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在房間內準備著明天要講的佈道內容，即使聖典的內容已經爛熟於胸，即使這次佈道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宣揚教義，他還是在認真的準備。
“丹尼爾，你在嗎？”
門外傳來了博伊爾的聲音。
“我在。”丹尼爾起身，開啟了房門，門外博伊爾抱著一件教袍，手裡還拿著不同的護身符。
“來！都穿上。”博伊爾將東西一股腦的塞給了丹尼爾。
丹尼爾皺著眉頭看著幾件來自其他宗教的護身符：“你怎麼還給我異教的護身符？”
這要是被信徒們看見，一定活撕了自已。
“你貼在衣服裡面，別露出來就行。這是為了對付神啟中的敵人，神會諒解你的。”
丹尼爾嘆了口氣，沒有聽博伊爾的餿主意，將異教的護身符挑了出來。
他是虔誠的教徒，不是博伊爾這種實用主義者，他不會使用異教的東西。
“我已經安排了最高規格的安保措施，你可以放寬心，不用緊張。”博伊爾坐到丹尼爾的位置上，對著丹尼爾說道。
“我不擔心。我已經準備為了神明獻身。”丹尼爾用手比劃了一下至善教的聖徽——雙手在胸前畫一個飽滿的圓，然後右手歸於額頭。
博伊爾又和丹尼爾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11月7日，一大早，科爾大教堂外已經人山人海，所有人都等候著進入教堂內，不過就算教堂再大，也容不下上萬人，僅有2千人能進入教堂近距離聽丹尼爾佈道，剩下的人只得在教堂外的廣場上，從傳聲器中聽講了。
日半3時，丹尼爾從總督府趕來，從教堂後門進入，來到了聖壇之上。
伊萊等神職人員全部在維持秩序，沒有機會接觸丹尼爾。
臺下的2000人，全部俯首，整齊劃一的做著至善教的祈禱手勢。
沒有人發現的是，2000人中，至少有20人在做著小動作。
丹尼爾掃視一眼人群，翻開了經書，開始了自已的佈道。
佈道持續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內，教堂內只能聽到丹尼爾佈道的聲音。
丹尼爾全身心地投入，彷彿忘記了自已正處於一個危險的環境下。而在總督府內，博伊爾和整個參謀部的人盯著一個沙盤，在沙盤之上，是阿根加的全貌，此時，只有幾個重要的地方亮著光芒。
哪個地區的光亮著，就代表著對應地區的魔法檢測陣處於開啟狀態。
原本博伊爾準備把整個城市地魔法檢測陣開啟，但是財政部給出了一份檔案制止了他，他們指出，如果全部開啟，那麼整個總督直轄區地魔石戰略儲備將在5天內耗完，在日後對奧斯頓殖民領的戰爭中，他們將會處於被動的地位，這才讓博伊爾作罷。
此時沙盤上顯示的狀況表明一切正常。
“看來對面還沒有做好準備啊。”亞莉克希亞放鬆地說道。
“別放鬆警惕，還沒完呢。”博伊爾依舊緊盯著沙盤，沒有半點鬆懈。
“是！”被他這麼一說，亞莉克希亞又再次緊繃起來。
沙盤內，象徵的人的圓點開始湧動，這代表著這次佈道將進入尾聲。
丹尼爾合上經文，底下俯首的信徒開始抬頭，讚美起至善之神。
“願善念永伴心間。”丹尼爾帶頭說了一句，底下的信眾紛紛附和。
“願善念永伴心間！”
“看來不是這一次……”丹尼爾心中這樣想著，敏銳的發現有幾個人表現出了異態，他們猛地站起，抬起了小型弩，對著丹尼爾射擊。
丹尼爾身邊的人反應過來，想要保護他，其中尤屬伊萊地反應最快，他拉著丹尼爾的教袍，狠狠把他扯向自已身後。
在他的拉扯下，原本瞄準丹尼爾心臟的弩彈打中了肩膀。
信眾在迷茫過後，迅速憤怒的將那幾個人撲倒在地，拳腳相向。
就在信眾們圍毆那幾個人時，剩下所有被蒲公英控制了身體的人全部站起，對著驚魂未定地丹尼爾再次進行了一輪齊射。
伊萊將丹尼爾護在身下，弩彈在穿過伊萊的防護魔法和身體後，終究沒有動力再衝破丹尼爾的護盾。
在遠處的的蒲公英站在一座鐘樓上，看著教堂的方向，滿意的點了點頭。
畢竟這個世界也是經歷過戰爭考驗的，他們的武器就是對魔法師進行過特化的，不存在傷不到高階魔法師的情況。
當然，蒲公英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殺死丹尼爾，所以才控制著伊萊保下了他，只要他在襲擊中受傷，那麼弩彈表面的細胞元就會進入丹尼爾的身體；就算沒受傷，伊萊的血液只要粘到丹尼爾的身體，那他感染也只是時間問題。
“既然達成了目標，那這裡也不能久留了。”蒲公英唯一忌憚地就是魔法檢測陣，她沒有魔力，在魔法檢測陣裡，就是一個沒有魔力，但是還在移動的人，而在這個世界，只有死人才沒有魔力。
如果被他們捉到行蹤，那對蒲公英來說就是一個大麻煩。如果對方肯下本錢，甚至可以留下她這具本體。
雖然她能夠在別的子體那復活，但是這樣就沒有神秘性了，也沒有了無敵感，一個能被殺死的存在，總不至於讓人絕望。
蒲公英下了鐘樓，這裡離城市的邊界足夠近，不出十分鐘，她就可以離開阿根加。
……
此時的科爾大教堂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丹尼爾已經被護送去了最近的醫院，伊萊則已經處於了瀕死狀態。
所有的襲擊者們都被逮捕，不過還是有一些襲擊者被狂怒的信眾打死了。
總督府內一片沉寂，整個襲擊用了不足一分鐘，而護衛們用了三十分鐘才控制住了局面。
“你們看到了嗎……”博伊爾的語氣依舊很平淡，面容也不像其他人那麼難看，但是亞莉克希亞明白，這已經是博伊爾最失常的狀態了。
“嗯，一共58位襲擊者。”一名參謀說道。
“2000人就有58人，如果這樣算下來……”亞莉克希亞沒有說下去，因為這樣她得到了一個可怕的結論。
“遠遠不止這58人，還有搜查的護衛，甚至我們這些人都有可能。”博伊爾用著和他平時截然不同的語氣說道。
如果按照這個比例，那麼總督直轄區已經名存實亡了。
“告訴財政部，全力開啟魔法檢測陣，如果還有異議，就先把他們監禁起來，亞莉克希亞，帶著總督衛隊，這件事交給你去做。”
“安全部部長，你和我一起去審問那些犯人。醫療部，請務必確保丹尼爾大主教的安全，順便搶救那些瀕死的人。”
一個大主教在自已的轄區內遇襲，要是放在平時自已一定會被追究責任，但是現在帝國政府應該不會做臨陣換將的事。要是他們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後，估計會直接切斷和總督直轄區的所有航道。
……
蒲公英感受到阿根加城內驟然攀升的魔力，慶幸自已跑得早。
“我還是留了一份禮物給你們的。恐懼吧！”蒲公英成功逃跑後，發出這樣的勝利宣言。
……
阿根加第一監獄內，所有參加襲擊丹尼爾的嫌犯都被分開單獨關押在這裡。
博伊爾讓安全部部長林登單獨提出一個人，開始審訊。
“是誰讓你們乾的。”博伊爾冷著臉問道。
“沒有誰，是我，是我們。”嫌犯笑著回答。
“守備軍已經包圍了你的家，如果你不招供，你的家人也洗脫不了嫌疑。”博伊爾選擇用他的家人來威脅他。
然而博伊爾沒想到對方滿不在乎，甚至開始嘲笑起博伊爾。
“所以總督大人你怎麼判斷我的家人們是不是‘我’呢？如果你分辨不出來，是不是要殺死他們？還是關起來呢？”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很快就能見到你自已殺了你自已。”
博伊爾原本平靜的臉龐突然變得猙獰，他拉著嫌犯的衣領，咆哮道：“你是誰！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然而嫌犯只是看著他，臉上掛起了柔和的，母親般的微笑：“不用這麼歇斯底里，為什麼不融入我們呢？加入我們，你就能看到更廣闊的天空。”
博伊爾看著對面臉上的笑容，有一種作嘔感。
“孩子，不要恐懼，以後你會明白的。”
博伊爾放下嫌犯，示意林登將嫌犯押回牢房。
等林登回來，博伊爾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彷彿剛才那個歇斯底里的人不存在。
“首先，我們得搞明白對方究竟是怎麼讓這麼多人成為‘他’的，在弄明白之前，先封城吧，不能讓這個……擴散出去。”博伊爾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這個怪物，只能用“這個”來代稱。
“那公眾那邊怎麼解釋？”林登問道。
“不能透露真相，否則人們只會想著逃離，那時候這個怪物就會擴散到整個轄區。”博伊爾思考著，“把這說成歸一教的襲擊吧。”
“明白。”
博伊爾有了一種煩躁感，這次事件後，全轄區對奧斯頓的仇恨會再上一層樓了，日後戰爭的烈度會進一步升級。
不過，一個有形的敵人，總比無形的怪物要好很多。
博伊爾回到總督府時，亞莉克希亞已經在辦公室內等候多時了。
“博伊爾，一切都按你吩咐的做了，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嗯。”
看著青梅的容顏，博伊爾的心情變得安寧起來。
“亞莉克希亞，我感覺我走在懸崖邊上了，一不小心，整個直轄區都會隨我一起墜落。”
亞莉克希亞難得看到博伊爾露出脆弱的神情，她摸了摸博伊爾的臉頰，笑著說：“你得振作起來，你是這個轄區的頭，你迷茫了，誰來帶領我們呢？”
博伊爾的心境終於徹底恢復了過來。
“你說得對！我們去看看丹尼爾吧，他應該已經醒了，看看有沒有新的神啟。”
“嗯。”
兩人驅車趕往醫院，由於全城都戒嚴了起來，加上現在是晚上，並且他們開的是特種車，可以達到90公里每小時的高速，不到一小時，兩人就來到了醫院樓下。
“總督大人，”醫院的護理長出來迎接博伊爾，“您是來看丹尼爾大人的嗎？首席醫師正在給大人做全面檢查。”
“所以我們不能進去嗎？”博伊爾笑著反問道。
“自然不是，我只是向您彙報情況。”護理長深深的鞠了一躬，這讓博伊爾與亞莉克希亞都沒看見她眼神裡深藏的笑意。
博伊爾和亞莉克希亞在護理長的帶領下，來到了丹尼爾的專屬病房外。
護理長在給兩人帶完路後就匆匆離開了，博伊爾敲了敲門，用著平常的語氣問道：“丹尼爾，在嗎？我能進來吧。”
“當然可以。”病房裡傳來博伊爾熟悉的聲音。
博伊爾鬆了一口氣，這是除了亞莉克希亞之外，第二個能讓他感到安心的聲音了。
博伊爾帶著笑容推開了門。
門後的景象讓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病房內，首席醫師正在忙碌著，不少助手正在繪製著一張張圖紙，記錄著一條條資訊。
丹尼爾坐在病床上，看著手中的一卷經書。
他的頭蓋骨被取下，放在一邊的床頭，整個大腦暴露在空氣中，一個個金屬探針插在大腦表面，此時的首席醫師正在把這些工具取下來。
丹尼爾依舊是那副泰然自若地樣子，彷彿被開顱的人不是他。
“博伊爾，接受過神啟的人的大腦和普通人的確實不同啊。”他看著博伊爾，輕笑道。
亞莉克希亞愣在原地，而博伊爾在短暫的愣神後，大吼道：“衛兵！”
吼聲響徹了整座大樓。
三分鐘後，衛隊才姍姍來遲。
“把這些人全部控制住！”博伊爾冷靜下令。
衛兵們看著病房內瘮人的景象，雖然恐懼，但還是嚴格執行了命令，將除了丹尼爾之外的人全部按倒在地，帶出了病房。
等人全部走光後，博伊爾才進入病房，坐在離丹尼爾稍遠的地方。
“我們又見面了，孩子。”丹尼爾再次開口說道，“你應該讓首席醫師幫我把頭蓋骨安好才逮捕他的。”
丹尼爾此時的大腦還暴露在空氣中。
“你是誰？丹尼爾怎麼樣了？”博伊爾身體顫抖著問道。
亞莉克希亞擔心的看著博伊爾，將手放在博伊爾肩上。
博伊爾抬頭正對上亞莉克希亞擔憂的目光。
博伊爾對她笑了笑，不過這次的笑容怎麼看都透露著一股勉強感。
“我們都很好，事實上我們只是出現了一點小的變化而已，不用這麼擔憂我們。”丹尼爾安慰博伊爾。
“你管這種叫小的變化？”
“這是為了研究神而做的事，不用太在意。”
“以前的丹尼爾可對神的事在意的不得了。”
“怎麼和你說呢？就像一個孩子學到了新的知識，某些在以前的他看來無解的，崇高的問題自然而然的就有了答案，這種變化，你能理解嗎？”丹尼爾耐心地向解釋道。
“抱歉，我理解不了！”博伊爾嘆了口氣，明白得不到什麼有用的資訊後，招呼來衛兵，結束了交談，離開病房。
亞莉克希亞將所有遺留的資料整理起來，跟在博伊爾身後，憂心忡忡地說：“我看了之前丹尼爾主教的傷檢報告，只有肩膀上中了兩彈，會不會這種狀況就像是某種疾病一樣，透過病毒之類的傳播？傳播途徑是體液？”
博伊爾停下腳步，導致亞莉克希亞撞到了博伊爾身上。
博伊爾轉身，抱住亞莉克希亞，語氣中有著掩藏不住的興奮：“我怎麼沒想到呢！立馬讓科研部門接手，讓他們研究！”
亞莉克希亞有些害羞，她補充道：“也有可能病菌的傳播途徑有很多種，我們還是做好防護吧。”
“好！”
今夜，阿根加徹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