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湘允看著那兩個皺巴巴的袋子,和婦人一身氣質截然不同,若有所思,燕芙芙?

婦人看著安湘允遲疑的樣子,低垂下頭,“你看我,你也得上課,我還是......”自已去吧。

不等婦人反應,安湘允伸手拿過袋子。

和婦人道別後,她就往學校走,袋子還熱乎著,她腳上速度更快了。

七點,校門開了,但還沒有多少人。

她往教學樓走,走過了六班,到了七班後門。

透過玻璃往裡面看,零散散的幾個人。聊天,吃飯,學習的都有。

比起七班零散的人,六班一個人都沒有。

安湘允敲了敲後門,“燕芙芙,出來。”

角落裡正低頭背書的女孩,疑惑地轉過頭,看到安湘允正看她。

她隨手扎的高馬尾,顯得人很朝氣,還有扎不上的碎髮留在耳邊。一雙狐狸眼斬男斬女,眼裡幾不可察的亮光,又給她平添了幾分靈動。

燕芙芙就這樣看著她,有一瞬間的遲疑,她不記得有過這樣清冷的朋友。

嫵媚的狐狸眼,燕芙芙既被引誘又心生懼意。

七班的幾個同學全都回過頭看她,聊天的也不聊了,吃飯的也不吃了。

怎麼有點眼熟啊?

燕芙芙快步走到她身邊,拘謹的站在她面前,女生不高,比安湘允矮了一個頭。

安湘允把一袋吃的遞給她,她沒看裡面是什麼,輕輕的一個袋子。“你媽媽給你的。”

遞到她手裡,安湘允轉頭就走,顯然不想多待。

燕芙芙怔怔地看著手裡的東西,臉上溢位幸福的笑意。

這時候不免有破壞氣氛的,“燕芙芙,你認識她呀?”

燕芙芙回到座位上搖頭,把吃的拿出來,三個小籠包,還有一瓶溫熱的牛奶。

“也是,你怎麼可能認識她。”班裡的嬉笑聲不斷。

燕芙芙繼續吃她的,她只覺得她長的好看,是那種骨相美人。

“切,你裝什麼呢?惡霸安湘允沒聽說過啊?”

“別逗了,書呆子除了學習,可什麼都不關心。”

一言兩語就把燕芙芙貶進了土裡。

燕芙芙沒理她們,她知道一點關於惡霸的事。

聽說是個狠人,還經常欺壓學生,但她不敢相信,這是剛才那個女生。

她那種長相確實偏不良,整個人都像個帶刺的野玫瑰。

安湘允回到班裡,吃了兩個小籠包,牛奶沒喝,她不喜歡。

看到牆上的時鐘,七點半了,看著就有了睏意,躺在座椅上開始小憩。

她一開始還能聽到有同學陸陸續續進入教室的聲音,直到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她做了個夢,很奇怪的夢,周圍沒有光亮,只有天上的星星照拂著這小小的土地。

一個小男孩牽著女孩的手,坐在無際的草地上,女孩笑得合不攏嘴,露出她嘴裡的小尖牙,笑著給男孩指天上的星星。

男孩點頭應好,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女孩。

入目無他人,四下皆是你。

她怎麼看不出來,這是她小時候。

她沒有看清男孩的臉,只看到耳垂有一顆小小的痣,像耳釘一樣,說來也怪,男孩整張臉只有耳朵那一塊是清晰的。

那顆痣在這個模糊的面容上拼命地給她留下印記。

可在她的記憶裡,沒有這個人。

轉念間,畫面轉變,陽光很刺眼,女孩瘦小的身影穿梭在向日葵中間,後面緊跟著一個小男孩,耳垂的痣讓安湘允一下就認出來,依舊是那個男孩。

女孩踮起腳尖,把罪惡的小手伸向向日葵,使勁掰,還不忘回頭看小男孩,好像有點怕被發現似的。

正當她把扣下的瓜子塞在嘴裡的時候,男孩氣喘呼呼的來到她面前,女孩好似幹壞事被抓到,嬌羞的紅了臉,想也不想撒腿就跑。

男孩輕輕的搖頭,很短暫的動作,可還是被上帝視角的安湘允捕捉到了,即使看不清臉,她能感覺到男孩的寵溺,他的目光始終追隨女孩。

兩個小小的身影,在高高的向日葵中東跑西跑,讓她覺得此刻無比真實,彷彿這件事實實在在的發生過,這個男孩也確確實實的存在過。

她有些遺憾聽不見兩個小人的話語聲,眼前的畫面開始消失。

進而出現在她眼前的是,滿地白皚皚的雪,其實她很喜歡雪天,她不怕冷。

可看到這一地的雪,她不禁有些壓抑。

雪地裡,女孩小小的手撫在男孩的脖頸上,小手通紅,她看到夢裡的男孩至若珍寶的看著懷裡的女孩。

小女孩依偎在男孩懷裡,小臉上淚痕未乾,血漬染紅了她的小裙子,暈染了他們周圍的白雪,女孩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直到畫面再次消失,她才聽到一道遲來的聲音,“你再也不用怕了......”

她聽出了聲音裡的顫抖,或許連她都沒感覺到,她衍生出了另一種情緒——心疼。

另一道聲音又傳入她的腦海,“喂!”

她皺起眉頭,周圍的畫面又在消逝,她伸手想抓住,耐不住夢境散的太快。

她悠悠轉醒,目光森冷地看著眼前的男生,盛夏。

盛夏被她這麼一看,顯然有些不好意思,“你醒了啊,睡這麼沉啊?”

陰森的感覺傳入盛夏的脊骨,他哪裡知道她有這麼嚴重的起床氣。

他連忙開口,“這節野外實踐課,夏辰宵說一定要叫醒你,我才喊的啊,你別誤會。”

她抬頭看向時鐘,十點鐘,還有五分鐘。

解釋,她聽進去了,但是她還是莫名很煩。

她沒當回事,腦子裡都是那顆痣。

她快步下樓,去隊伍匯合,盛夏緊跟其後。

他們要坐公交去,路不算遠,但也沒有很近。

但是為了學生的安全,這裡的野外是學校向上頭申請包下的一大片森林。

公交座位肯定不夠,夏辰宵看她上車,連忙讓座,“安姐,賞個臉唄?”

盛夏看著他一臉獻媚的樣子,嗤之以鼻。

安湘允只點頭,坐下靠在窗邊,閉上眼嘗試再睡一覺,卻怎麼也睡不著。

眼裡陰霾只增不減,旁邊站著的夏辰宵看的心裡咯噔一下,上次安姐這個表情的時候幹嘛了來著。

緊繃的神經努力思考,“讓開。”

安湘允冷不丁的兩個字,把他思緒打斷,讓他回過神來。

哦,到站了啊。他同手同腳走下去,安湘允站在他後面,眼裡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他們小莫主任帶隊,一群人吵吵鬧鬧,跟在班主任後面。

安湘允走在最後面,旁邊還有不怕死的夏辰宵,盛夏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也走到她身邊。

安湘允手裡拿著車上發的實踐總結單,開始尋找紙上出現的草和生物。

走了一段路程,小莫主任開始分組,一組五個,一共10個小組。

因為多了一個盛夏,小莫主任思慮再三,把安湘允和盛夏調換,她決定自已帶著這個不省心的孩子。

他們倆都沒什麼意見,講完注意事項,都走的七零八散了。

小莫主任都沒注意到,原本她要帶著的安湘允早已不知所蹤,她卻好像早已習慣似的,這孩子,又跑了。

女生獨自走著,走走停停,看到一些新奇的植物也會停下來觀察。

有時候看到腳邊的龍葵漿果,她也會蹲下拔一株,沒錯,一株,邊走邊吃。

她兜兜轉轉,停在了小河邊,她坐在旁邊的大石頭上,石頭被小河沖刷的很乾淨,冰冰涼涼的。

思緒不知道又飄到哪裡,她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急忙起身往旁邊的小草地跑。

走近才看到,是一朵向日葵,向日葵旁邊開了一株小小的鳶尾。

她不懂,向日葵為什麼會和鳶尾開在一起。

她心裡有種莫名的滋味,腦海裡閃過一個片段。

一片森林,小女孩蹲在地上用手刨出一個土坑,扔下一粒種子,把土覆上去,臉上還沾了泥土。

她看向旁邊的小男孩,小男孩也正好埋完,他用手拂去女孩臉上的泥土,結果女孩的小臉又沾了一圈泥土。

小女孩稚氣的聲音響起,“你種的是什麼呀?”

小男孩用他同樣稚嫩的聲音回答,“向日葵。”

小女孩拍拍自已的土坑,“那你猜我種的是什麼呀。”

小男孩拍了拍自已的土堆,說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你喜歡鳶尾的啊。”

想到這裡,安湘允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確實有喜歡過鳶尾。

但是那件事之後,她最討厭的花,就是鳶尾。

她越來越能感覺到男孩的真實。

直到一聲尖叫,緊接著就是慌亂的腳步聲,這是她第二次被吵到。

她憐愛地撫摸著那朵垂著的向日葵,想把它帶走。

她餘光看到腳邊的鳶尾,想把它撕裂揉碎,可認真看它,心裡卻酸澀不已。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就是那段記憶的發生地點,熟悉的小溪和種在一起的花。

“安.....安姐?”胡虎丘看到她,心怦怦直跳。

溫暖的陽光穿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灑下,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女生微微低頭,目光垂下,彷彿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她那美麗動人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憂傷和無奈,讓人不禁心生憐憫之情。

就在這時,安湘允猛地轉過頭來,目光如炬地盯著他。

那眼神彷彿受到了極大的驚擾一般,充滿了冷漠和兇狠。她就這樣冷冷地凝視著他,毫無保留地展示出內心深處的兇殘與暴戾。

胡虎丘又驚,這還是那個惡霸!

“那邊有同學中毒了,你小心一點。”

安湘允依舊警覺,她站在向日葵前面恰好擋住了它。

胡虎丘不多留,掉頭就跑,嚇死了啊!

安湘允覺得自已可能又要病發了。

她努力讓自已平靜下來,往聲源處走。

就看到一群人圍在一起,小莫主任也在這時趕過來,“都散開。”

安湘允低頭看見紙張上的七星瓢蟲,她伸手想要觸控,它卻飛走了,帶著她的思緒飛向遠方。

小莫主任焦急的跑到男生旁邊,沒錯這個倒黴小子就是盛夏。“怎麼回事?”

安湘允又被這一嗓子給喊了回來,她垂眸看盛夏,他手裡攥著幾顆商陸。

話說,好歹是盛家的少爺,這是一點腦子都沒有啊?

她適時開口,指著男生手裡的商陸,“他吃了紫莖商陸。”

“這裡沒有本土綠莖商陸,都已經變種了。”

小莫主任身子一怔,她怎麼把這茬給忘了,這還有她一半的責任,她沒看好學生。

安湘允眼尖的看見了盛夏側邊的甘草,她走過去,薅了幾片葉子。

一把塞到了盛夏的嘴裡,“這個能緩解一下,他應該吃挺多。”居然暈了。

小莫主任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120,看著急救車把人帶走,才草草結束了這次實踐課。

把學生都安排上了車,她開始查人數,不夠!

她頭都要大了,到底是哪個小兔崽子在這個節骨眼上沒來!

夏辰宵看出了小莫主任的急切,“我跟徐聶去找人,要不您帶著她們先走。”

小莫主任剛想否決,她有點擔心。

安湘允拽了一下她,搖頭。

這一個舉動,像是給小莫主任打了一針定心劑,她很信任這個學生。

小莫主任帶著其他學生返程,安湘允跟夏辰宵他們留了下來,“胡虎丘。”

夏辰宵一聽安湘允說就知道了,少的就是那個小寸頭!

他方向感一向很好,他讓徐聶待在原地,萬一胡虎丘出來也好接應。

他則和“沒什麼方向感也不說”的安湘允兵分兩路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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