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的暴風雪持續了一個夜晚,西風狂雪。
翌日到來,地上積上一層厚厚的雪,淹沒了臺階,堆到白澤住所的門口,周圍的大樹上凝成了霧凇,陽光普照下愈發顯得冰清霜潔。
狂躁的世界,驀然溫柔乖巧下來。
食鐵獸使勁推開門,看著滿地的厚雪,它伸了個懶腰:
“嗯,看我的。”
然後用寬厚的腳掌“砰”地踩兩下木板。
“咔”像是觸碰了什麼神奇的機關,地上的土開始自動翻轉,堆積的雪立馬被推向數里外,火速清理出一條道路。
剛剛出來的白澤碰巧看見這一幕,不可思議道:“你的控制力什麼時候這麼強了?”
食鐵獸淡定地拍了拍自已的熊肩,傲然立於風中。
它斜睨他一眼:“很厲害嗎?一般般吧,也就基本操作而已。”
末了,它驕傲地揚起頭:“是夏教的好。”
謙虛得過於虛偽。
這姿態著實刺眼。
白澤眸眼微眯,冷笑道:“少來,你當初和夏走時,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全崑崙的種族都看見了。”
當初走時?
食鐵獸僵住,背過身去望著東方。
一輪赤紅的太陽從雪山中升起,光芒萬丈。
它突然想起,當初族長語重心長說過:“食鐵獸一族,永遠不會背棄光明。”
但後來,他們卻都埋葬在那冰冷的地下,不見天日,不得超生。
白澤意識到自已說了什麼後,頓時後悔,他看著前面略顯落寞的身影,擺手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白澤看著好友頹廢得像狗一樣,還一直呆呆的望著太陽。
白澤心裡難過,他知道食鐵獸還沒從心魔中走出來。
可生活總要向前的,一味停留過去是不行的。
他上前,一巴掌拍到食鐵獸的後背上:“兄弟!”
“唉——唉!”
食鐵獸本就站在臺階邊緣,突如其來的力道,拍得它瞬間重心不穩。
“砰!”食鐵獸直接埋在雪地裡,吃了一嘴的雪。
屋簷處的雪被震得落下,再次砸在食鐵獸的腦袋上。
白澤不忍地閉眼。
他輕咳,縱身一躍,衣袍再次落下時,他已化作原型,在雪地裡留下四個梅花腳印:
“你不是要找我比試嗎?走,我們現在就去!”說完就拼了命地撒開腿跑。
食鐵獸抬起頭,眼裡聚著一竄憤怒的火焰:“白——澤!”
它喉嚨低吼,四腳著地奔跑:“有本事推我,就別跑!”
兩獸的吵鬧聲,把屋內修煉的小黑子吵得心神不定,他騰地起身,氣勢洶洶。
他扒開一個傳送洞,探個腦袋出來想怒罵一頓,發現影都沒有,又罵罵咧咧地縮回來:“跑得真快。”
小黑子也沒心情練下去,蹬著腿去找大老闆夏。
結果出來就和夏迎頭撞上。
哦,不,是迎腿撞上。
他見夏像是剛從外面回來,穿著白澤的大氅,半張臉縮在毛茸茸的領子裡,烏髮淺眸,玉雪白皙。
夏懷裡還抱著幾顆果子,通透的淺綠色,隱隱看得見裡面的果核,果香四溢。
小黑子嚥了咽口水,覺得這果子誘人極了。
夏招呼道:“過來吃,這是雪葉仙果,開明獸給我的。”
夏把果子放在桌子上,拋給小黑子一個:“接著。”
小黑子抱著雪葉仙果,幸福地啃起來。
一口下去,他清楚感受到一股清爽的氣流緩緩流經筋脈,潤過五臟六腑,最後沉入丹田處的旋渦。
好東西!
小黑子本想專注地啃,但餘光發現夏撐著頭注視著自已。
夏是機械人,不吃食物,坐在這裡幹看著很無聊吧。
他想了想,主動聊起天來:“開明獸?它長什麼樣子?”
夏撐著頭,給他放出自已的記錄:“開明獸身大類虎而九首,皆人面,東向立崑崙上。”
半透明的螢幕投在半空中,上面畫著一個獸像,旁邊用古文字寫著介紹。
這古文字小黑子也不懂,看著像鬼畫符一樣,來這世界很久了,他知道這文字更早於甲骨文,是用於妖族和古神明之間的文字。
不過古文字說出來的語感一樣,所以小黑子是能聽懂,只是不認字。
但那畫像一目瞭然。
畫像上的開明獸,長得兇猛肅穆,怒目桀形,威懾百靈。
任何獸一旦被冠上人臉,都看起來令人不適。
小黑子低下頭,舔了舔爪牙:“你去找它幹嘛?”
夏無奈道:“誰讓我們是傳送洞進來的,人家開明獸是看守崑崙的,我們壞了規矩,我自然是去自首的。”
小黑子白她一眼:“你這麼老實?它又不知道。”
夏笑著搖搖頭:“那可不一定,開明獸擁有洞察萬物預卜未來的能力,或許它早知道我們要來,才沒堵我們。”
夏帶回來九顆雪葉仙果,小黑子吃了三個後就不吃了,給另兩個傢伙留著。
他內視丹田,發現修為猛漲,離結丹只差一個契機。
這個契機可遇不可求,他也不急。
小黑子用爪子輕撓夏:“夏你帶我去逛逛崑崙吧,我以前沒來過。”
早有耳聞崑崙傳說,好奇得小黑子心癢癢。
夏自然答應,她寧願多出去走走,看看這世界的綺麗,也不願意窩在一寸之地。
於是,後面幾天夏都帶著小黑子去跑崑崙。
崑崙泉是崑崙山最大的不凍泉,映雪奇觀。
潛龍淵深幽萬丈,龍吟迴繞,空谷傳響。
夏和小黑子也沒去很多地方,就去了崑崙泉和潛龍淵,他們像是旅客,像是探險家,又像是學者。
他們一邊欣賞,一邊探討稀奇古怪的植物。
興致上來時,他們乾脆就趴在一塊石頭上,討論著人類的來歷,以及蒼穹與星辰的奧秘。
那塊石頭被夏刻滿了古文字,最後深深埋藏在雪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