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算白吃
聲音不大，卻非常突兀得讓所有人聽清。
臥鋪車廂裡都是五湖四海有門路的人，大家沒什麼交談，都在自已的床鋪上躺著休息。
上鋪的女孩已經不說話了。
一時間，空氣有點尷尬。
不過江秋靈也沒放在心上，表現出幾分天真，“是嘛？”
對面床鋪的女孩突然坐了起來。
“別什麼小恩小惠就把你給收買了，也不想想下鄉之後怎麼辦，沒個十年八年的就別想回城了！這都能叫對你好，那得多缺愛啊！”
她語氣憤然，又有些不屑，全然站在下鄉知青的角度說話。
上鋪是兩個中年人，本來想開口訓斥，當爹媽的哪裡會不愛自已的孩子的，這會兒聽見下鄉，又縮回去了。
這年頭，人人都想進城，誰不知道農村苦啊。
真心疼孩子的人家，不會讓孩子下鄉，況且剛剛餘光一看，送行的就有好幾個兄弟姐妹。
“你們也是知青嗎？”
江秋靈的上鋪也跟著坐了起來。
然後“咚”的一聲撞了頭。
上鋪的空間真的是太小了，小到普通人坐都坐不起來，別提多憋屈了。
女孩疼的眼睛淚汪汪的，又躺了回去，不過她還是伸出個頭來，眼巴巴的看著她們。
“是啊。”對面的聲音依舊比較冷淡。
“我也是！大家都是知青，我們認識一下吧，我叫楊瑞燕，你呢？”
“冷玉蘭。”
這個姓氏很少見，名字卻是很符合她的氣質，整個冷冰冰的，雖是提醒，也帶著刺。
冷玉蘭看了江秋靈一眼，“你是吧？”
江秋靈只當她的眼神好，她的行李大部分都是郵寄過去了，身上就背了個雙肩包，輕裝上陣的，這都能被識破是下鄉的。
“是啊，你們好，我叫江秋靈。”
她大大方方的，坦然承認。
“宋志明。”
此刻，冷玉蘭上鋪的男人也及時探出個腦袋來。
宋志明睡了一天了，睡得腰痠背痛的，要是女同志直接說些小話他就不搭理了，但是這知青認識會嘛，他必須參與進來啊。
他還主動打招呼，“你們好啊。”
“你好你好。”
他對面，楊瑞燕也掛著腦袋，跟他面面相覷。
兩個人的姿勢奇怪，不約不同的笑了出來。
楊瑞燕又問，“對了，咱們都是一個地方的嗎？我是去安省。”
江秋靈笑話她，“那你就沒坐錯，這車的終點站就是安省。”
楊瑞燕不好意思的笑了，她是第一次出遠門，一個人，還是那麼個大老遠的地方，心裡忐忑不安，就想要找個伴，結果呢，火車臥鋪裡頭遇到的竟然全是知青，可把她高興壞了。
“哎，不知道我們會不會分到一個地方。”
說著，楊瑞燕主動報出地址，安省寧市，雲縣下面的紅旗公社。
大家聽到安省的時候還不以為然，這趟火車的終點站就是安省省城，報到雲市的時候也覺得還挺巧啊，說到後面的雲縣和紅旗公社的時候，大家的表情已經開始不對勁了。
“怎麼了？不會吧……”楊瑞燕又開始期待了。
江秋靈抬頭看著她，“這不，巧了嗎？我也是。”
“啊？”楊瑞燕的眼睛都亮起來了。
就聽到對面床的一男一女紛紛表態，“我也是。”
冷玉蘭不太熱情，但也給了肯定的答案，“嗯，一樣。”
“哇！”
楊瑞燕高興的直起身來，然後又是一身“咚”，剛剛還沒好全，腦袋又撞了個包。
睡在中鋪的中年人，被她這兩下撞得要睡不著了，在被褥裡笑出聲來。
楊瑞燕捂著腦袋，“真的好巧啊！沒想到我們那麼有緣分，沒準真的能分到一個地方，到時候咱們相互照應啊。”
冷玉蘭面無表情，“想太多了，一個公社底下有七八個大隊，知青報到完，還得往下分，東北遼闊，大隊之間隔得不近。咱們如果去的一個公社，正好分到不同的大隊。”
“唉。”楊瑞燕肉眼可見的低落了一些。
江秋靈安慰她，“相識就是緣，咱們都是知青，就算是隔壁的大隊，有什麼事兒，大家一樣會相互幫助。”
宋志明也說，“是啊。咱要想點好的，沒準分的大隊最好呢？”
人還沒到地兒，他已經開始做美夢了。
冷玉蘭看了他一眼，理都不理的。
車廂裡的因為冷玉蘭的這番話有些冷卻下來了，不過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本來就是萍水相逢，又都是一個地方的知青，幾個城裡的出身的知識青年，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離開家去達遠方，心裡難免有些不安。
這趟火車的行程不短，正是抱團取暖的好時候。
報完家門，這幾個人也算是認識了。
傍晚吃飯的時候，幾個人還意思意思的交換了乾糧。
這年頭的乾糧也就那麼幾種，大多是把水分和油榨乾的存放的。
奢侈點的是包子饅頭，便宜實惠有窩窩頭烙餅，江秋靈那幾個糯米餈粑都算是新鮮的了。
江秋靈掰了一個，也沒多給，讓大家嘗下味。
林紅霞下了本錢做的，料子足，就不能不好吃，大家讚不絕口。
“好吃！”
“這手藝絕了，可不能吃了，在吃我以後可吃不下別的了。”
就連冷玉蘭的臉上都有了一絲的滿足。
她帶的是乾硬的饃饃， 別提有多難吃了！
不過也不止是她的，其他人的也好不到哪裡去，大家都是忍耐。
冷玉蘭也知道好賴，有兩口就不錯了。
吃完了，她還不忘提醒，“咱們幾個也就算了！現在出門在外，什麼人都有，火車上別的不多，柺子扒手一定有。別人的東西可千萬別吃，水和食物裡都可能有迷藥，等你吃下去，就睡著了，醒來已經被人拐到深山裡了。”
江秋靈倒是沒想到那麼多。
她畢竟是穿越來的，對這個年代的認識還是在民風淳樸上，沒想到還有亂的時候。
江秋靈趕緊道，“好了，我不換了。”
楊瑞燕也縮了回去，“那我也不換了，咱們各吃各的吧，到了再說。”
江秋靈知道冷玉蘭是好心，“謝謝你的提醒。”
冷玉蘭淡聲，“嗯。”
她不是愛佔便宜的人，這個糯米餈粑她可不算白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