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於東方的熵國,原本是一個河清海晏,繁華錦繡的國家。

它是一個疆域促窄的比丘之國,分別由四座城池組成。

依次為灃水城,洛雁城,清蘆城,湑霞城。

十年前,一名殘暴兇戾的災厄,驟然降臨了灃水城。

他就是後來被稱之為血災的神無夜。

神無夜身懷極其邪凜的神通,灃水城那些肉體凡胎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僅是一剎,整座灃水城就神無夜的術顛覆,所有人都被無差別的縛上了咒鏈,生死皆由神無夜一手掌控。

他行事詭秘,誰也不清楚他究竟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而灃水城有三個縣,每個縣管轄著四個村落。

這十年來,神無夜都遵循固定的順序,每個月都會光臨一個村子,親自挑選祭品。

也就說,灃水城有十二個村子,每個村子每年都要奉舉一次祭神大典。

“過去的這九次祭典,神無夜都會挑選四名紫色或是紅色咒圈的人作為祭品。”

柳二丫神色憂忡。

“我曾經做過觀測,祭典上那些被神無夜選中的人,無論是天資,品性,形貌,皆是佼佼之才。

自古人分三六九等,高低貴賤,所以,我想,這從十年前就一直禁錮著我們的咒圈,之所以會有不同的顏色,其實就是神無夜根據人的好壞優劣,對我們的一種劃分。”

“白色......”

柳二丫歪著脖頸,扯開襟領,露出自已白色的咒圈。

她垂著眸子,有幾分黯然道。

“我想應該是劣品......”

“黃色,姑且稱之為凡品。紅色,中品。紫色,上品。

而金色的咒鏈,翠花,整個霽夜村也就唯你一人所持,聖品!”

“聖品嗎......”

沈翠花低低的呢喃著。

在月華的撫照之下,沈翠花的側顏瑩澈無瑕。

她的姿容,雋美又淋漓,足以令鬼神甘拜傾倒。

“如今,紅紫色咒圈的人,已經全都遭到神無夜的毒手了。咒圈為白黃色的人,神無夜向來剮殺隨意,是沒有資格出現在祭臺上的。故而我才會覺得,今年的祭典,神無夜會將魔爪伸向你......”

聽完柳二丫這些話,沈翠花姣眸低垂,在朱唇邊扯出一縷悽笑。

“倘若我死了,或許,也是我罪有應得。

當年,要不是我先惹惱了嚼名鬼仙,使得霽夜村招來了厄運,神無夜也不會降臨灃水城,害得這個世道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從聞到“嚼名鬼仙”這四個字開始,柳二丫面色就倏然慘白。

“嚼名鬼仙......翠花,你當真覺得那個嚼名鬼仙,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嗎?”

“我......不知道。這些年來,村民們都是這樣看待我的。我也漸漸分不清楚,究竟誰對誰錯。”

二人淵默了幾息。

沈翠花見到柳二丫一副憂心不悅的神態,牽握住她的手。

“哎呀,二丫,別擔心啦!”

沈翠花一向心胸豁達。

她很快就丟下方才沉鬱的情緒,重新振作。

“反正我們也無處可逃,何不順勢而為呢!”

霽夜村的村民,都被神無夜賜了咒。

一旦離開霽夜村的地界,他們的咒鏈就會發作,頸間的咒圈化成切金斷銀的圓刃,割斷他們的頭顱。

“或許神無夜這次不來霽夜村了呢!

你想呀,已經快十年了,他每個月都參加了這樣的祭典,說不定已經膩煩了。

再好吃耐玩的東西,嘗試了十次,百次之後,多數人都會變得興致缺缺。

又或許,像神無夜那般惡貫滿盈之徒,定是樹敵眾多,這一次說不準會有仇家尋上門來,找他的麻煩......”

經由沈翠花的一番調趣,柳二丫嘴角揚起,被她逗笑了。

也更加堅定了自已的內心。

酒酣飯飽之後,柳二丫披著夜色,從沈翠花的庭院離開。

石臺上還殘留著不少殘羹剩餚,沈翠花一併倒給了上官俊朗。

又是一陣大動干戈。

待到上官俊朗仰面躺在地上,它的肚皮圓滾滾的,像是裡面聳著一座小小的峰丘。

沈翠花蹲在它的身側,忍不住揉了幾下它的肚子。

“嗝,翠花姐姐,俺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美味的東西,真是謝謝你啦。”

上官俊朗一邊打著飽嗝,一邊慢悠悠的說道。

“俊朗,不客氣,以後我天天給你做。”

“嗯,謝謝翠花姐姐。”

吃飽喝足了,身為天地間最純粹的豬豬,它的眼皮在上下打架,昏昏欲睡。

沈翠花見狀,抱起上官俊朗往豬舍行去。

“天已經黑得透透的了,聽話的小豬豬,這會可要乖乖睡覺啦!”

“翠花姐姐,你身上好香好香,俺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呢?”

上官俊朗雖然已經倦到九霄雲外了,但在某種本能的支撐之下,它還是迷迷糊糊的說出了這句話。

“不行,你今日初來乍到,要和你的好朋友們打好交道才可以哦!”

道完,沈翠花就“噗通”的一聲,將上官俊朗輕輕的扔到了茅草堆上。

不出一息,它就睡熟了,打起了濃鼾。

端木花菜吭哧吭哧的迎上前來,作出一副花痴模樣。

“豬弟弟,好俊俏的豬弟弟!說實話,奴家好久都沒有品嚐過愛情的滋味了,渾身真是寂寞難耐。都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倒不如趁著現在......”

端木花菜見到上官俊朗,此時沒有反抗之力,見勢就要撲去。

一道黑影攔過來,擋住了端木花菜。

時真祥一個豬蹄子往端木花菜的臉上呼去。

“你個勞什子,幹嘛呀!”

“花菜,你明明有了我,為何還要招惹這頭新來的!你簡直是水性楊花!!”

時真祥怒叱。

“吃屎的,你莫要再對奴家死纏爛打!奴家從未說過稀罕你,是你一廂情願,一直對奴家想入非非!”

“你胡說!”

“楊巔峰,你快來評評理!”

周遭的豬豬聽到吵鬧聲,也紛紛圍了過來。

頓時,豬舍裡七嘴八舌,嘈雜如晚街鬧市。

楊巔峰立在陰晦的角落裡,沉著臉,用自以為威嚴霸氣的嗓音說道:“咳咳,別吵了。”

無人搭理它。

“你們別吵了。”

局勢如舊。

......

沈翠花玉立在一旁,眯眸視著那些豬。

她雖然聽不懂那些豬豬究竟在嚷嚷些什麼。

不過沈翠花覺得,它們肯定是因為上官俊朗的到來,正在進行一場和睦友愛的慶祝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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