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海浪
“小爸爸說了今天有事啊，已經忙完了。”
杜冷丁的語氣中寫滿了歉意，面對帶著哭腔的小圓圓，他頓感有些心疼。
沒錯，杜冷丁今天確實是去忙了。
中午時分，杜冷丁悠悠地醒過來。他眯著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室內的光線，然後轉頭看向旁邊的床鋪。只見小圓圓正安靜地躺在那裡酣睡，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晶瑩剔透的口水，那口水順著臉頰流淌到枕頭上，被拉扯成了細長的絲線。
杜冷丁生怕自已起身的動靜會驚醒夢中的小圓圓，於是他小心翼翼地下床，每一個動作都極盡輕柔緩慢，彷彿生怕引起空氣中的一絲震顫。
不僅如此，為了最大程度地避免發出聲響，他甚至沒有直接穿上外套和鞋子，而是將它們輕輕拿起握在手中，直到走到門外之後，才開始穿戴整齊。
自打出門之後，杜冷丁便一直試圖撥打師父的電話，但對方卻始終處於關機狀態。這種情況讓杜冷丁的心裡愈發焦慮與不安，一種不祥的預感逐漸湧上心頭。
杜冷丁去了昨天他出千的賭場，下午的早些時候，賭場並不開牌，但還是會有一些搓麻將的人在。
這一下午，杜冷丁憑藉各種手段，還是打聽到了一些資訊的，果然，昨晚他們走了之後，仍然發生了很多事情，真的是一個不太平的夜晚……
有人看見那晚的雨小了之後，賭場老闆和兩個老爺子被人簇擁著有說有笑上了豪車……
還有人說，天沒亮的時候，有個人被從賭場抬了出來，說是輸了錢，在賭場自殺了，自殺的人是把毒藥放在巧克力裡面，然後吃了下去。
杜冷丁沒有辦法再打探到更多更詳細的訊息，畢竟昨天他本人在那裡露了臉。難免得也會有所顧慮，怕被認出來或者又讓鵲門的人再盯上了，來找他的麻煩。
離開了賭場的地界兒之後。杜冷丁去逛了一趟商場……
“我忙完之後去商場買了一些東西……”杜冷丁如是說。
他一邊說著一邊翻弄著回來時手上提著的紙袋，臉上還是溫柔如水的微笑。
伴隨著這讓小圓圓心安的微笑，杜冷丁把紙袋裡的東西拿了出來，然後說道：“你看，丫頭，這是你的生日禮物！”
那是一條連衣裙，如湛藍的海洋中激起了潔白的浪花，藍白兩色相互交織，恰似油彩在畫布上舞弄出的錦繡，美翻了。
後來的萬寶璐每每回憶起那天她第一次穿上那條裙子的場景，都會想起杜冷丁在當時和她說的那段對話……
鏡子前，她看著鏡子中穿著藍白色連衣裙的自已。
“小爸爸，這是我第一次穿這麼好看的新裙子，這裙子太美了。”
“丫頭，你知道嗎？這藍白相間的花紋是海浪的花紋，海浪當然很美了。”
“小爸爸，你見過大海嗎？”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海浪很美？”
“我雖然沒有見過大海，但是我在人海中看見了海浪，很美。”
那一刻，杜冷丁漆黑的眸子裡，對映著的是身著海浪連衣裙的蔡圓圓。
直至最後，杜冷丁的師父終究是沒能回來，兩個人在那個日租房裡等了三天，三天裡杜冷丁一直是時不時地看著手機，但始終沒能再聯絡上他的師父。
第四天清晨，太陽還未升起時，杜冷丁就默默起身出門了。 臨近正午時分，杜冷丁回到了日租房。
然而，他一反常態地沉默不語，只是默默收拾好行李，然後拉起小圓圓的手離開了這個地方。
從那天起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杜冷丁的話都變得很少，小圓圓始終沒有問過杜冷丁在第四天的上午究竟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她只是依稀記得那天中午回來的杜冷丁，好像還紅著眼眶。
那之後的兩個人，便過上了浪跡江湖的生活。
杜冷丁也確實履行了自已的承諾，在後來的日子裡，不管去什麼地方，他都帶著小圓圓，兩個人形影不離。
他帶著小圓圓在順城以及順城周邊的小縣城活動，白天的時候二人住在租住的房間裡，晚上則輾轉於一些或大或小的賭場裡。
不論是在住的地方，還是在賭場裡，小圓圓都表現的非常乖巧，她很會做家務，雖然日租房並不需要做太多的家務，但是小圓圓還是會主動做一些例如洗衣服和疊被子之類的瑣事。
有關於做家務這件事，其實杜冷丁自已也很會做家務。畢竟他和師父的二人生活中，家務基本都是作為徒弟的自已在做，所以他也向小圓圓表示過不需要她來做家務。但是小圓圓對做家務這件事有一種莫名的執著，不管杜冷丁怎麼勸阻，都還是堅持要搶著做。
幾次勸導無果之後，杜冷丁終究是敗下陣來，沒有再在做家務這件事上阻攔小圓圓。
他其實也理解小圓圓的心態，就像當年被師父收養的自已，那時候自已也是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跟了師父，做家務可能是自已當時唯一能體現自已“價值”的方式了。
雖然師父可能不需要當時的小杜冷丁體現任何價值，就像現在的杜冷丁不需要小圓圓體現價值一樣，但是從小孩子的角度出發，也許這麼做會讓身為小孩子的自已更有一點安全感。
儘管兩個人過的是居無定所的日子，可小圓圓還是很滿足於和杜冷丁在一起的生活，因為自打自已跟了杜冷丁以來，就再也沒有餓過肚子了。
而且在以前的家裡，小圓圓是從來都沒有小零食可以吃的。每當小圓圓看到別人家的小孩可以吃到各種各樣的零食時，小圓圓總是會羨慕的不行。
但是不論多羨慕，她都不會將這份羨慕表現出來，因為她不想看到姐姐和媽媽為難的表情，也不想看到爸爸抽出皮鞭的動作……
現在這種情況完全不同了，只要小圓圓和杜冷丁路過超市或者小賣部之類的地方，杜冷丁總是會主動去給小圓圓買一些零食或者糖果。
他從來不問小圓圓要不要吃這吃那，而是直接就去買，買完了就不由分說的塞到小圓圓的手上。
或許杜冷丁知道，他如果真的問了，那懂事的小圓圓恐怕永遠只會給他否定的答案，即便全天下的小女孩都是需要糖果的。
所以杜冷丁便沒有給自已的小女孩拒絕糖果的機會。
不僅如此，小圓圓還發現，原來當自已做錯了事的時候，也是可以被原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