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

不知道過了多久,容越才醒了過來。

他看著頭頂暗沉的天色,先是愣了一下。

等反應過來後,他下意識就看向了旁邊的人。

唐今已經不知道醒了有多久了。

她坐在輪椅上,眼眸淡淡地看著頭頂散落的幾顆星星。

容越不由得道歉:“小今,抱歉……我好像睡過了。”

現在天都晚了,自然也不再像白天那樣溫暖,就連容越都感到有些冷。

他站起身:“小今我們回去……”

但他話還沒說完,就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在長椅上坐著睡了太久,身體都僵了,他剛剛突然站起,腿只感到一陣痠麻。

旁邊的唐今將他的失態看在眼裡,倒是沒有太多的情緒,語氣也沒有什麼起伏,“休息會吧。”

容越抿唇,“……對不起。”

“不用。”

容越給自己捶了會腿,等到腿上的血液開始流通了,他才慢慢站起來,“我們回去吧。”

“嗯。”

因為腿還僵著,他走得也不算特別快,回去的路上,容越還在道歉。

他剛剛看了眼時間,現在都晚上八點了,而他們是兩點鐘出來的。

容越也沒想到自己就這麼睡了一個下午,但他也有些奇怪,為什麼唐今沒有喊醒他……

“對不起小今……下次你直接叫醒我就可以的。”

若是一般人,容越都這麼說了,也總該說一兩句為什麼不叫醒他,但是偏偏他眼前這位卻不是一般人。

唐今聽完他的話後,只是很平靜地應了一聲。

容越也不好再問下去,推著唐今回了別墅。

見到兩人總算回來,別墅裡的人才鬆了口氣。

唐曦還在公司忙著,打電話也沒人接,別墅里根本沒人能做主,所以就算兩個人這麼久沒回來卻也沒人知道該怎麼辦。

容越在輕聲跟他們道歉過後,才推著唐今上樓。

“還有什麼要我幫忙嗎?”容越輕聲問。

“不用了。”

“嗯……那小今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簡單的告別後,容越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半晌,他忍不住抬手按了按脖子。

在長椅上睡了一個下午,不管是誰都會脖子痠痛的。

容越又去唐安安的房間看了一眼,確認唐安安已經睡著了之後,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早上,唐安安沒有再跑上去拍門,容越自然也不會上去吵醒唐今,只等到十點鐘,平時唐今起床的時間,他才端著早飯上去敲門。

但是今天,他敲了好一會卻都沒有得到回應。

若是他第一天來唐家,興許就不會再敲門了。

但好歹也和對方接觸了這麼多天了,他也知道他這位繼子固然冷淡了一點,但禮貌客氣從不會少……

所以現在是……

他不由得想到了昨天。現在這個時節,太陽大概七點鐘就下山了,而這片地方一到晚上最是清涼,昨天他醒過來的時候都覺得有點冷……

半晌,容越下樓,連忙去找了吳叔。

……

等到唐今醒過來的時候,家庭醫生已經給她打好點滴了。

房間裡的溫度很高,被子也很厚很軟,只有不停注射入藥物的手背是冰冷的。

“小今,你醒了?”旁邊有一道很輕很輕的聲音。

唐今偏頭看過去,就見床邊坐著一個人。

容越看見她,眼眸顫了一下,“對不起,都是我,害你吹了那麼久的風……”

唐今慢慢坐起身,容越上前扶著她坐起。

等坐了一會,唐今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她好像是生病了。

腦袋像是灌滿了鉛一樣的重,深處悶悶地燒著,喉嚨更是有種像是被磨砂紙磨過的感覺。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自然而然生病的感覺了。

唐今不由得咳了兩聲。

就連咳嗽聲都是嘶啞的。

容越將蜂蜜水遞過去,唐今側眸看了一眼,接過,慢慢喝了起來。

她喝得很慢,神色也是淡淡的,似乎這樣的發燒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

但是容越在剛剛醫生來的時候就跟醫生問過她的情況。

她本來就免疫力低,稍微碰到一些異常天氣就容易生病,更何況昨天還陪他吹了不知道多久的冷風。

她身體弱,這樣的高燒,是很危險的。

容越垂眸,又一次道:“對不起,小今。”

青年明明是一副清逸俊美的長相,卻總是會在神態間流露出絲絲縷縷的風冶。

不過此時此刻,或許是因為他低下了頭,眉眼被髮絲的陰影遮擋,那種不合時宜的風冶被掩蓋,倒叫青年那些情緒顯得真實了些。

過了好一會,容越才聽到那有些沙啞的聲音道:“有吃的嗎?我餓了。”

容越愣了一下,才連忙點頭,“有的,我去幫你拿……”

唐今咳了兩聲,繼續喝那蜂蜜水了。

很快容越就端著兩份粥回來了,見唐今似乎有些疑惑,他解釋道:“這兩個是不一樣的,你都嚐嚐,看喜歡哪個?”

一個是清淡點的,一個加了些甜味的紅棗,他不知道病中的她會喜歡吃什麼樣的,便都煮了。

唐今兩份都吃了點,補充了點體力,然後又開始犯困。

她始終這樣情緒淡淡的,容越便是有什麼想說的也說不出口。

幫她將碗收拾好端下樓,過了會,等他再推開門的時候,唐今已經又睡了過去。

容越看了眼時間。

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大概是因為愧疚,又或許是別的什麼,他沒有走,而是重新坐回了床邊,垂眸看著那似乎已經睡著了的青年。

濃墨一樣的長睫被細密的熱氣打溼,青年的呼吸很淺很淺,安靜的讓人忍不住擔心。

他伸出手試了試她的額溫。

半晌,容越收回手,看向那擺在被子外,掛著點滴的手。

雖然身上都因為高燒而持續散發著熱氣,但注入藥水的手卻是冰冷的。

容越還小的時候,如果生病了,他最怕的並不是打針,而是那些藥水順著針頭輸進身體時帶來的冰冷的感覺。

像是有小小的冰塊流進了血管裡。

那個時候,他的父親會整晚整晚地握著他的手,哄著他入睡。

許久,他慢慢握住了那雙冰冷而又蒼白的手。

只是藥水不斷輸入,那隻清瘦的手怎麼捂也捂不熱,最後,只是將容越的手也變得冰冷。

床上的青年始終安靜地睡著,埋在枕被間的面孔因為高燒而泛著紅,冒出的些許汗水將漆黑的碎髮都黏膩在了頸上。

容越找了熱毛巾,幫她擦了汗,又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他看著床上的青年,那雙上揚的丹鳳眼卻無法再露出什麼撩人的風情。

那微紅的唇微微勾起些弧度,但很快又維持不住,落了下來。

要是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爸爸一定會很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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