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進入封閉空間的時間,出來的過程還是非常的漫長且艱難。

記得當時慌亂間一步就跨進那道門,一瞬間便到達了封閉空間。但這一次,二人踏入門後,彷彿一艘小舟,在歲月的長河裡順著急流的水,不受控制的向前衝去。

期間的每一次呼吸,都在飽受煎熬。不知是因為速度太快還是什麼原因,周圍冷的像是結了冰一般,冰冷刺骨。感覺哈出一口氣都會瞬間凝結,黎兒的臉都沒了知覺,整個人冷的直哆嗦。

黎兒感覺要堅持不住了,她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赤身立於雪地,飽受風雪襲擾的同時,腹中氣海又如同岩漿灼燒,可這種灼燒,並不能讓身體溫暖一點點!

九霄看到黎兒的光幕逐漸變淡,好像身體僵硬的無法驅動靈氣一般。“堅持住,我已經看到出口了!如果害怕就不要睜眼,一定要維持住光幕!”九霄其實什麼也沒看到,但真的是害怕黎兒出現意外。

黎兒雖閉著眼,但聽到九霄熟悉的聲音,似乎眉頭放鬆了一些,周身的光幕也又一次厚重了起來,九霄也鬆了口氣。

就這樣,二人一起又堅持了將近五十息。黎兒吃力的發出聲音:“神...仙...,我...快...”

“別放棄,這距離我看最多十息就能出去了!我剛剛嘗試幫你撐起光幕,但好像被限制了,完全沒有作用!”九霄這次是的確看到了忽然出現的光點,激動的向黎兒喊著。

黎兒牙關緊鎖,眼看是要堅持不住了。

“不想回到曾經的院子再看一眼嗎?還有你爹和兄長在等你呢!”九霄努力幫黎兒打起精神。

說話間,兩人轟的一下,衝出了時空門。頓時熒光泛起,與日爭輝,那刺眼的光芒,讓二人不敢睜開眼。九霄手臂遮住眼前,還焦急的問著:“出來了!你還好嗎?”

“好...刺眼!”黎兒很吃力的說著話,聲音也是怪怪的。

聽到了聲音,九霄也徹底放下心來,靜靜地等著周圍恢復正常。“可能是能量撕裂時空,你也別睜眼,一會恢復了再說。”九霄也是第一次感受如此的奇幻之旅,雖然自已也沒搞明白,但一直盡力的安撫著黎兒。

又是差不多二十息,九霄感覺周圍不再那麼刺眼,放下手臂先感受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眼。然而睜眼剛剛睜開一條縫,還是非常地不適,手臂下意識的又擋在了眼前。

“神...仙...我...”黎兒的聲音十分不安。

九霄趕緊睜眼看去,擔心黎兒在最後時刻沒撐住,受了傷。

這一抬眼,九霄也愣住了。

鈷藍色的裙子穿在黎兒身上是那麼合身,好像就是專門為她做的一般。還有胸前那隻栩栩如生的蝴蝶,現在也是真的栩栩如生了!直到看見黎兒領前那熟悉的梨花盤扣,才恍然發現是黎兒。

“你!?是黎兒?”九霄不可思議的問道。

“神仙...我為什麼變了?”說話間黎兒伸出雙手,仔細的打量著。不敢相信自已的身體突然變了這麼多,而且連聲音也變了。褪去了之前的孩子腔調,從奶聲奶氣的小朋友一下變成了大姑娘。

九霄努力的平復著自已,雖不知什麼情況,但又著急的問著:“可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不但沒有不舒服,而且感覺氣海更加充盈有力。剛剛馬上就要力竭,可現在好像有使不完的勁一般。”黎兒倒也十分歡喜。

“所以,那狂鳥知道會有這種情況,才把衣服交給了你?”九霄恍然大悟,本來以為狂鳥是想給黎兒個念想,以後長大了沒準可以穿。

“可是..神仙你為什麼沒有什麼變化?”黎兒依舊不解的問道。

“我奉神諭入住九鼎臺時就2000多歲了,幾年時間對我來講,或許的確看不出變化吧。至於這原因?難道是因為裡面的時間比外面快?又怕打亂世間秩序才做了這種設定?我們先稍作休息,一會我出去打探一番,今夕是何年。”九霄皺著眉頭思索著。

“神仙的意思是,我們在裡面呆了五年,但由於時間更快,所以外面已經過了十年?而後面說的打亂秩序,是怕有些人妄圖長生,在裡面不肯出來?”

“對於凡人來講,時間的確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很多人的確是看到了修成散仙的一線機緣,可能就是幾年或十幾年就可功德圓滿,奈何壽數將盡。這也是天道,是秩序。”九霄遲疑片刻繼續說道:“不管怎麼說,倘若這訊息走漏,怕是世人又要腥風血雨去追逐那封閉空間的捷徑,到時候怕是守護都不得安寧了。”

“明白了,只要咱們不說,自是不會有人知曉其中的奧秘!”黎兒聽完這番分析,也認為應當守口如瓶才好。

“出來前我看你好似十分痛苦,是那期間讓你不舒服麼?”九霄仍是不放心黎兒的身體。

“當時的確感覺周身冰冷刺骨,但氣海卻灼熱難耐。不過從出來那一瞬開始,感覺沒有什麼異樣,反而感覺修為也提升了!”黎兒簡單的做了描述。

“原來如此,你在封閉空間中五年內垮了兩級,而且進去的時候還沒有開闢氣海,出來時自然是要吃些苦的。不過好在你堅持住了,因此氣海也更加充盈、強韌了!”九霄對這般機緣也甚是滿意。

“神仙!剛剛要不是你一直鼓勵,關鍵時候讓我回家看看,我可能真的堅持不下來。”說著黎兒恭敬的抬手行禮。

九霄微微一笑:“這事不能著急,你且稍作等候。我去周圍看看,確定我們在哪,然後現在什麼年份,瞭解清楚了我們就出發!”

聽到能回家看看,黎兒肯定是喜不自勝,激動的想要一同前往打探訊息。只不過,九霄覺得黎兒還不宜露面,免得節外生枝。黎兒有點沮喪,但也是同意了。

說完九霄就出發了,黎兒則留在原地等候。這一趟空間之旅雖然是安然無恙,但也實屬僥倖,現在想想黎兒仍有點後怕。坐在原地,陷入了深思。

沒過一會,九霄也回來了。據九霄打探,時間上的確是過了整整十年。可位置上,僅僅知道是梁州地界,其餘並不瞭解。

“走之前忘了問你,你家之前住在什麼地方?我也是隨著銅鼎過去的,具體還真不知道。這不一直以來都沒顧得上問嘛。。。”九霄面露尷尬。

“邛崍(qiónglái)山腳,崍山村!嗯...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當時也沒有去過周圍太遠的地方。”黎兒對於村子的名字倒是記得很深。

“邛崍?真的嗎?”九霄有點驚訝。

“神仙!自家村子我怎麼會不知道!”黎兒莞爾一笑。

“太好了!我剛剛問的那個人便說是從山那邊崍山村過來的,看那人未見喘息之勢,那應當離得不遠啊!”九霄也替黎兒開心,很快便能回家看看了,不知道他父兄可好。

黎兒更是積極,立馬站起身來就要出發。“那我們快走吧!當時太匆忙,不知道父親和哥哥怎麼樣!”

“既然就在旁邊,今天一定是能看到的,你也別太著急,眼看天色變暗,晚一些我們也方便一些。”九霄怕白天人多眼雜,走漏了風聲,和黎兒有商有量的說著。

傍晚見,天色暗了下來。本來就距離不遠,現在黎兒也是今非昔比,憑著氣海境的修為,在短途趕路方面,也不會被九霄拉下很遠。沒一會,二人就來到了村外。

“對對對!就是這裡,這村口的模樣倒是沒變!”黎兒激動不已,想要趕緊回去看看。

“黎兒,你再耐心等待一番,那些人沒有拿到玉簡,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往裡去找找,你先在這邊躲一躲。如果看到了你,我們將來走了怕是你家裡也安穩不了。”九霄權衡著利弊。

黎兒轉念一想,也的確如此。自已得此機緣,心中也從未放下復活母親的想法。今後肯定還是要繼續修行的,貿然回去也的確會造成隱患。於是就留在了村口不遠處,靜靜地等待。

九霄知道黎兒心急如焚,但記得當時聽到那神秘人有安排人手留下,雖然十年已過,為了確保萬一,也是再一次勸阻了黎兒。

這次因為就在村口,來回也很快。九霄回來後,面色有些不好。黎兒滿臉期待,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沒等黎兒開口,九霄直接就說著:“走!時間不多,我只是想辦法讓那人睡著了,想必他醒來也不敢向上稟明自已開了小差。”

黎兒看到九霄的表情,也是跟著凝重了起來。也不敢多問,就跟著去了。

黑暗中,二人向黎兒之前的院子看去,好似時間在十年前就定格了。院牆破敗,大門在當時大戰時就震碎了。現在看來,這宅子應該是荒廢了十來年,沒有人居住的跡象。

黎兒起身剛想向上前去檢視,九霄又是一攔。指了指遠處牆角的看守:“只是讓他睡著了,過去萬一驚醒他,走漏了訊息也很被動,我們可以不動聲色的暗中調查,看看你父兄後來去了哪裡。”

黎兒眼裡噙著淚花,要說物是人非,那天之前自已還在這院中嬉鬧著,與家人團圓安樂。要說原封不動,那天戰鬥完就這般破敗模樣,十來年了竟是紋絲未動。

黑暗中,二人的身影又隱匿消失於夜色,九霄拉起黎兒一個閃身就離開了。

為了能更好的隱蔽,九霄帶著黎兒還是習慣性選擇了山中,一個不大的山洞,黎兒在裡面哭個不停。

“父親和哥哥難道也遇害了,那些人真是可恨!”黎兒一邊哭一邊說,眼淚順著臉頰往腿上摔去。

“我知道你很著急,我剛剛路過看到了不遠處的人家,正好趁著天黑,我藉著投奔遠房親戚的名義去打聽一番,看看寧家後來是什麼情況,最好是能問到點訊息。”九霄看黎兒哭著不止,就琢磨著早點弄明白情況。

黎兒怔了一下,“神仙!其實我家姓黎,我只是跟著母親姓了寧。我父親叫黎遠樵,哥哥叫黎曄。好像是出生前就和父親商量好了,男孩跟著父親,女孩跟著母親姓。”

九霄點點頭,雖不知為何,也沒多問,安頓好黎兒就出發了。

經過之後的一番打問,原來那天黎家出現狀況後,一家人都消失了。這事情太過蹊蹺,這些年每每作為飯後談資,在村子裡流傳。據說當天早上還看男丁進山打獵去了,中午黎母在家做著繡活兒,女兒也在院中玩耍,後面又是打雷又是爆炸的,事後就再也沒看到過這家人。有的人說,這家男丁進山得罪了大仙,殃及全家;有的人說黎母是妖怪,曾無意間看到過黎母坐在院中,拖著巨大的尾巴。可能是妖精被天雷劈了,連累了那半人半妖的孩子。

總體來看,都是人云亦云的飯後閒聊,甚至都鬼神化了,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九霄也不知道回去如何跟黎兒說,耽誤太久又怕黎兒等不及自已跑出來,問了個大概就索性回去了。

到了洞口,只見九霄自已點了點頭,像是做了什麼決定。

“黎兒!本想騙你說你父兄被遠房親戚接走了,但又不忍心騙你,一直讓你過於牽掛也不好,心中牽掛往往是修行中的阻礙。”九霄一股腦的把各類說法都告知了黎兒,但也明確說了沒人看到過她父兄的屍首。只是不知道去了哪裡,不知道算不算好訊息。

黎兒一直並未說話,這些年的思念本想今日得以紓解,卻沒想到結果是這般情況。今日差點喪命於通道,也是念著家人才得以支撐,堅持到回來,現在這心裡空落落的。像是風箏斷了線一般,沒了歸宿。

九霄也不知該說什麼,伸手拍了拍黎兒的肩膀。

黎兒那心中複雜的情緒,也在這一瞬決堤了。

黎兒抱著九霄哭的很大聲,聽起來撕心裂肺的。

“神仙!我沒有家了!也沒有家人了!以前只是沒有娘了,現在連父親兄長也不在了。以後我就一個人了!”黎兒簡單的話語卻如千斤巨石一般。

這一次,九霄也不是很自在。以前黎兒有時候撒嬌撲到九霄懷裡時都沒有今日這般。昨天前還是個小孩子,今日突然長這麼大了,以前也只能抱著腰,現在這一撲,哇哇就在耳邊哭了起來。

九霄先是愣了一下,雖然不適應,但也沒敢推開。就這樣讓黎兒趴在肩膀上,釋放那堆積已久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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