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個一路閒逛,吹著牛皮,不知不覺,又來到昨天的食堂前。

蘭成俊那個大嘴巴,操著一口川普,繪聲繪色地向羅賓陽描述,昨天我的高光時刻。

“老大,你是沒看到昨天老高好拽。”

“大名鼎鼎的校花姜學姐,要拉他去小樹林,他鳥都不鳥人家。”

“要是換成我,估計也不會去,因為會腿軟走不動道。”

……

羅賓陽聽了嘖嘖稱奇,懷疑我是裝逼過了頭。

事實上,這就是我與普通男生最大的區別——眼界。

天地之間,人人平等。

既然姜知韻可以拒絕向她表白的那個男生,我當然也可以拒絕她。

一個言聽計從的男人,永遠不可能真正征服女人。

因為刻在女人骨子裡的基因,是渴望被引導、關懷和呵護的。

何況他們眼中高高在上的校花,也不過是我見過成千上萬美女中,平平無奇的一個罷了。

我抄著手說:“昨天向姜知韻表白那個男生,行為雖然不可取,但有一點還是值得學習的。”

三人面面相覷,似在揣摩我的意思。

我沒有賣關子,直接告訴他們,那個男生的優點在於不要臉。

大庭廣眾之下,穿得人五人六,捧著一束鮮花,向校花級別的美女表白,是很需要勇氣的。

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男生,做不到這一點。

有些人平常在路上遇到心儀的女生,上去要個電話都扭扭捏捏,居然還幻想得到愛情,實在可笑至極。

“老杜,你是個要臉的人嗎?”我目光炯炯地盯著杜珍波。

“這個……嗯……啊……”杜珍波目光閃躲,支支吾吾。

我忍不住噗呲笑出了聲。

這傢伙,早上六點半把床都快搖散架了,那會兒怎麼不知道要臉?

我這三個室友中,論外形條件,杜珍波是最好的一個。

羅賓陽是個大塊頭,一身的肌肉,長相偏憨厚,不是討女生喜歡的那種。

蘭成俊與之相反,又黑又瘦,透著一股子機靈,用網上罵人的話說是條“細狗”。

杜珍波則身材高挑,體態勻稱,五官說不上多帥氣,也沒有太大缺點。

好好拾掇一下,或許會有前途。

不要臉,其實是一種優雅的藝術。

為了展現這種藝術,我決定帶他們去實踐一下。

食堂旁邊是女生宿舍區,我隨意挑了一棟宿舍樓,往樓上一指:“假如你們喜歡的女生住這裡,你敢站在樓下,大聲向她表白嗎?”

每個陽臺窗戶上,幾乎都晾著些花花綠綠的布片,還垂著各式的吊帶。

我們四個抬頭仰望,目光來回遊移,很像打算偷內衣的猥瑣男。

周圍路過的女生,向我們投來異樣的眼神。

有的還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羅賓陽為人憨厚老實,最先繃不住,一拉我胳膊:“老高,咱們還是走吧,怪難為情的。”

我笑著說:“假如許晴晴就住在這裡,你敢朝著她喊我愛你嗎?”

羅賓陽漲紅了臉,撓著後腦勺,顯得不知所措。

我又看向另兩人,他們同時將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恨不得馬上逃離這裡。

“那你們就看好了。”

我從容地轉身,將手捧成喇叭狀,衝著樓上大喊:“李芳芳,我愛你,嫁給我好不好?”

午後寧靜的空氣,被我這一嗓子劃破。

整個女生宿舍區,樓上的、樓下的、小賣部買零食的、天台上晾床單的,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向我投來。

猶如無數道利劍,要將我的身體刺穿。

“那人神經病呀?空著手就來表白。”

“你別說還挺帥的,這麼有勇氣,我喜歡。”

“他表白的那個女生是誰?這名字聽著怪熟悉的。”

……

我的三位室友,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他們一定在想,怎麼搭上了我這麼個白痴。

蘭成俊壓低嗓門:“老高,咱們還是走吧,我都快窒息了。”

杜珍波紅著臉:“我現在很想和你保持距離。”

羅賓陽反應遲鈍一般問:“老高,李芳芳是誰呀?”

我不理會他們,也不理會那無數道目光。

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這就是一個不要臉的人的自我修養。

“李芳芳,嫁給我吧,我會寵你一輩子。”我繼續旁若無人地嚎叫。

突然,一盆涼水從天而降,嘩啦啦將我從頭澆到腳。

還好現在不是晚上,應該不是洗腳水。

三位室友,也或多或少遭到誤傷。

同時斜刺裡,還傳來一聲嬌呼。

一個身材臃腫、燙著大波浪的大媽,手裡拿著掃帚,衝出來罵罵咧咧:“兔崽子,大中午跑來鬼吼鬼叫,你找死呀?”

“哇,這大媽好凶。”蘭成俊嚇得倒退了幾步。

“李阿姨,對不起,我開玩笑的。”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賠起了笑臉。

“李阿姨?”羅賓陽狐疑地看向我。

我伸手一指樓梯口的牆上,那裡掛著一張清潔衛生檢查表。

上面貼著宿管阿姨的照片,正是這位燙著大波浪的大媽,下面的名字赫然寫著李芳芳。

“我靠,老高你太不要臉了。”羅賓陽恍然大悟。

“老高,你重新整理了我對無恥這個詞的認知。”杜珍波忍不住為我鼓掌喝彩。

那些看熱鬧的人,得知我跑來向宿管大媽表白,全都笑作一團。

場面甚是滑稽。

我這時才注意到,剛才大媽朝我潑水時,有一個女生路過,被水濺到了半邊身體。

她綁著個高馬尾,穿著純白的T恤,極簡款的藍色牛仔褲,白色帆布鞋。

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乾淨清爽。

“對不起,你沒事吧?”我連忙道歉。

“沒事。”女生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

她從包裡拿出紙巾,擦了擦沾溼的劉海,又遞給我一張。

我接了過來,那紙上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

可我已經渾身溼透,猶如一隻落湯雞,根本不是一張紙能挽救的。

“還不快滾?”李芳芳大媽又一聲吼,凶神惡煞。

“謝謝啊!”

我衝那女生揮了揮手,趕緊帶著三位室友屁滾尿流地開溜。

剛走出幾步,迎面撞上個熟人,校花姜知韻。

她手裡拿著一條灰色的浴巾,關切地問:“臥北,你沒事吧?快擦擦。”

我眉頭一皺:“你來幹什麼?”

姜知韻楚楚動人地哀求:“你快把頭上的水擦乾,要是感冒生病了,我會好心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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