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居然現在會有家族在信仰吟遊詩人...”
女孩說著，擺弄著手裡的東西，那是一個藍色的水晶吊墜，在昏暗的房間裡閃爍著微光。
吟遊詩人？她說的不會是...
何清下意識地摸向自已的胸口，那個外公留下來的吊墜，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還給我！”
看到何清如此激動，女孩俏皮地笑了起來。
“哎呀，又不是不給你了，我就是看看嘛。”
說著，將那吊墜拋給何清，何清小心翼翼地接住，嘴裡還在嘟囔著什麼。
何清仔細檢查著那吊墜上是否有刮蹭，完全沒有注意到女孩正專注地盯著自已。
“哎。”
“嗯？”
何清連腦袋都沒抬起來。
“你那個吊墜，是怎麼來的？”
“是我外公留給我的...”
遲疑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自已還不認識眼前的陌生人。
“管得著麼你！”
說話間，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正是剛剛何清遇到的穿風衣留鬍子的男人。
二人對視的一瞬間，幾乎是同時，都猛地往後縮了一大步。
“別過來！”
“別緊張！”
尷尬的氣氛最終還是被女孩“噗嗤”的一聲笑打斷。
“你笑什麼？你和那怪物是一夥的？”
女孩沒有回答何清的問題，而是轉頭看向旁邊的男人。
“那，怪物先生，你來和他解釋一下？”
男人尷尬地笑了笑，試探著向何清走了兩步。
“你慢慢激動，別聽我說。”
何清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緊張到口齒不清的男人。
......
男人叫做李野，今年36歲，雷恩市本地人，和何清一樣，李野的家族都是信奉神明的，家中所信仰的，是《舊神序》中掌管血肉與獵殺的修羅阿爾拜恩。
《舊神序》，何清在小的時候就看爺爺經常捧著這本書，因為自已本身對這類東西不感興趣，所以那本書他完全沒看過。
和何清的情況不同，李野在很小的時候就對神學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長大後更是成為了一名自由職業者，潛心研究人們描述中舊神的事情。
在兩個月前，李野在網路上認識了一位與自已興趣相投的女孩，女孩稱自已叫裴初月，雖然家中並沒有信仰任何神明，自已卻對相關方向十分感興趣。
正趕上畢業季，女孩今年大學畢業，乾脆來到雷恩市工作，二人一見如故。
“所以，你信仰神明嗎？”
看何清稍微冷靜了一些，李野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神是真實存在的，先有載體，再有信仰。”
“行家啊。”
看何清輕易地說出如此專業的話，李野逐漸開始對這個年輕人感興趣。
“沒，那是我外公說的，我自已從來沒有研究過這東西。”
何清頓了一下，低下頭思索著，眼下無論他多麼想澄清自已無神論者的身份，剛剛經歷的一切都讓他難以開口。
氣氛一時陷入了尷尬之中，何清摸出手機摁開螢幕。
“壞了，我得上班去了...”
雖然時間已經接近十點了，但這個班總還是得去上的。
“上什麼班？你都已經死了。”
“死了！？”
裴初月看何清如此驚訝，又笑了起來。
“他說的好難聽，我來給你解釋吧。”
何清剛剛進入的空無一人的高速公路，在裴初月口中被稱為“霧中世界”，按照他們的研究結果來看，只有和舊神擁有強烈溝通的人才能夠進入，這個世界與現實世界沒有顯著差異，但其中發生的事卻能夠切切實實地影響到現實。
當一個人進入過霧中世界後，他在現實中的身份就會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改寫，以致於原有的身份“死亡”，就算能夠回到現實世界，在人們的認知中，也會成為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這樣的機制是如何產生的，人們完全沒有頭緒，或許是逐漸甦醒的混沌希望隱瞞自已的行蹤所創造出來的，也可能是原本就存在的神與現實之間的媒介。
然而裴初月解釋瞭如此之多，何清還是不願意相信自已的身份已經被抹除這一事實，堅持著要走。
“那這樣，我帶你去看看。”
李野站起身，將早餐放在何清面前。
“吃完咱們就出發。”
......
2078年8月29日，雷恩市第三醫院。
大廳裡擠滿了人，熱鬧得讓人聽不清自已身邊人說的話，不停地有醫生在擁擠的人群中焦急地穿梭著。
何清和李野在住院部的走廊裡走著，身邊的嘈雜讓何清有些心煩意亂。
每一間診室和病房都有人在忙碌。
“哎呀造孽哦，你看人家這柵欄讓我撞的...”
“大爺，這是您的肋骨...”
在早上雷恩市高速公路出現連環交通事故後，傷員們就被緊急轉移到這個距離最近的醫院。
“還在想剛才的事啊？”
李野說著，從兜裡抽出一支菸叼在嘴上，然而在被對面走過來的護士瞪了一眼後，又趕忙揣回兜裡。
何清只是盯著腳下的路面，一句話也沒有說。
“所謂神，其實是在人類文明發展之前先一步出現的高等種族，他們在地球上建造了最初的秩序，所以後來的人將他們的故事逐漸傳頌下來。”
李野說完，轉身看向何清，後者依然沉默著。
“算了，你會慢慢理解的。”
二人在導診臺前停了下來。
李野將一隻手搭在臺面上，看著眼前的小護士，頗有一種油膩男人向小姑娘搭訕的感覺。
“你好，請問何清在哪個病房裡？”
“您是他的家屬嗎？”
遲疑了一下，李野張口說道。
“對，我是他父親。”
何清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抬起一隻手對著李野的背後打過去，卻被李野先一步抓在了導診臺下方護士看不到的地方。
李野使了個眼色，示意何清不要聲張。
護士的手指在名冊上滑動著，最終在事故死亡人員名單裡找到了“何清”這一名字。
“很抱歉地通知您...”
“沒事，不用抱歉。”
說完，李野轉頭看向何清。
“這下子，你該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