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年末,外出務工的村民陸續返鄉過年,原本平靜的生活也因他們的歸來熱鬧起來。

然而,這份熱鬧是屬於別人的,闔家團圓和歡樂也是別人的。

隨著李桂生產日期的臨近,家裡的氣氛愈發古怪起來。近半年來,小豆丁變得越發沉默寡言,再不見曾經活潑開朗的模樣。

如今的他雖成長了許多,卻不如從前那般容易獲得快樂。或許每個人的成長都需要付出不同程度的代價,無論是星越還是小豆丁都不會例外,也都無法倖免。

寒冬凜冽,雨後的涼意更濃。星越和小豆丁像往常一樣上山割豬草,大概是天寒地凍,雙手有些麻木僵硬。

不經意間,小豆丁一個失神,左手突然被刀狠狠地劃了一下!瞬間,一陣劇痛襲來,他低頭看去。

只見自已的左手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如決堤的洪水般不斷湧出。那鮮豔的血色,一滴又一滴地落下,彷彿一顆顆紅色的珍珠,沿著他的手指滑落,滴落在身旁那些早已枯萎乾燥的雜草上。

每一滴鮮血都訴說著小豆丁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和恐懼。而那原本枯黃無神的雜草,也因這鮮紅色彩的點綴,竟顯得有些詭異與悽愴起來……

小豆丁最終還是難以忍受疼痛,哇的一聲痛哭出來。那哭聲悲愴淒厲,彷彿要將這半年來的苦悶全部發洩出來。

星越在不遠處聽到小豆丁這突然傳來的哭聲,心中一驚,急忙跑過來檢視情況。

剛走近,就看到小豆丁賭氣地將手中的刀扔得遠遠的,邊哭邊氣呼呼地說:“你這可惡的刀子,竟敢割我的手,看我不把你扔掉。”

星越見狀既心疼又好笑,強忍著笑意,趕忙走近問道:“哥哥,傷得嚴重嗎?是不是很疼?”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塊乾淨的白布條子,拉過小豆丁的手,為他包紮起來。“哥哥,你小心點,割的時候慢一些,看清楚了再割。”

小豆丁仍然氣鼓鼓的。“妹妹,我再也不想割豬草了,怎麼割都好像不夠豬吃。”

“那些大懶豬實在是太貪吃了,每天都要不停地割割割,真是討厭極了。”

星越隨口問小豆丁:“不割豬草,拿什麼餵豬呀?豬吃不飽怎麼長大長肥呢?長不大長不肥怎麼賣出去呢?賣不出去就沒錢,沒錢就買不了你想要的電視哦!”

“嗚嗚嗚……妹妹,我好難啊,我不就是想看個電視嘛,怎麼這麼難呢?”

星越攤手說:“那沒辦法呀,誰讓你當初非要買電視呢?你看這幾頭豬多能吃,不得天天像伺候大爺一樣伺候好它們?”

小豆丁聽了,無奈地哀嘆:“妹妹,那我現在能放棄買電視不?”

星越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扎心說道:“就算你現在放棄買電視,這豬還是得接著喂,這豬草還得天天割。豬都買回來了,你後悔也晚了,想撂挑子不幹?想都別想!你就老老實實認命,好好養你的豬吧!”

“妹妹,我後悔啦!都怪我當初年少無知,被爸爸忽悠了。”

“也怪我當初多看了電視一眼,以至於生出了擁有它的妄想了。”

“那能怪誰呢?這世界上可沒後悔藥,能咋辦呢?”星越幽幽地說道。

小豆丁幽怨地看向天空,反思道:“能怎麼辦?唉,只能認命地好好養豬唄。”

“我已經為我的年少無知買了單,我現在是個成熟的大小孩了,下一次一定一定不會再讓人輕易忽悠了,以後做任何決定我都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星越看著小豆丁欣慰地笑了,悄悄隱藏起自已的“小秘密”。

她可不敢讓小豆丁知道,自已當時明明知道他被爸爸忽悠了,卻在一旁幸災樂禍,一點都沒有提醒他。

要是小豆丁知道了,肯定會跟她這個好妹妹“絕交”的。唉,可憐的娃呀,只有被爸爸忽悠過,才知道自已年少好騙。等他經歷了社會的“毒打”,就會明白人心的險惡啦。

。。。。。。

冬日的天空常被濃霧籠罩,鮮有放晴之時。突兀而至的陽光,使人周身暖洋洋的。如此大好的天氣,宛如在迎接新生命的降臨!

凌晨,星越被李桂房間的聲響驚醒。星越知曉,李桂正在分娩。或許是因為體質差異與非初次生產的緣故。

她生產時的動靜甚微,小到沒有吵醒小豆丁,彷彿生產過程格外輕鬆,並未經歷太多痛苦,孩子便已降生。

星越聽到了孩子出生後的第一聲啼哭,聲音輕微,似是怕驚擾他人,啼哭一聲便止住了,著實是個體貼的乖寶寶。

星越最終沒有起身,去看那個與自已有一半血緣的嬰孩。但在星越的記憶中,她知道這是個乖巧可愛的女孩子。

然而,這個孩子註定在出生後連一口奶都沒喝上,就會被人連夜丟棄在路邊。星越明白,自已無法拯救這個孩子,也無法阻止她被遺棄的命運。

她的誕生本就不光彩,而她的父母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留下她,只是因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才讓她有機會降臨人世罷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聽到李桂對王長贏說:“王長贏,這是個女孩,你要不要養?”

王長贏看著剛出生的嬰孩,沉默了許久,說道:“李桂,我說過,這個孩子我不會管,你也別想讓我負責。”

“這孩子你想如何處置,全憑你自已決定,與我無關。”話畢,他轉身離開房間。

然而,沒過多久,李桂似乎做出某種決定,聲音幽幽傳來,帶著幾分歉意,又似推卸責任:“孩子啊,莫怪媽媽心狠!”

“不是媽媽不要你,是媽媽不能養你,既然你生父棄你不顧,媽媽又無處尋得養你之人。”

“那便是你命不好,只怪你倒黴投胎到了我的肚子裡,莫要怨我這當媽的狠心。”

“若要怨就怨你生父棄你不顧,若要恨就恨王長贏他不接納你,恨他不願好好養著你。”

星越聞得李桂所言,心中就是猛的一沉,莫非這孩子被送走之前,還曾遭遇過其他事情?也難怪在美美的記憶中,這個孩子未能長大成人,實乃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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