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鄭莊公已經等同在創業了,只不過之前還兼職給周天子打工,做著一份沒有薪水,朝九晚五,又樂此不疲的工作。
沒有薪水跟周朝的分封制度有關,周天子把土地一層層分封給諸侯,諸侯再將其分封,一層層分封下去,所以大家不靠薪水過日子,而是靠分封給自已的地盤,和依附在地盤之上為他們創造價值的徒手打工人。
鄭大人,被炒了魷魚。使出吃奶的勁跑了大半天,停下來一看卻發現又回到了原點,悲催呀。
斜睨了小祭一眼,心說:周王這張名片還得撿起來。
“所以咱們要找機會趕快和姬林修復關係。”
“這個怕是比創業還難。”
鄭伯被裁,姬林向大家釋放了一個訊號:我和鄭伯不熟,你們站我還是站他,自已掂量。
其實這不是二選一的問題,而是站哪兒利益才能最大化,大家都有自已的小算盤。既然隊友要反水,那就最後再榨取一次剩餘價值吧。小祭決定幹票大的。
轉眼天氣變熱,夏天到了,王畿之地周王家還是有幾塊口糧田的。看著金燦燦的麥浪此起彼伏,小祭突然有了主意,掉頭往城下跑。
“我這就帶人幫周老闆家收麥子去。”
看著小祭的背影,阿伍(鄭莊公)囑咐了一句:
“務必把麥子拉回來。”
“中”
姬林聽說家裡的麥子被鄭國收割了,心想鄭伯還挺夠意思,被裁員了,還能幫老闆收麥子。可是兩個月過去了,估摸著麥子晾曬的也差不多了,姬林站在城頭遲遲等不來鄭國送糧的車隊。
冬去春來,姬林的臉色越來越黑,旁邊的周公黑肩勸周天子消消氣,估計這麥子鄭伯一時半會兒是送不過來了。
姬林一愣,聽出了話外音,“這是何意。”
“衛國出事了。”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很多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衛桓公衛完在鄭國這邊吃了敗仗不久,要來洛邑找周王評理,走到半路被衛國廢公子州籲攔住餞行。之所以稱其廢公子,是這傢伙不學無術,從來沒幹過一件好事,由於人品太差,大家一致投票將州籲趕出了衛國。
想不到的是,州籲在外流浪多年,竟然結識了一幫狐朋狗友,其中有一位出身不錯,讀過書受過教育頗有智慧,這個人叫石厚。如果你還記得前面的故事,對衛國老大夫石碏一定還有印象,石厚就是石碏的兒子。這出身妥妥的官二代加富二代,按說憑他爹的關係,石厚前程遠大,可惜石厚和州籲頗有相見恨晚英雄惜英雄的意思,倆人不離不棄結成了反搭子。
衛完雖然貪,但是對州籲還是懷著一份感情的,看到大哥遠道而來給自已送行很是感動。兄弟倆在臨時搭建的帳篷裡觥籌交錯,州籲趁機行刺,史稱春秋第一刺。
姬林猛地站起來,嚇了周公一跳。
“糧食的事可以先放一放,馬上派人聯絡這個州籲。”
拉攏晉國失敗後,姬林在州籲身上再次看到了希望。
周公乾咳了兩聲,回覆道:“我已經跟陳侯蔡侯打過招呼了,大王還是靜觀其變吧。”
州籲雖然廢,石厚絕對是個聰明人。衛完死了,州籲的晉級之路也不是那麼順利,要獲得認可,石厚給出的方案是必須完成兩件事:一是禍水外延,二是找周王蓋章。
禍水外延,也叫矛盾轉移,分散注意力。石厚鎖定的目標要符合三個條件:有汙點、很招搖、樹敵多。按這個標準來找,眼下只有一個,州籲立刻叫出了那個名字,“鄭寤生”,是啊,沒有比他更合適拿來擋槍了。
鄭莊公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降,剛看完送給天子的禮單,小祭邁步走了進來。
“主公,看來我們的麥子送不成了。喏,衛國使臣送來的戰書。”
對付一個衛國,鄭大人原本是不放在眼裡的,可是看到後面卻發現這事沒那麼簡單,因為陳國蔡國也加入了,這關係就有點微妙。陳蔡作為周天子的近臣跟班,他們的立場間接傳達了一個資訊,周天子對這件事是支援的。
但是看完之後,鄭大人笑了,雖然笑意轉瞬即逝,不過還是被小祭看到了,這是胸有成竹的微笑。
小祭猜的沒錯,除了陳蔡兩國,衛國還拉上了另外兩個大國:宋國和魯國。
“天助我也,衛國必敗。”
鄭大人之所以敢如此斷言,只有兩個字:資訊。
東周最不缺的是人才,最貴的是資訊。
小祭盯著鄭莊公,眉頭一皺:“宋國出兵是為了公子馮,只要把這個魚餌丟擲去,宋國勢必會上鉤,至於魯國……”
答案只能由鄭莊公來揭曉,他微微欠身,“這件事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先把公子馮這個餌放出去,對付州籲這種小人,要格外小心。”
事實證明,鄭大人的謹慎是對的,州籲果然不按套路出牌。什麼先禮後兵,兩軍對陣相互問候才能開戰等等當時貴族圈流行的各種文明打法,在州籲這裡壓根就不好使,事前下戰書通知一下,就很夠禮貌了。
州籲和石厚的車隊一到,馬不停蹄直接進攻,可惜他們遇到的對手是鄭國戰神公子呂。
從公子呂的戰績來看,這一戰將是他職業生涯中最不光彩的一筆。身為鄭國大將,只能躲在城裡做縮頭烏龜,主公下令:禁閉城門不許出戰,違令者斬。
衛國戰車趕到,果然是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衝向鄭國城門,可惜不等靠近就被射了回來。
公子呂坐在大帳,先是聽著外面鑼鼓喧天,衝殺聲不斷,斷斷續續好像還有人罵罵咧咧,語言粗俗簡直不堪入耳。可過不多久,突然就沒動靜了。
這時有小校跑進來稟報說:“衛國退兵了。”
公子呂急忙登上城頭,不光衛國,其他幾路人馬也都蹤跡不見。
事情是這麼回事。
衛國聯合了其他四國約好日期攻打鄭國,結果宋殤公半路接到密函說公子馮已經離開鄭國,密密潛逃。於是宋殤公調轉車頭,指揮宋軍一路去追趕公子馮。宋軍這一走,軍心散了一半。
到了鄭國陳侯蔡侯找到石厚商量:你能打,又是主角,我們倆給你觀戰。
魯國帶隊是公子翬【huī】,石厚花重金請來的金牌打手,不料公子翬認錢不認人:你上吧,我在背後給你撐腰。
人再多有什麼用,關鍵時刻一個也指望不上。石厚登上戰車,在城外耍了一陣威風,心想:“見好就收。”
於是,在城外割了幾車麥子,帶領人馬回了衛國。其他幾路遠道而來,就當公費旅遊了。
鄭氏公司一起步就遭到圍剿,所幸有驚無險。但是要發展,還是要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