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謝謝
“不想吃就不吃了……早點睡。天都快亮了。”聽得出來，杜冷丁說話的底氣不足，可能是他對自已的“手藝”開始不自信了。
但是杜冷丁不知道的是，往年的所有生日裡，小圓圓能得到最多的也只是媽媽為她煮的一碗麵，生日的那天也許她不用餓肚子，已然是萬幸。而自已那歪歪扭扭的“傑作”，便就是小圓圓十二年的人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生日蛋糕”。
被杜冷丁這麼一說，也不知道小圓圓是想維護他的面子，還是真的很想吃，總之她還是張開小嘴，對著蛋糕咬了下去。
小圓圓嘗試性地把“蛋糕”放進嘴裡，一口一口品嚐著這人生中最美味的食物。她緩慢地咀嚼著，用舌尖把奶油和麵包在口腔裡碾開，儘量感受著這蛋糕所帶給她的每一點每一滴的味道。
她一邊吃，一邊回想著今夜裡有關杜冷丁帶給她的一切，全都是杜冷丁對她的好，讓她覺得自已是幸運的，是可以擁有幸福的，她不自已得洋溢位了笑意。
杜冷丁雖然不知道小圓圓究竟是不是在挽尊，但是他看小圓圓吃蛋糕的表情應該還是很開心的，只是那笑容，是他這個成年人也沒能讀懂的笑意。
最終小圓圓把蛋糕吃了個精光，包括手指上和嘴角上的殘渣也沒有放過。也許是覺得舔手指的行為不太雅觀，杜冷丁微笑著將紙巾遞了過去，還是那般溫柔如故。
小圓圓接過了紙巾，一聲“謝謝”卻卡在胸口，半晌硬是沒有說出口。那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謝謝”這兩個字原來是人類最蒼白無力且廉價的回饋，太多時候，這兩個字根本無法承載人們的心意。
杜冷丁看出了這個孩子“欲言又止”的舉動，但是他沒有去追問的打算，他覺得不論什麼事情，想說亦或者不想說，都應該是小圓圓自已的自由。
“小爸爸，你的生日是哪天？”小圓圓終是放棄了感激的話語，問出了一個她想問的問題。而杜冷丁也知道，這一定不是她原本想說卻沒有說出的那句話。
但是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確實讓杜冷丁有些意外，他抬頭看向小圓圓，接著眼神又緩緩滑落回了地面，眨了眨眼睛，似是在組織語言，卻一直沒有出聲。
面對原本如此簡單的問題，杜冷丁卻真的不知道這個問題的正確答案。
窗戶外面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大了起來，雨水拍打在玻璃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就在小圓圓意識到自已可能問了一個不合適問的問題時，她的“小爸爸”開口說話了。
思緒良久的杜冷丁終是答道：“小爸爸不知道自已的生日，也許我的奶奶可能給我過過生日，在我七八歲之前。那種畫面應該是有發生過，但不能稱之記憶，應該說是想象……我不記得了，也沒有太多印象。我三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就去世了，所以有關他們的樣子，我完全沒有概念，而奶奶是在我七八歲的時候去世的，然後我就是孤兒了。”
杜冷丁娓娓道來，想起來什麼，就說著什麼，像是某種碎碎念。小圓圓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杜冷丁則在短暫地停歇後，輕嘆了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小時候我在山裡，後來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來了順城。在順城遇到師父，這幾年和師父的生活裡，印象中聊過這個話題三兩次，就是生日這個話題，都是不了了之。師父他是個大老粗，也不對…不是大老粗，應該說是個隨性的人，你可能還不懂什麼是隨性。他是個自已也不過生日的人，自然就不會惦記著我了。”
杜冷丁一口氣說了很多，這些事，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對其他人提起過了。
小圓圓看出杜冷丁在提及師父這個詞彙的時候，語氣是很特別的。那種語氣她形容不出來，硬要說，會有種她想起媽媽和姐姐時會夾藏的某種感覺。
有關那個大伯現在的情況小圓圓一無所知，她仍舊不敢問杜冷丁，只能默默得慚愧。
“小爸爸，以後我們一起過生日好不好，我是說……以後今天也是小爸爸的生日，我們同一天過生日…好不好。”
小圓圓又一次選擇了逃避，又一次嘗試轉移了話題。
也不知道為什麼，年僅十二歲的小圓圓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很害怕，她怕杜冷丁的師父不會再回來。而她自已，卻就是這件事的導火索。
杜冷丁看著怯懦的小圓圓，她在等待著杜冷丁的回答，也同時期待會得到肯定的答覆。
杜冷丁回以微笑，然後把手再次放在了小圓圓的小腦袋上摩挲著，輕輕的說:“好的，丫頭，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們同一天生日，以後的生日我們都可以一起過了。”
小圓圓恍惚間覺得，她自已好像喜歡上杜冷丁叫她“丫頭”這個稱呼了。
起初小圓圓還沉浸在來自“小爸爸”對自已提議的肯定中，甚是歡喜。可沒多久，她就好似想起來什麼事情似的收了笑容，接著就翻身下了床，然後抓起“好麗友”派的包裝盒……
杜冷丁一眼就看出來了小圓圓想做什麼，但是杜冷丁知道剩下來的“原材料”估計已經不能支援小圓圓完成她的想法了。
於是杜冷丁輕咳了兩下，說道：“你別折騰了，我不餓，而且我現在很困，我必須睡覺了。”
杜冷丁說完，就一個翻身，背朝著小圓圓調整了睡姿，閉上了眼睛。
小圓圓這時想起來“小爸爸”剛才還說明天有事要忙，她猜測是有關那位大伯的事情，還有賭場裡那群像惡鬼一樣的人。
無奈之下，小圓圓只好輕輕地躺了下去。
她抬起頭，目光落在頭頂那片灰白色的天花板上——上面乾乾淨淨的，並沒有令人討厭的蜘蛛網。整個房間異常靜謐，但小圓圓的內心卻並不像這房間一樣平靜。
她小小的腦袋裡思緒萬千，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