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山很高,離雲很近,但還差一點,沒有入雲。它不是一座,而是一片,緊緊相連。

雲只是在山那裡懸著,分開來兩個天空。

一條蜿蜒的山道盤旋著,有像白色的龍骨,高聳的龍脊和赤紅的龍血,斷斷續續的,並不連線。

偶爾下雨初晴或者暮雨冷夜時,在白色的霧靄裡,隱隱有獸鳴低吼,在山谷交響迴盪,又聽不太真切,彷彿處於幻境。

一道黑色光柱和金色光柱交替潛行,在雲層裡碰撞,翻滾,綿延向高處,又向低空快速行走。快要接近谷底時,在霧氣裡傳來一聲悲鳴,一滴藍色的液體跌落下來,落在在山坡上,所有的草木和山石都劇烈的燃燒起來。

一個身影從山下走來,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很緩慢,但他終於走了上來,身影也越發高大。

停手吧!他說,遠處來了一位刀客。

大漠孤煙直,他出了一刀。

還有一位槍客,一點寒芒先至。

還有更多的人,藏在萬里之外。

黑色和金色的光柱分開,山坡被分成了兩半,一半陷入了黑色的濃霧,慢慢隱去,一半赤丨裸著露出金色的土地。

……

在晉州大陸上這樣的山很多,扶搖山沒什麼名氣,僅僅是斷了長河阻了鹼地。百年前這裡人才輩出,百年後這裡只配被稱為山人。

時間是生命長河裡的劍氣,刀意,攪碎了斑斕的過往。那些曾經年輕的強者,早已凋零,老去。所剩無幾。

“你從哪裡來?”

“扶搖?”

“扶搖是哪裡?”

“山上。”

“哦。”詢問者就會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就失去了繼續交流下去的興趣,彷彿已經看穿一切。

他們的祖先曾千里跋涉,尋找一處安命之所,現在又要拼命走出去,重新融入這個社會,這是極難的,卻又不得不做的事。

因為天下的人已經快將他們遺忘了。又或者自詡的某種使命。

他們曾投出無數塊石子。或成功,或失敗,但是沒有人回來過。這裡已經荒蕪,不再有人願意耕耘。

咚。山門開了,風一吹就開了。

山其實沒有門,很寬闊,就像河流湧入大海的甬道一樣奔放,自由,無所阻礙,但是沒有人會逆水行舟,同樣也很難行人。

這一次李羽被投了出去,沒有天選,也沒有什麼任命,就是時間到了。五歲讀書,八歲學藝修煉,十二歲登名造冊,統一入學府,對各項指標進行測試,以便準確斷定應該身處何職。

習武鍛體,讀書修心。藝能改命,技不壓身。只要能找到合適的道路,多多少少都會有一番造詣。

少年站在山道上,一襲黑衣,洗的有些泛白,黑色快要褪盡的蒼白。斜挎揹包,身背短刀。只有正常的刀身一半。用來防身應該是夠了,太平盛世也沒什麼歹人。

讀萬卷書,不如出去走一走。這是師父說的。

“你去這個學院,雜費食宿我已經打點好。不管是江湖還是朝廷裡都有些故人,但都沒什麼用。關鍵時候這封信也許有用。”師父拿出一封信,擺在石桌上,上面有些許灰塵,應該放了很久。

然後閉上了眼睛,從記事起,師父的眼睛時常是閉著的,疲憊又哀傷,彷彿隨時都能陷入無盡的沉睡之中。

陽坡老漢。四個大字,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山道的盡頭矗立著筆直的龍柏樹,樹幹直刺天空,層疊的樹冠厚實,濃郁,宛若一片片巨大的陰影,向四面籠罩開來。

傳說死龍柏樹能壓制魔氣,而活龍柏樹也能阻斷鹽鹼地的蔓延。鹽鹼地就是大量沉積的魔物腐蝕的土地。

人魔戰爭初始,大量的龍柏木被砍伐,用來淬鍊精華塗抹在鑄造兵器上。樹體在攻城器械,防禦器械中也有大量的運用。

所以龍柏樹數量銳減,在所有人類居住的地方,已經很少有大片的龍柏樹了。

一頭牛,一頭黃牛。此刻正站在那棵最大的龍柏樹下,目光炯炯的盯著李羽。後面拖著一個板車,上面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

賒刀人!

“哦咯。小羽哥。”老頭拍了拍板車,用袖子擦了擦,“快來。”

“你認識我?”李羽聽師父說過,一牛一板車,天命賒刀人,專門收集名貴神兵。“能告訴你的我自然會說,邊走邊說。賒刀人還信不過嗎?”老頭跳上車,拉著李羽,大黃牛也不用指揮,拉著板車沿著稍微寬敞的土道朝西前行。

“這把刀可不賒。我也沒有要辦的事。”這斷刀是師父給的,當然不能賒。細想一下師父好像也沒給,它好像一直就在自已身邊。

“你這把我可賒不起,再說主家也沒要。”

“主家?”這還有主家?

他不但認識自已,也認識這把刀的主人!

“當然有!世界上一切的東西都有主家。”老頭嘆了口氣道。“羽哥兒。記住我姓高。高山的高。”

身後龍柏樹巨大的陰影已經遠去。

土道也變成稍微堅硬得碎石道,壓得很緊實,不會因為受力而彈跳起來,粗壯低矮的火桐樹立在兩旁,巴掌大的葉子隨風輕輕擺動著。

直到火桐樹快要消失了,一段青石板路出現在眼前,道路兩旁風楊葉子蔫巴巴的,應該是為了配合新路,才移栽不久。

青石板受到車輪重力的擠壓,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引起道路兩旁行人的注目,少量巡邏計程車兵,穿著參差不齊的甲冑,小聲交談著。

只瞥了一眼,無暇理會。

一牛,一老者,一孩童。

很怪異的組合。又很合理。

“有人給我一把刀,讓我把你送到這裡。諾,穿過這條巷子,向南,再向西,就到了。別人都有人接引,而你沒有。”

誰能請動一個賒刀人接引自已,是師父嗎?這把斷刀的主人又是誰呢?

來不及細想,牛車已經拉著老頭拐了一個彎一溜煙消失得沒影了,彷彿沒了自已,輕快了很多。

巷子,向南,向西。嗯對。

死衚衕。

向南,向西。死衚衕。

這個地方叫虞城,離扶山腳下不過幾裡地。周邊村落的人,連帶那些新入學的學生,都輕車熟路。所以不存在迷路。就連喝的醉醺的車伕,也能把馬車穩當的停在自已牛圈裡,然後去王寡婦家窗外看一眼再回家。

他們身處於這個環境,熟悉也是自然,就如同李羽身處扶搖。這本是對立,卻不矛盾的。可問題,現在李羽要進入別人的世界,就沒那麼熟悉了。

世界是相對的。

當站在學院門口,等了一下午,不知道缺了哪位公子哥的時候。

一個面板黝黑,衣服有些陳舊,看起來有些一無是處的學生出現了。

“您好請問你是從哪裡來的?”這是客氣的試探,投下一顆石子,看看波瀾。萬一是體驗生活的少爺,也能有所分寸。

“扶搖。”

“扶搖?”

“扶搖山,山上的。”

“那你是走路來的嗎?”語氣已經稍有不悅。

李羽想了想,穿過那條巷子,在向南,在向西,確實是走路過來的。隨即點頭。

一無是處的窮山裡人。

估計多半測試也過不了。

旋即沒了興趣,拿起一塊牌子,丁十號,隨手朝後一指。有一排綠色的閣樓,那應該就是住的地方了。

“別忘了明天的入院測試,不過的話豬圈還有點活。”想想餵豬,劈柴燒火,也是挺對這個小子來路的。

前面是三層,還有二層的。都是甲號一到十,乙號一到十。

再後面丙號就是一層的。到了丁號,也是一層的,但明顯小了很多,也不知道這個號是根據什麼排的。

找到丁十,先住進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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