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自已都是病人,還去看什麼,養好病再去,反正在同一家醫院,還有機會。”媽媽擔憂道,但她在李闖的眼中看到了閃爍的淚花,隨即改了口,“你執意要去看的話,我去護士站借個輪椅過來,等會要同學幫忙推一推,你現在步行還有點勉強。”

過了一會兒,李闖坐上了輪椅,看了一眼同行的媽媽,他苦笑。

陸老師帶著大家穿過人來人往的走廊,走到了重症監護室,在與醫生對接後。他們來到了重症監護室的外面,隔著玻璃看到了李明躺著的張可。

確切的說,那是不完整的張可。

“醫生,我們不能進去看看嗎,在這裡看不清。”李闖在姚子明的幫助下站了起來,扒著扶手,竭力要看清楚那一堆醫療儀器中間的那個人。他們在前兩天才互相表明心跡,現在,一個人坐著輪椅,一個人躺在重症監護室。

“很抱歉,不能。”醫生露出為難的表情,“病人現在經不住任何擾動。”

“可是我連她的身體都看不見,只看到個頭。”

“是的,她只剩下一個頭了。”

“什麼!”不光是李闖,除了醫生的所有人都感到駭然!

李闖被驚的重重的坐下,又掙扎著起來。

“你騙人!只剩一個頭,還怎麼活?”

“我知道這很不科學,但虛化症本身就沒有被科學所參透。”醫生繼續解釋,“她得的是全身高位虛化症,這在全球來講都是一種罕見病例,病人的頭部以下,全部虛化,但儀器顯示,她的頭顱內還保持著正常的思想活動,我們由此推斷她還活著,只是無法行動,不能言語。”

“她變成植物……頭了?”

“不,她並不能像植物人那樣進行長時間的沉睡……”

“嘟!嘟!嘟!”重症監護室的儀器發出尖銳的蜂鳴聲,醫生連忙跑了進去。

李闖分明看到,張可的頭顱睜開了眼睛,張可了嘴巴,她要說話!

“啊,啊!媽媽!給我藥!給我藥!”張可發出了最後的聲音。然後醫生和護士圍了過去,進行了一些李闖看不懂的醫療操作,但過了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停止了操作。顯然,張可,走了……

儘管李闖知道,這是在夢境裡,不會出現現實世界裡定義的“死亡”,但前幾天母親和自已的部分記憶消失,讓李闖怎麼能不膽寒,他害怕,張可的死亡會引起他腦中“張可”這個念頭的徹底消失,誠然他可以在A4紙上再寫下一頁,兩頁關於自已和張可的事,但如果“張可”這個念頭本身真正的消失,那即使他回頭去看自已在紙上的記錄,也不過是看另外一個人的故事罷了,不止是他們眼神的對視,不止是他遞給張可梅乾菜包不小心觸碰到她指尖的激電,不止是兩人談話時的會心一笑,那些羈絆將徹底消失了。

李闖感覺腦中的某些念頭開始不穩,他知道,有些東西正在淡化,或許過不了多久,張可就會被他徹底遺忘。李闖失去力氣,全身癱軟,坐回到輪椅上,他沒有失神多久,而是快速的拿起紙筆,記錄下一些文字,他警告自已沒有時間去悲傷,如果不把這些記下來,當真正的遺忘來臨時,他將什麼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如果一個人的記憶全部被篡改了,那他還是他嗎?李闖清楚的明白了,他對抗的是整個夢境世界,這個世界企圖在抹殺他的記憶,抹去他的存在!

李闖眼含熱淚,看了一眼媽媽,媽媽知道兒子傷心,坐在輪椅上前伸著身體,以一種彆扭的姿態抱住了李闖。走廊裡,病人來來往往,這副場景,見怪不怪。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週過去了,李闖的身體基本已經恢復到入院前的百分之八九十,只是身體還不如以前強壯,再繼續住院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醫生叮囑他多補充營養,適當的進行有氧運動,這有助於加快恢復。至於李闖提到的自已有時候會感到心臟絞痛,頭腦暈眩,醫生解釋說,虛化症初期多少帶點這個症狀 ,身體還沒有完全適應部分虛化,慢慢的就會好轉,李闖知道,醫生的潛臺詞就是這個我也治不好,讓它自已去好吧。

這天要辦出院手續了, 李闖翻開了一下寫了半百的筆記本,這是他能下地行動時,自已在醫院門口小超市買的小筆記本,黑色封皮,巴掌大小,筆剛好可以別在筆記本的側邊,方便隨身攜帶。李闖把這些天的事情按照時間順序記錄了下來,有些他已經快要記不起來,是直接從那幾張A4紙謄抄過來的,他列了一個事情的待辦清單,那上面記錄了他需要去調查的一些事項,說白了,是他與這個夢境世界的矛盾之處。

“張可:1、她的死因究竟是什麼?2、她死前提到的藥是什麼藥?

班主任劉老師:1、在我的記憶裡,劉老師是被楊瑾殺死,但這個世界說,她是出車禍死的。

「機械鐘」,虛化症的進一步探究。

李闖又看了一遍筆記本,他對“劉老師”感到完全的陌生,對於“張可”只有淡淡的熟悉感,只記得自已好像經常跟她一起上學,更多的他想不起來了,翻看筆記本上的記錄才能知道,她對於自已也是重要的人。

“蠢驢!我要吃香蕉。”滿頭白髮的媽媽對著沒人的地方大喊,明明李闖就在他的身後,她卻轉著輪椅到處找自已的兒子,“你在哪裡?蠢驢!我幫我剝香蕉。”李闖無奈的接受了這個現實,媽媽並沒有徹底的忘記自已,但目前看來,她是發病狀態,他拿起床頭櫃的一根香蕉,剝開了餵給她吃。

護士走了進來。

“李闖,你別給她吃太多東西了,老年痴呆患者是不知道自已飽餓的,很多時候她只是想吃,並不是真的餓了,你要注意控制一下!”

“你才老年痴呆,你全家都是老年痴呆!”李香蘭神情一下由稚童的天真轉為微怒,“現在的小護士說話怎麼這麼沒素質,手續辦好了沒,李闖,我們回家,媽媽給你做糖包吃。”

李闖背上揹包,那裡面有一些日常用品,以及五六本空白的小筆記本,還有對他而言非常重要的「機械鐘」,他推著媽媽往護士站走去,打算辦最後的手續。對於媽媽,他記得,當然記得,這是陪自已最久的人,他怎麼會輕易忘記呢?小筆記本上寫的百分之八十都是關於自已和母親的,只要他隨時記起,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他都會停下來,寫到筆記本上去,但他知道,他要想起某些事,對記憶的提取不再像以前那麼容易,往往需要額頭出汗,更集中注意力才行。

“你好,這是你吃的住院費用清單,請核對一下。”護士對李闖說。

李闖抬頭看了她一眼,誒,有點奇怪,這個人的臉怎麼在變?上一眼看著特別漂亮,這一眼卻又看起來普通,甚至五官比例都不協調。李闖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看了一下,確實是個長相俊美的護士,他不自覺的多看了一眼護士胸口的銘牌;“劉桂香。”

“哦,好的。”李闖看了一眼單子,他也看不懂,於是拿著單子,推著媽媽一起往收費視窗去了。

“小老弟,我兒子呢,你有沒有看到。”李香蘭轉過頭來問,臉上佈滿焦急神色。

“媽,我就是你兒子。”

“你瞎說,我兒子穿尿不溼的時候都可以一拳打飛一頭牛,你看看你瘦弱成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是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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