告家長時止不住地顫抖。
算盤落空讓她不可控制地遷怒於我，我聽見她咬牙切齒地對我道歉：
“……對不起。”
“沒關係的妹妹。”
我吸吸鼻子，大度地對她擺擺手。
“我真的沒關係的，我只是差點被你下咒的掃帚撞死，你卻是安全地，為你無法承擔的後果而擔驚受怕啊！”
跟我茶？多練練吧，妹妹。
我對上她殺人的眼神，哭得愈發梨花帶雨。
“嗚嗚米里森妹妹你不要這樣看著我……”
我不住搖著頭，宛如一朵在風雨中飄搖的小白花。
“我真的沒關係的……”
“畢竟相較於我的手和腿，我更關心你家貓的身心健康。”
“撲哧！”
*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那個最先繃不住笑的火紅腦袋，羅恩·韋斯萊捂著嘴，頭頂的呆毛隨著身體左右振盪，笑得好似化學老師手中震盪的試管。
見大家都盯著自已看，他露出了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舉起手，對著滿臉厭惡的斯內普小聲道：
“那個，教授，或許醫療翼……可以給貓體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