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伴炎還補充道“上次舅舅你不是說見到田阿姨該打招呼嘛，田阿姨是我的救命恩人嘛。天還早嘛，舅舅，我們多逛逛嘛，你咋就準備走了嘞，要你是走得再快點，估計我們就追不上你了。”
他臉上充滿了開心，卻沒有注意到楊月明只是面帶微笑，而那手卻無處安放的窘境。
楊伴炎邊說邊準備拉著楊月明往集市上走，也沒有留意到田阿姨也是有些侷促的樣子。
他在想，有田阿姨在的話，舅舅應該會很開心的。
楊月明確實很開心，也很不開心。
其實田許婷早就看到了楊月明，在追著他走，沒想到楊月明越走越快，她才碰到了楊伴炎。
三人就這麼往回走著，沒有說話，楊伴炎在中間，今天雖然沒有太陽，可週圍的人都覺得比較刺眼，稍微往這三人看過了，就知道是楊伴炎在發光。
“楊伴炎，你也來了啊”一個聲音喊住了他。
“田阿姨，舅舅，那個是我同學，我不和你們一塊了哈，我過去了”
這道聲音將楊伴炎支開了，卻將二人更尷尬的留在了原地。
“要不我們往河邊走走吧，我猜你買的東西也差不多了吧？”田許婷開口。
楊月明木訥的回應道“嗯。”
二人轉身往小河邊走去。
河邊，有一條彎曲的小路，冬日沒有路上多少小草，顯得有些枯黃，旁邊的油菜田倒是一片綠色。一旁的柳樹也沒有樹葉子，只有幾隻蜘蛛做網留下的一團團枯葉團，河裡的水清可見底，沒有太多了鵝卵石，大多是河床長著的青苔，只有幾條小魚兒在遊動著。
二人走得很慢，路上的人來來往往，也沒有誰多看一眼他們。
“自從半年前見過你一次，上一次見你都是十多年的時候了呀，你都變老了”田許婷首先打破了沉默。
“是啊，我都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了啊，那次說好了開學見的，可是開學你就不見了，大家同學都很想念你呀，只不過不知道你轉到哪裡去了。我都還沒來得及對你說句謝謝呢。”
“那時候家裡邊安排的，我也想和大家說聲再見的，沒想到新學校開的比較早，所以就火急火燎的過去了。”
“大家都知道你可能在這邊待不了多久，只是沒曉得你離去的那麼突然，公安局還給你來了封感謝信呢，雖然你不在，但校長還是開會當著大家的面念出來了，號召我們向你學習呢。”
“我其實都沒有幫上啥忙，沒啥值得感謝的。”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走到了兩塊大石頭前。
楊月明說道：“累了吧，要不這裡坐會吧。”
田許婷點頭應聲坐了下來。
“這麼久了，你該結婚了吧，怎麼今天沒看到你和你丈夫一塊過來呢。”
田許婷心裡邊偷偷的笑，真是個大傻，要是我結婚了，還能和你一塊這麼走小河邊嘛，早不被其他男人打死了啊，一點浪漫都不會。
“沒有呢，遇到了好多人都不適合，所以也沒有考慮，家裡邊也不著急，所以還單著呢，你呢？”
“我也是呢，自從分配工作之後，一直守在機站裡邊，都沒怎麼出去，也就沒考慮這個事情呢。”
“哦，我也以為你結婚了，半年前看著你和小炎走著，又那麼像，我都以為是你的孩子了呢”
“哎，我姐出去了，這孩子一直是我在管著，所以長得和我比較像吧，你這次要待多久？過完年就走了嗎？”
“還不知道呢，估計是吧，年後回去工作要早些。”
“我還沒有問問你在哪裡上班呀”
“我大學畢業之後直接分配到了市裡裡邊秘書處當市長秘書呢，上次就是這邊有事情就跟著過來了一下”
“哦，，，，，，”
楊月明自從工作了著幾年之後，知道了很多，因為他們站裡邊的很多老人就像他一樣的經歷。
“這次見到你，真的好意外啊，我還以為咱們不會再見到了呢。”
“我能夠見到你才意外呢，這是我家了，我倒是一直都在這裡呢”
“嗯，看出來了，你就像這兩塊石頭一樣的待在這裡，估計得發大水了才可能讓你挪窩吧”
“可能吧，這兩塊石頭一直都在這裡呢，可能我死了他們也還在這裡吧。”
“是啊，估計都存在很久很久了吧，你看石頭的被人坐得圓滑了。”
“可能是雨的洗禮太多了吧，石頭就圓滑了，不知道每次的雨有沒有淋溼到石頭裡邊。”
“滴水石穿，可能裡邊被淋溼過吧。”
“不知道我們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會不會還在這裡呢”
“可能很難了吧，你難得回來一次，這個石頭以前我記得有四塊呢，有人搬去做其他用了，現在就只剩兩塊了，估計下次有可能就全沒了”
“那你剛剛還說，可能你死了，石頭還在呢”
“我說的是石頭還在，可是不一定還在這裡了，畢竟未來的時間裡邊，我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啊”
“是啊，我們都不知道會被挪到哪裡去吧”
“不早了，我們往回走吧。”
“嗯，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我去找找那小夥，也該趕忙回家了。”
二人相顧無言，往回走著，到了分叉了，道了聲再見，便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今天的年味很濃郁了，處處都是喜慶的感覺，楊月明卻感覺不到了。
寒風吹起攤販的東西東倒西歪，大家都只是輕微的抱怨了一下。
而那風吹得楊月明的眼裡邊直流淚，吹得路上走著的人都流淚了。
“舅舅，你咋個了？，風啷個大？我咋沒感覺到啊”
“剛剛這裡刮的風裡邊有些灰，我沒注意就沒來得及擋一下，所以就吹進眼睛了。走吧，回家了。”
這風沙迷進了楊月明眼睛裡，也好像吹進了心裡邊，吹出來一個窟窿，不知道怎麼去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