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春分
教室裡同學躁動的心讓冬至不至於過於寒冷，終於熬到十二月的假期最後幾節課老師已經管不住，甚至後幾排書包都收拾好了。
“星期天我給你帶蘋果！”肖笑笑背上書包在下課鈴響起的一瞬間衝了出去。
“好，你慢點啊。”謝悠鳴看著從人群擠出去的她不免有些擔心。
“這麼著急幹嘛呢？”郭嘉不理解揹著書包站在桌旁等謝悠鳴。
“冬至她家火鍋店生意很好，她得去幫忙。你忘了？”
“哦，她昨天還說過來著。你今天回家嗎？”謝悠鳴高中是在完全寄宿的學校，有些外地同學週末也是不回家的。
“回，我本地的。星期天我也給你帶個蘋果，你回嗎？”郭嘉的家就有點麻煩在隔壁市。
“不回。”所以一個學期也就回一兩次。
“那要去我家嗎？”
“不了，宿舍舒服。走吧，去小賣鋪。”每次假期三人都會約著購物然後在宿舍痛快吃喝，雖然今天只有郭嘉不回家但是謝悠鳴理應是要陪她的。
“好。”謝悠鳴起身，感覺有人一直盯著自已掃視了一圈教室僅剩的幾人，正巧和在收拾東西的男孩對視上。
“走吧。”眼神快速錯開，謝悠鳴推著郭嘉離開了教室。
這周和往常不同，冬至後就是平安夜和聖誕節對於十五六歲的他們來說自然是要湊熱鬧的。
對於謝悠鳴來說更加與眾不同，她這周決定表白用那才興起沒多久的社交軟體，她肯定不敢當面表白，這麼久了她才和男孩說過幾句話，而且還是發作業收作業這種必要交流。
她不指望對方答應，因為她也沒有準備早戀。只是想盡快逃離暗戀這個死迴圈，總是不自覺的關注他，看到他和別的女孩在一起心情變扭，不小心露出馬腳後一個人的手足無措兵荒馬亂，實在是太打擾她學習了所以她才硬著頭皮表白扼殺這段暗戀。
她心裡一直這樣給自已打氣，坐在書桌前手機停留在和男孩的聊天介面一片空白，成為好友也沒有聊過一次天。
表白的話打了一遍又一遍
“我喜歡你……”不行太直接了，謝悠鳴刪除。
“你好……”不是怎麼開始打招呼了，又刪除。
“那個，在嗎？”謝悠鳴看著這話還是決定不行準備再刪除奈何小拇指不小心直接碰到傳送。
嚇得她趕緊想撤回還沒來得及，對方已經回覆。
“怎麼了？”對面不知道什麼表情，謝悠鳴心裡已經驚慌失措，臉頰不自覺發燙要是鏡子在面前估計也能看到現在這副紅透的模樣。
看了看時間晚上十點半，謝悠鳴果然還是沒那個膽量決定不回了，可能對方也不會再追問她這麼想著把手機放在了桌上。
兩隻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臉，好像這樣做可以降溫似的。
“怎麼不說話？”沒一會對面又發來一條資訊，嚇謝悠鳴一跳感覺臉頰已經燙到發麻，心裡的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
她果然還是決定豁出去。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顫顫兢兢將這句話發了出去，對方好像在等待回覆得很快。
“什麼？”
“等一會，我……”謝悠鳴猶猶豫豫，到底要怎麼說。
“嗯”對面越從容不迫謝悠鳴就越心慌。
整整掙扎了二十分鐘都沒有發出一條訊息。
“那個？還要說嗎？我爸催我睡覺了。”對面的人倒是提前開口詢問。
“那你睡吧。”謝悠鳴一瞬間感覺被拯救。
對方不再回復，又坐了半個小時已經十一點半謝悠鳴覺得男孩已經睡了，心裡一橫既然已經做好準備那就一定要完成，發完她就睡覺反正男孩也是明天才能回覆，而且她也不需要答案。
謝悠鳴深吸口氣再次握著手機開始打字。
“我喜歡你。”訊息發出去後謝悠鳴不敢怠慢又接著打字。
“真的嗎？”正在打字突然收到回覆，謝悠鳴感覺心臟已經快停止跳動。
“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不需要你的回答。我就是告訴你一聲而已，不要有負擔。”
“而且說完以後我就不喜歡你了，你放心不會打擾你。”謝悠鳴不管其他，將自已要說的話全部輸出。
“是嗎？”對面感覺明顯一愣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謝謝。”
謝悠鳴看著對方正在輸入，心裡焦躁萬分擔心對方同意或者拒絕場面實在難看，還沒等到訊息謝悠鳴已經點選刪除好友。
這樣就不會知道答案了她想。
心情難以平復，躺在床上謝悠鳴感覺心臟還在嗓子眼跳動，對面那句沒有發成功的話她再也不會知道是什麼。
謝悠鳴負責的漫畫已經更完第一季，評分很不錯也算是作為新人工作很大的認可。田恣亦提議整些福利，叫謝悠鳴和作者溝通。
“ こんにちは、藤野 さん、今、 作品 の 評判 が 高い んですよ。 何 か 福祉 をしようじゃないですか。”謝悠鳴覺得還是打電話比較方便。
“あ、 本當 ですか。 嬉しい です、ゆんゆんのおかげです。スタッフと 話 をして、 夜中 に 返事 をしてもいいですか?”對方聽起來真的很興奮，謝悠鳴心情也跟著愉悅，這樣的局面雙方都很高興，可以暫時忽略平時催稿的編輯和不按時交稿的太太之間不友善的糾紛。
“お 願い します。ご 苦労 さまでした”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ゆんゆん”
工作完成，謝悠鳴鬆了口氣，扭頭看到旁邊臉黑的程橙。
“怎麼了？”
“別提了，這個星期的我的漫畫有三個停更。”程橙崩潰的趴在桌上。
“怎麼回事？作者生病了？”謝悠鳴也跟著煩惱起來。
“兩個發燒了，一個在外地出差稿件落家裡來不及取了。”程橙咆哮抓頭髮，完全不顧平時甜美人設。
“啊怎麼會這樣，去醫院了嗎？”
“放心，現在都降溫了。”程橙開啟電腦企圖尋找彌補機會。
“那就好。”
“你呢，稿子怎麼樣？交上去了嗎？”謝悠鳴負責的漫畫也就五部，四部國漫一部日漫。
“沒呢，還有兩個。不過後天才截止不急。”五個漫畫更新分別是每週一、三、五，好歹留了喘息時間。
程橙他們老員工就不一樣了，基本上每個人手拿十幾部還有外國漫畫，說好成立專門漢化組也沒有抽出空來。
“那還好，待會我不去吃飯了你給我帶一份吧。肉沫茄子！我請你喝咖啡！”程橙認命了，繼續工作。
“沒問題。辛苦了，吃糖。”桌上的糖是從田恣亦那兒薅來的，知道謝悠鳴愛吃糖辦公室抽屜裡放得滿滿的。
“嗯嗯。”飯有了著落程橙又投入工作，謝悠鳴看著忙碌的大家果然今天是一個人吃飯，好幾個已經點外賣了。
盤算著心裡吃什麼謝悠鳴等待電梯，果不其然又遇到了熟人。
“我們吃飯時間真巧。”今天陸喜樂也是一個人。
“我也覺得，太巧了。江濤他們兩個呢？”
“更新系統呢。”
“這樣啊。”
一時間兩人不再說話。
“對了給你看呦呦學的新技能。”陸喜樂想起什麼似的拿出手機靠近她，看來是花香的洗衣液謝悠鳴想著。
“好可愛！居然會轉洞洞！”影片是週末陸喜樂帶著陸呦呦去動物樂園玩兒拍的。
“嗯嗯，真的。你不想呦呦嗎？”影片結束，陸喜樂沒動扭頭看著謝悠鳴，謝悠鳴覺得這雙眼睛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想死了！超可愛！”謝悠鳴說著往旁邊挪了一步。
“那你想起我……”
“叮……一樓到達”電梯門緩緩開啟，陸喜樂的聲音戛然而止。
“走吧。你說什麼？”謝悠鳴站在電梯外等待。
“我說你今天不會還吃肉沫茄子吧？”陸喜樂打趣道。
“滾啊。”謝悠鳴見怪不怪，現在兩人已經算固定飯搭子。
時間匆匆忙忙，謝悠鳴總算也是安穩下來。新公司意外的有人性讓她省了不少心，長時間的壓迫果然旅遊這件事還是讓她蠢蠢欲動。
坐在工位上，角落放著的日曆勾勾畫畫標誌著每個月需要催稿的時候就再往後翻幾頁就是五一放假上面畫著大大的圓。
“哎，悠悠。你說男生喜歡什麼禮物？”幾人終於得空閒聊幾句，程橙又滑著她的椅子到謝悠鳴旁邊。
“這題可超綱了，長這麼大我可只送過一次禮物給男生。還是我高中班主任。”謝悠鳴一副你懂的表情看著她，四五十歲的班主任的禮物可不適用年輕男性。
“啊？你今年多大？”張楊探出個頭。
“26，怎麼？”謝悠鳴瞪了他一眼。
“哈哈，沒什麼。看著還以為剛畢業大學生”張楊嘴貧道。
“別管他，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幾個？”橙子笑著說道。
“可別了，我媽天天也催著呢。”謝悠鳴想著週末剛聯絡過得盧女士頭大。
回憶閃過
“哎，你王阿姨家有個和你一樣大的侄子。正好也在深城，見一面？”盧女士語重心長的不是建議是命令。
“等會哈媽，主編給我打電話了。”當然是鬼扯，謝悠鳴聊天介面還停留田主編髮過來的訊息。
“你這小孩，不聽話。忙吧，有空回我一下，我給你約。”說完盧女士就掛了。
“行吧。不過我看技術部的陸喜樂對你有感覺。”程橙一臉好奇的看著謝悠鳴。
“嗯？你怎麼看出來的？我都沒看出來。”
“女人的第六感，你說呢？諶凌”遠處正偷聽的老同學被抓個正著。
“我也覺得。”
“可別，現在可不流行公司地下情。”謝悠鳴打趣道。
“好啦好啦，差不多也快下班。你們忙了一天還不回家？”謝悠鳴看了眼時間，下午五點五十五。
“我待會還要和我男朋友吃飯。”程橙抬頭回應道。
“又來。”眾人習慣了。
“走吧，我們一起吃個飯。”諶凌提著包走到謝悠鳴面前。
“我呢？”張楊湊熱鬧。
“人家老同學久別重逢，你是啥玩意？”田恣亦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幾人身後。
“哎？大家都是同事嘛。”
“你自個玩去兒，整個部就你一個男生。”程橙也收拾好了起身。
謝悠鳴看著田恣亦笑了笑低頭給她發訊息。
否:“晚上來我家睡。”
朵:“哼”
最後除了幾個還在售後工作的同事和田恣亦，都下班回家，燈火通明的公司瞬間黑了一片。
這就是在市中心的好處，諶凌兩人隨便找了個飯點都挺熱鬧，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兩人簡單點了幾道菜。
“十多年後第一次正經吃飯了吧？”諶凌給謝悠鳴倒了杯水。
“真的。”
“病，怎麼樣了。”這個話題謝悠鳴已經刻意沒提起很多年了，甚至她自已也快忘記了。
“還可以，現在不用天天吃藥了。”說實話她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
“嗯，那就好。後來初中你去哪兒讀的？”諶凌也感覺到氣氛不對，轉移了話題。
“也不遠就是隔壁市。”當時他們的在海城讀的小學，後來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她在六年級下學期就轉學了。
“嗯。”
“你好，你們菜齊了。請慢用。”
“好。”兩人不約而同應了。
“好啦，不要這麼沉悶。那你呢初中哪所學校？”謝悠鳴打破僵局。
“三中。我記得你當時最喜歡的學校，我就考了。”諶凌自然的解釋道。
“……那挺好的，那高中也是順勢升了本部吧？”
“嗯。說不定會遇到你呢。”諶凌放下筷子，抬頭看著她。
“抱歉。”遲到了多年的道歉，謝悠鳴說出口心裡輕鬆了不少。
當年走得實在太突然，還沒來得及告別。只記得從醫院醒來，已經在其他城市。
“沒事，好在又遇到了。”諶凌安慰道。
“嗯嗯。”
臨走前，諶凌站在路邊不說話直看著謝悠鳴，都快給她看發毛了。
“怎麼了？”她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諶凌抬頭看著她欲言又止。
“說話啊，怎麼了？怎麼現在成彆扭的大人了？”謝悠鳴開玩笑。
“可以抱一抱你嗎？”諶凌下定決心抬頭盯著她，雙手因為緊張不自然的握拳。
“當然啦，我們不是好朋友嗎？”謝悠鳴敞開懷抱，對著諶凌笑。
路燈下謝悠鳴亮晶晶的雙眼清晰見底，諶凌回想起第一次見面的她們也是這樣結交的。
“對不起，我還以為你還在怪我。”諶凌輕輕抱了上去，謝悠鳴拍了拍她後背。
“沒有的事，那種情況。現在想起來都會很害怕的，你和我都是小孩子能做什麼呢。沒事”有節奏的輕拍著諶凌的背。
“嗯。謝謝。”抱了好一會，諶凌放開了謝悠鳴。
可以看到眼睛紅彤彤的呢，謝悠鳴正想從包裡抽出一張紙。
“好了，今天也晚了你快回家吧。”說完諶凌直接給她打了輛車，把她塞了進去。
“哎？這個給你。你也趕緊回家。”謝悠鳴反應過來將紙拿給她。
“嗯嗯，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