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五

安靜的地下停車場裡,當青年的腳步聲停下的時候,那些在周圍迴盪的迴音卻還在慢慢地響,直到大概半秒之後,那些聲音才徹底消失。

只留下了兩道同樣平緩,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坐在銀色轎車前蓋上的人微微偏了下頭,碎髮從她的臉側滑落。

她的頭髮看起來有些亂,但這樣的亂卻更給她增添了幾分躁動的,讓人直覺不安的危險。

很顯然,她在等他。

半晌,沈周慢慢走了過去。

唐今看著那若無其事想要從她面前走過去的青年,算不上多客氣地伸手抓住了青年的手。

“你要辭職?”她一向直來直往。

沈周沒有動,半晌,才回:“我已經辭職了。”

雖然唐今抓著他,但從兩人腳下延伸出去的影子中,依舊是有一道再明顯不過的光將兩人分隔。

唐今沉默了一會,半晌,有些煩躁地問:“為什麼?”

她還等著沈周要回她一個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沈周卻只是說:“這幾年工作太累,我想休息了。”

這樣的理由遠比唐今想的要好應付得多,她眼都沒眨,道:“覺得累,你可以把工作分給其他人,想要休息我也可以給你放長假去休息。”

可那側對著她的青年,卻只是沉默。

厚重的眼鏡壓在他的鼻樑上,長長的睫毛也落下很重的陰影,又或許那些不是陰影,而是因為缺少睡眠而造成的黑眼圈。

沈周遲遲沒有說話,唐今也沒有打算就這樣鬆手。

如果不能給出一個讓她滿意的理由,她絕不會放他離開。

只有主人丟棄玩具的份,玩具可沒有資格主動離開主人。

許久許久,大概是知道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會再有什麼結果,青年依舊是淡淡地開口:“那如果,只要是待在你身邊,就會讓我覺得很累呢?”

唐今依舊坐在轎車的前蓋上,沈周說完那句話後,她偏了下頭,“哈?”

她看著沈周,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來些什麼,但青年大半張臉都隱藏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要跟她待在一起就會覺得很累?

什麼意思?

唐今惱火之餘但也還是壓著脾氣往回想了一下。

這兩年其實已經好了很多,但早一開始,在沈周才剛剛入職沒多久的時候,她可遠比現在要過分得多。

許多的事情都已經超出了惡作劇的範疇。

像是硬要他陪著自己高空彈跳,又在他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抱著他從高空彈跳臺上跳下去等等。

當初她做這些都為了把沈周趕走,可不管她怎麼做,沈周卻都忍下來了。

在明白趕不走這個傢伙,又沒法看見他崩潰大哭的樣子之後,她才慢慢地不再做那些事了。

或許那些事情是有些過分。

可是。

明明當初那些過分點的事情都忍下來了,為什麼現在又要來說什麼只要待在她身邊就會覺得很累的這種話呢?

唐今有些煩躁地抓了下頭髮,過了會,偏過頭看向沈周。

要是沈周走了……

誰知道家裡還會派什麼樣的人過來,要是來個不知好歹的傢伙,那還不如沈周呢。

她看了沈周好一會,又別開頭,“大不了,以後我不對你惡作劇就是了。”

唐今頓了頓,又接續道:“任何會怪罪到我頭上來的離職理由,我都不接受。”

任性妄為的大少爺,將不講理三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而那抱著花的青年卻早已習慣了她這種不講理。

都已經要走了,他本不想解釋的。

可是,不解釋的話,大少爺就更不會讓他走了。

青年的聲音低了一些,“我剛剛說的話沒有要怪罪到你頭上的意思。”

唐今扯了下嘴角,語氣中帶著些諷意,“是嗎?你剛剛說的話難道不是隻要待在我身邊就會覺得累嗎?”

沈周垂眸看著地面上那兩道分隔而立的影子,視線卻沒有聚焦。

是啊。

只要待在她身邊就會覺得累。

可會覺得累,並不是因為一直被她戲弄。

地下停車場裡,當沒有人說話的時候,就安靜得可怕。

半晌,沈周慢慢轉過了身。

他一隻手被唐今抓著,另一隻手裡還抱著兩束花。

那雙朦朧著雲煙的眼睛透過厚重的鏡片安靜地看著眼前的人。

算不上太明亮的燈光,地面上照射出來的兩道延伸至牆邊的身影,和他們間算不上太過遙遠的距離。

許久,那雙被擦拭得尤為乾淨的黑色皮鞋往前了一步。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伸出。

花束從青年懷中掉落。

坐在轎車前蓋上的另一個青年被領口處多出來的力道拉過。

西裝褲的褲管因為身體的前傾而上升,露出了一截擋在深色襪子下骨形明顯的腳踝。

在花束砸落在地面,砸落滿地的花瓣之前,從地面延伸而出的那兩道影子,在末端交疊。

粉白的,星藍的,橙黃的,大大小小的花瓣落在兩人交接的腳邊。

想要待在你身邊,不被你丟棄,就必須要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的心意。

可不管忍耐自己的心動,還是忍耐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時的酸澀,亦或是不斷提醒自己只是被當作了玩具而好讓自己保持清醒,這些其實都很累。

沒有要怪罪你。

這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錯。

……

許久,青年慢慢鬆開了那已經被抓皺了的領子。

原本還緊抓著他手腕的手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鬆了力道,他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掙脫開。

沈周扶正臉上的眼鏡,彎腰將地上的花撿起。

他從那好像還沒反應過來的大少爺面前走過,坐上駕駛座,將那兩束花放到了旁邊,發動。

對於那個還坐在他車前面的大少爺,他的聲音依舊是那副毫無起伏的樣子,“可以讓讓嗎?我要出去了。”

唐今下意識從車蓋上站起身,讓到了一邊。

車輛在調轉了一下車頭後駛出,逐漸遠去。

徒留某位大少爺還一個人站在原地。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那像是風化了一樣呆立在原地的青年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麼。

……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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