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虎鮫
漆黑的海水中，不時有靛青色閃電亮起，其間，猩紅色水柱絲線發著妖冶的赤色光芒。
似乎是感應到蝠龍的掙扎，它每扯一次絲線，絲線便收得更緊一些。
“果然。”
蝠龍的一舉一動，都透過這條絲線傳給了縛住它的人。也就是說，取走朔楓血的，根本就不是方才那塊揮舞著觸手的礁石，而是……
這麼想著，他手一伸，抓住絲線，牢牢地拴在了自已的腰上。
蝠龍依舊在掙扎，在海水中吐出雷電，一片一片地照亮了深沉的海域。
朔楓唸了避水咒，卻仍舊要避開雷電，跳躍著，最終停在了蝠龍的頭頂。
他雙手同時伸開，竹影刀順著他的動作一字排開。只見他凝神閉氣，將靈力充盈至每一片竹葉，大喝一聲，“散！”
頃刻間，竹影刀分散到被雷電照亮的每一片海域，並將所在之地的雷電盡數吸收，隨即飛快地回到朔楓身邊，伴隨他手起刀落的動作，盡數插入蝠龍的頭頸。
上古魔物若沒有生出靈智，則大多身形巨大，尋常武器就算刺得再深，也只能傷其皮肉，絕無可能傷其根本。就算動用靈氣，亦因其身形所致，需源源不斷地往攻擊處輸送靈力，最終可能會導致攻擊者靈氣急速枯竭而亡。
這也是為何青焱即便縛住蝠龍，也無法更進一步將其斬殺。
而現下，已經沒入蝠龍頭部的竹影刀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它皮開肉綻的地方，發出一片片靛青之光。
哀嚎聲中，蝠龍急躁地吐出更多雷電，朔楓再次使用剛才的方法，為更多竹影刀蓄上雷電，用蝠龍自身魔氣催生出的雷電繼續攻擊他。
從海面看去，海底發出一陣陣耀眼的靛青色光輝，映出層層鮮亮魚群，若非那些慘叫聲，也是一片絕美的風景。
不知過了多久，海面平息下來。
深海之中，只餘一塊觸手漫天飛的巨大礁石。
海風獵獵，颳得臉生疼。
程無虞醒來時，發現自已仍然懸在半空中，她整個人都被風吹得搖搖欲墜，偏偏使了使力，卻覺察到自已的手腕腳腕生疼——她依舊被蛇頭咬著四肢，只不過，所處之地換了。
不算高的山崖下，礁石遍佈。洶湧的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拍打出聲音，聽得人心驚肉跳。更加讓人膽寒的是，奔湧的海浪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巨大的虎鮫，一隻只豎立著身體，張著大嘴像是飢餓不堪，惡狠狠又蓄勢待發，似乎看一眼就能從人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時不時有虎鮫往上竄，露出鋒利的巨齒，堪堪略過程無虞懸掛在半空的裙角。
腥臭味漫天。
程無虞記得，不久前，她被九嬰下了藥。
她是真沒想到，靈族之內，闖境之時，竟然會有人下三濫到用迷藥這種方式來對付對手。是她高估靈族了，還以為他們一副遺世而獨立的樣子是真的超然物外。
沒想到也就只是惺惺作態罷了。
她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眸子裡一片澄明。
天光微亮，透過薄薄的海霧，照在程無虞身上，給她周身鍍上一層淺淺的熒光。“你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她的目光落在崖邊站著的青焱身上，語氣淡淡道。
青焱毫不在意地勾唇一笑，“你覺得我在乎你的看法？”
“可不就是看出你不在乎了嗎。”程無虞冷笑一聲，目光落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跟她一樣被蛇頭咬著吊起來的赤羽身上。
“幸虧只有兩個人，不然你這蛇頭都不夠用的。”她嗤笑一聲，又說道。
青焱冷了眸子，目光從赤羽身上快速略過，面色變得更加陰沉，“少廢話，不然……”
說著，咬著程無虞左腳腳腕的蛇頭力氣加重，她咬了咬牙，冷言道，“你就這麼恨朔楓，又這麼怕他，只敢用這種方式來刺激他？”
她這話說出來，青焱反而平靜了下來，“我愛做什麼就做什……”
轟隆一聲，驚雷響起，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閃著雷電的烏雲中，朔楓從天而降，竹影刀先他一步疾衝至青焱面前，險險地停在他的喉間，頃刻間，將青焱硬生生逼退了好幾步。
“你……你是怎麼……”
“我是怎麼在你訊息剛發出去就找到你的？”朔楓停在程無虞身邊，目光掃過她流血的腳踝後，望向青焱的目光多了一絲狠戾。
他攤開手心，一粒熒熒的青色精丹靜靜地躺在上面，但仔細看，外面還裹了一層竹青色的靈障，上面連著猩紅色柱狀絲線，他正是憑藉絲線指引，才能如此快速地找到此地。
一顆二等魔物的精丹，原本朔楓也並未放在眼裡。明白他的血是透過柱狀絲線傳遞出去的以後，朔楓就猜到，就算他獵殺了蝠龍，精丹也會順著柱狀絲線傳遞給連線蝠龍之人。
如若不是回到靈障發現程無虞和文青苒不見了，他壓根也不會管這閒事。
“你想坐收漁翁之利，也得先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一片竹影刀飛出，將要靠近咬著程無虞的蛇頭時，被程無虞的靈氣擋掉。
“不要先動手。”她點到為止地提醒道。
無論如何，朔楓不能成為在秘境內先對同族動手的人。
“而且，他可不只是想坐收漁翁之利。”程無虞不屑地撇了撇嘴。
聽到她還能理智地分析，朔楓稍稍鬆了一口氣。他順著她揚頭的地方看過去，居然看到不遠處，赤羽也以同樣的姿態被青焱掛了起來。
朔楓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赤羽便從昏睡中甦醒了過來。
脖頸處的疼痛還沒褪去，提醒著她剛才究竟發生過什麼。因此，當目光與青焱撞上的那一刻，她當即便露出滿臉的難以置信。“你瘋了嗎？！”說著，手腕腳腕的痛感和撲面而來的海風讓她打了個激靈，她這才留意到自已的處境。“你這是在做什麼！”
“既然人齊了，我們就開始吧。”青焱刻意避開赤羽的目光，“選一個吧。”他對著朔楓，輕蔑道。
程無虞當即便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青焱側目，“你就這麼自信，他會救你？”
事已至此，青焱究竟想做什麼已經昭然若揭。
程無虞笑得停不下來，眼淚混著海風一起飄散，星星點點地落在了朔楓的臉上。終於停下來後，她清了清嗓子，“我是真沒想到，這種戲本子裡的爛戲碼居然會發生在自已身上。”
說著，她看向朔楓，說道，“你以為他有任何可能會選我嗎？”說著，她又看了眼赤羽，“這是他未婚妻哎，我？”她又笑了，這一次，沒能掩飾住笑中的落寞，“你以為，是個女的在他身邊他就得保護嗎？你又憑什麼以為……”說著，她沉了嗓音，“姑奶奶我，需要靠別人來保護。”
她的話說得極快，一句一句說下來，現場所有的人都有些懵。
“去救赤羽，我自有辦法。”程無虞低聲對朔楓說道。這是朔楓籠絡重明一族的好時機，青焱拱手送來的，斷然沒有不收的道理。
她的視線直直地看著青焱，露出前所未有的仇視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