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輕輕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傷口結了痂,又落了痂。顯出一道道粉紅色的嫩肉,驚鴻說等時間長了,顏色就與其他地方的面板一致,什麼也看不出來了。其實輕輕一點都不在乎,就算留了疤又怎樣,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這天是楚輕輕搬進臨淑閣的日子。

驚鴻一早就來請了祖母的安,接了妹妹要過去。

老夫人拉過驚鴻的手,囑咐著:“鴻兒,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輕輕,可是她這次受難,你也看到了。你的母親未必喜歡她。你們是親姐妹,身上都流著你父親的血,所以無論如何,你要保護妹妹,能做到嗎?”

自從草垛捱打,差點沒了性命,再到多出一個妹妹,驚鴻再被矇在鼓裡,也能明白一二。她反對母親的手段,卻又不能公然忤逆母親,但是保護妹妹,她是做得到的。

驚鴻將另外一隻手壓住老夫人的手,微微用力,“祖母放心。”

老夫人用讚賞的目光看著驚鴻,點頭說:“我就知道你是好的,去吧!”

姐妹兩個帶著一眾丫頭說說笑笑走進臨淑閣。

主屋有左右兩個房間,驚鴻把右邊的房間改成輕輕的繡房。

“我聽說你睡覺時怕黑,咱們倆人住一個屋子,有我陪著你,你就不用害怕了。丫頭們上夜也不用再加人手。我把春喜撥給你用,讓她專門伺候你。”

“姐姐,我有影月就夠了。”

“不行,一個怎麼可以,你聽我的就好,以後我有的,你都會一樣有。”驚鴻拉著輕輕的手,邁進主屋。

“姐姐有的我都有嗎?”楚輕輕驚喜的問。

“當然,你是我的妹妹,我有的你都會有,如果沒有,你只管找我開口要。我也一定讓給你。”

“我想像姐姐一樣,會寫會畫會彈琴。是人人口中的才女。”

“那個呀,要慢慢來,我一點點教你。先看看你的房間,喜不喜歡。”

呀!一張精雕的象牙床,金鉤掛著粉色羅帳,裡面是一床粉色的羅雲被,梳妝檯上嵌有橢圓的銅鏡,映出美人身影,靠近門口處,一張美人塌,塌上擺了小方桌。

楚輕輕圍著裡面的物件新奇的看著,有雕花的地方都要摸一摸,她的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姐姐,這些都是給我的嗎?”

驚鴻拉著她坐在軟榻上,春喜立刻上了兩盞茶。

“都是你的。這個丫頭是春喜,我看影月別的都還好,梳頭嘛,一般般。以後讓春喜給你梳頭,她會的花樣最多了。”

影月立刻福身道:“回稟大小姐,奴婢在尚書大人身邊多是伺候筆墨,梳頭上確實不精通。”

“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既是伺候過父親筆墨,以後妹妹習字畫畫你多多留心。”

“是,大小姐。”

“姐姐,我現在就想習字。”她病了一月有餘,之前承恩哥哥教給她寫的字還沒有練習,生疏的快要忘記怎麼寫了。

姐妹兩個來到書房,淡淡的墨香縈繞在輕輕的鼻尖,在承恩哥哥的身上,也有同樣的味道,那不同於衣服上的皂角或者薰香,這種味道自然清雅,能浸漬心靈。輕輕每次在貼近承恩的時候,都深深的呼吸,貪婪的要把好聞的氣息全部吸走。

“妹妹,閉著眼睛想什麼呢?”驚鴻打斷她思路。

“我在聞這股香味。”

“過來,這支湖筆送給你。”

“湖筆?”

“馮應科,陸文寶善製筆,其鄉習而精之,故湖筆名於世。與徽墨、宣紙、端硯並稱文房四寶。你用這個寫字畫畫必然能成。”

“姐姐,我怎麼配用這麼好的筆,我,我只會寫一個字,姐姐還是隨便給我支筆。”楚輕輕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細不可聞。

“怎麼不配,我的妹妹配的上天下最好的。”

“姐姐真的這樣想?”

楚驚鴻溫柔細膩的眼神是滿滿的讚賞和鼓勵。她重重的點頭。

“把你會寫的那個字寫給我看。”

楚輕輕笨拙的拿起那支筆,寫下一個“輕”字。歪七扭八的倒比以前寫的順眼多了。

“姐姐,我的名字。”

驚鴻看了看這個字,搖搖頭說,這個字不好。

“我剛剛會寫,如今用這支筆寫順手的很,比之前寫的好多了。”

“不是說你的字不好看,是說這個字的意思不好。”驚鴻拿起一支筆,沉吟片刻,在紙上寫下“卿”,說:“不如用這個字,晴空浮五髻,晻靄卿雲間,是美好的意思,你可喜歡?”

“姐姐說好就一定好,我喜歡這個字,就是筆畫太多,有點難寫。”

“你練好這個字,別的字也能寫好了。”說完,又寫下“楚卿卿”。

“這三個字是你的名字,很好聽。”

“姐姐的名字才好聽,而且是爹爹取的。”

卿卿話語間小小的失落,被驚鴻捕捉到,她才出生就被趕出府,以前那個“草垛”名字的由來,曾經聽卿卿提過,她的母親不太顧及到她,不管是什麼原因,她一定是沒有被好好的照顧的。心裡不由生出憐惜。

“楚卿卿這個名字我雖不知道是誰給你取的,但是多好聽的名字呀,一定是看到你這麼可愛,喜歡的不行。”

“現在字的意思是美好,我記住了。我就當是姐姐給我取的名字。”

卿卿認真的練習寫字,手痠了,驚鴻就給她揉揉手,口渴了,驚鴻早就備下了茶水,不燙不涼,正好入口。餓了嘛,又有春杏在小廚房盯著做的營養餐,有葷有素,全是按照驚鴻吩咐,給二小姐補身子的。

姐妹二人在書房一天,晚間才回了寢室。洗漱完畢,卿卿便鬧著不想自已睡,驚鴻對她沒有不依的,寵溺的讓春桃把她的被褥搬過來,像哄小孩子一樣,拍著她入睡。

此時的正言堂,江雲諾正聽著春喜的稟報。

“大姑娘二姑娘今日在書房看書習字,一整天沒有出門,現在睡下了。沒有什麼特別的。”

一旁的劉嬤嬤看著夫人的臉色,說道:“把你放在二姑娘身邊,你要留心她的一舉一動,任何對大姑娘不利的立刻來報。”

“是。”春喜嘴上回著,心裡卻想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有什麼可防的,就是要她下毒,估計都不知道用砒霜。

夫人掃了一眼春喜,臉上浮起一絲寬厚的笑,“春杏,差事好好做,你老子娘定會過上好日子,他們年紀大了,還上山摘個蘑菇野菜的 ,你說萬一摔下山,可怎麼好呢。”

春喜立即臉色發白,除了父母她家中只有一個哥哥,老實務農。她賣進府裡當差簽了十年的身契,二十四歲就能出府跟家人團聚。她不想還沒回家就與家人陰陽兩隔。

“夫人,我一定會好好辦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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