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轉折點

屠夫仍在墜落，

何奕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撇開了上方的所有聲音，

只是專注觀察著這棟灰樓下方的一切，

雖然先前也能看到，除了他們所在的一層外，再往下時便已經沒了樓層，只有無盡黑暗的深淵，

但此刻懸在這下方的深淵中時，

才更加深切的感受到了這一點，

看著地下那茫茫無邊際，無目標，無終點的黑暗，一種無盡的，對於未知的麻木茫然與莫名的空虛，漸漸地，化為一寸寸的窒息感充斥向全身，

那是一種來自原始的恐懼，從骨子裡滲出，

彷彿腳下更為深邃的黑暗之中，始終有著一隻巨獸環視，你從來無法知道Ta會從哪裡出現，又會以何種方式將你殺死，

只是當你驚悚的回過神來時，

才發覺眼前，自已已然無可抑制的向Ta墜落而去

何奕漠然的內查著自已此刻心境的變化...他發覺，這種恐懼似乎並不自然，倒更像是先前林墨使用能力後，所帶來的感覺，

但相比之下，

自已此刻身處的這種感覺，已經足矣將一個正常人的精神摧毀無數次

不過，還有一個出乎他預料的是，

此刻仍在下墜著的屠夫，竟也表現出了完全符合正常人恐懼反應的所有動作，

因為五感加持的緣故，何奕甚至能夠看見...他竟是在哭

那個屠夫此刻哭得涕泗橫流，肥大的四肢在空中不停地揮舞著。

...是因為規則觸發的狀態被解除了嗎

何奕這樣想到，

但有一點不對，就算是平常狀態下的死人，也應該不會有如此之大的恐懼反應才對，因為他們根本不存在對於死亡的恐懼，

除非......

正下方，有著某些比死亡更為恐怖的東西

此刻，這個念頭剛起，

一種奇怪的聲音便忽的傳來，一開始細微，甚至難以察覺，

但是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繁雜，

甚至是此刻站在樓層之中的林墨跟趙清安，都似乎聽到了些什麼，探頭向下望來，

然而這時，

何奕黑曜色的瞳孔卻驟然巨震，幾乎呆滯，

隨即，下一瞬，他忽的向著上方的所有人大喊一聲：

“退回室內！！！”

從未聽到何奕這樣徹底且一反常態的大喊，林墨只是愣了一瞬，便立即停止動作，帶著趙清安便向身後的995室退去，

而這時，

在何奕的視線之中，那片無垠的黑暗瞬間翻湧起來，

其裡彷彿有無數巨物在衝撞撕扯，像是就將探出某種大恐怖之物，

直至一刻突兀的寂靜之後，

“嗚—”的一聲，

彷彿億萬鯨落之鳴，

那片深淵真被撕開了，從虛無之中探出之物，

一口便將屠夫吞下

轉頭便又沒入了虛無之中。

何奕感受著這種近乎實質的感覺，已然超乎恐懼，超越任何形式的心理創傷，而是...一種惡化，一種...“汙染”？

將任何人的心理摧毀掏空，同化為一片渾濁的死寂與混沌。

這時，繩子也開始上移，

而何奕卻是仍看著那片虛無，

他仍聽得見，

那片虛無之中傳來的聲音，似潮鳴，又似雷隱......

可也只有何奕能夠聽得出，那是嘲笑

又或許根本稱不上嘲笑，只是一聲嘆息，

不及探究，何奕便已然被拉了上去，半坐在沿子邊上，

這時，趙清安已然被安置在屋內，唐綺雪也從屋內出來，費力的支撐著將巨斧穩在門邊，

而林墨則就站在一旁，無聲無言，

毫無輕鬆或戲謔，只是一同看著此刻又漸將恢復如常的深淵問道。

而何奕也沒有說話，只是自顧鬆開捆在肚子上的繩子，

見此，林墨也是收回視線，張了張嘴，像是正想要說些什麼，

而何奕已然站起身來，

隨即，

忽的便開始說到：

“規則、設定、金色骰子、這棟灰樓，是唯一能夠保護我們的東西，

守好規則，我們的對手，只是規則提到的這棟灰樓裡的死人而已，與其他任何規則未提及，未保護的事物，無關。”

說完，他最後看了一眼已然迴歸平靜的深淵，

隨即依舊平淡，卻又無疑鄭重的說道：

“從此刻起，我們所有舉動和言語都跟那些死人一樣，別再看向這片深淵，也別再去探究那不能提及的字元。

別再去觸及規則之外的一切了。”

何奕留下這句話時，竟是從未有過的無力：

“因為，死亡真的不再是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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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

他接過了唐綺雪手中的巨斧，便向著走廊另一邊而去，

何奕此刻似乎明白了，那個管理員所說的毀滅是什麼，

沒有時間再囉嗦或者穩步行事了，

只有儘快知悉全部規則，才能儘快真正完善的避開所有危險，

此時，林墨跟唐綺雪跟在何奕後面，

只見何奕徑直走到了黑色雨衣男的997室之外，然後忽的便舉起巨斧，一斧接著一斧的劈在了門板之上，巨大的劈砍聲響徹灰樓，

見此，唐綺雪被嚇得面露驚悚，幾欲後退，

這顯然屬於超出規則的範疇了吧？！

但因為剛才何奕一反常態所說的話，現在的氛圍彷彿連害怕也需小心，

而林墨則沒什麼動作，只是拿出自已的槍，準備幫何奕直接打碎鎖頭，

這時，何奕也是直接解釋道：

“規則也有先後級，因為【警察】的設定效果，使得此刻那些死人，都不敢輕易再出門，在一切安靜前，他們大機率都不會出現。

這也是我們突破997室大門的機會。

現在再逐步從997室周圍居住的死人開始調查起，時間的不確定太高了。”

當然，也只是“大機率”，

何奕是站在規則層面出發來思考問題，透過規則推導的結果是怎樣就是怎樣，按照前面的猜測，這些死人是完全遵守規則的，

那麼活人的【設定】同樣作為規則之一，那麼也自然同時具備限制死人們的效力，

推導結果就是這樣，但是其他不可預計的誤差，就無法推導了，

但現在，只需要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更高就已足夠，

即便知道是冒險，也有必須去冒的價值。

想到這兒...何奕揮舞斧頭的手在半空中難以察覺的一滯，隨即猛地砸在了門上，

門開了，

而何奕看著門內，握住巨斧的手卻愈發用力了些，

因為直到剛才那一刻，

他才忽的發現......

原來，他也早就開始了賭。

從出現到這裡的那一刻起，在未知的前方，無法決定的那一刻，他，他們就都已經擲下了一顆顆骰子，

成為了一名合格的賭徒，

只不過對於他們而言，賭桌上的是性命

但何奕無需迷茫，只見其將巨斧回勾處從缺口伸進去，隨即猛地一拉，

便將他剛才所劈裂開的所有地方一齊扯了下來，

出現一個一人高的缺口。

隨即，將巨斧扔下，抽出林墨先前給他的那把短刀，便直接進入了997室內，

此時，整個灰樓出奇靜謐，

向上望去，圓形侷限的天空，此刻沒有絲毫光亮，

層層疊疊的烏黑的雲層聚集一處，雷霆在其中咆哮，又轉瞬被吞沒，像是要將整個天口封滿，宛若黑日臨空

一切都彷彿預示著某種盛大的絕望與毀滅發生，

但此刻，

即便所有人，都好像在被推著前進，

可就與那個腐爛天使所說的一樣，

【骰子已經擲下】

【誰都已經無法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