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

鐵匠鋪。

一陣斷斷續續的敲門聲打破了整條街道的寧靜,或許是因為太安靜的緣故,雖然敲門聲很輕,但也引得附近不知道哪家府上的看門狗狂吠不止。

片刻之後,一名滿臉胡茬的中年鐵匠披著衣服將門開啟了一條縫,透過縫隙看到了站在門外的陸凌川,眼神冷漠。

“打烊了!明日請早吧!”

鐵匠打量了陸凌川一眼,說著便要將門用力關上。

可是陸凌川卻右腳一探,直接頂在了門板上,無論鐵匠怎麼用力,門板都紋絲不動。

此時的陸凌川,早已換上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因為他離開錦衣衛之後就按照藍玉的意思悄悄回了一趟將軍府。

如果穿的是那身錦衣衛百戶的官服,這鐵匠絕對不會這麼冷漠。

“做什麼?!”

鐵匠不滿的看著陸凌川,沉聲問道。

“我是來找人的。”

陸凌川笑了笑,淡淡的說道。

從男人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一抹不同尋常的神色!

只有殺過人的人才會有那樣的眼神!

看樣子的確是沙場退下來的老兵!

“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再不走,我要報官了!”

鐵匠冷冷的看著陸凌川,用威脅的口吻說道。

陸凌川沒有再廢話,直接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純銀打造的令牌,遞到了中年鐵匠的面前。

鐵匠愣了一下,瞬間睜大了雙眼,仔細的打量著令牌。

令牌之上,正反兩面全都雕刻著一隻張牙舞爪的白虎,栩栩如生,巴掌大小。

“白虎令?!”

“是大將軍讓你來的?!”

鐵匠驚訝的再次打量了一眼陸凌川,面露喜色,緊接著立刻開啟了房門,退到了一旁。

是個瘸子!

陸凌川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接著直接帶著魏安邁步走了進去。

他也沒想到,藍玉居然在臥房中藏了這麼一塊令牌,上一世剛穿越來就與藍玉劃清了界限,並沒有發現這一點。

【白虎令?】

【看來藍玉的確暗中培植了一股暗勢力!】

【這老小子不會真的存了謀反之心吧?!】

隨著陸凌川進去之後,鐵匠將頭探到外面仔細的檢視了一下,這才關上了房門。

“大將軍怎麼樣了?!我聽說將軍府上下全都被抓了!你們是誰?!”

“白虎令怎麼在你手裡?!”

鐵匠快步來到陸凌川面前,焦急的問道。

“我叫陸凌川,將軍府排行十三,藍玉是我義父。”

陸凌川一邊說著,一邊自顧自的找了一個還算乾淨的地方落座。

“原來是十三公子!”

鐵匠一聽,立刻恭敬地行了一禮。

“聽義父說,你是從軍中退下來的?”

陸凌川打量著中年鐵匠,淡淡的問道。

“是,有幾年了,退下來之前一直跟著大將軍。”

鐵匠點了點頭,露出了一絲苦笑,像是想起了諸多往事。

“那為什麼如今卻不繼續跟著他了?”

陸凌川試探著問道。

“沙場拼殺數十載,折了一條腿,不中用了,再說也累了,現在這樣挺好。”

“公子若是想聽,這些事容日後再說與公子聽,大將軍現在人在詔獄,公子如何打算?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如果有需要在下做的,請公子儘管開口,刀山火海,在下絕沒有半點遲疑!”

鐵匠解釋了一句,接著想起了正事,一臉關切的問道。

聽到鐵匠這番話,陸凌川放下了心,知道鐵匠並非是藍玉暗中培植的,只不過是軍中舊部,只在需要的時候才會召集。

“他犯得是謀逆的大罪,你就不怕自己被牽連?”

陸凌川思索了片刻之後,笑著問道。

“大將軍絕不會謀反!絕不會!”

鐵匠一聽,立刻板起了臉,斬釘截鐵的說道。

“好,我需要一些人手,京都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手?不過身手得過得去。”

陸凌川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明瞭來意。

“有,不過京都城內人手不多,十幾個吧,但我可以從京都外調集人手!”

鐵匠聽完,毫不遲疑的說道。

“都是些什麼人?”

陸凌川挑了挑眉毛,遲疑著問道。

“全都是從軍中退下來的老兵,身手方面公子不用擔心,別看我腿腳不利索,但絲毫不礙事,雖然稱不上身手高強,但我們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身經百戰,身手絕不會差!”

“如果公子是為了大將軍,我等刀山火海絕不遲疑!”

鐵匠堅定的看著陸凌川,認真的說道。

軍人的忠誠,古往今來都值得欽佩,沒道理可講。

“你能召集多少人?”

陸凌川挑了挑眉毛,好奇的問道。

“如果將退下來的老人全都湊齊,不說一千,也有八百!”

鐵匠思索了一下,肯定的答道。

“好!先把京都的人手湊齊,至於具體做什麼,到時候我會讓他告訴你。”

“至於京都外的人手,讓他們儘快入京,行蹤一定要隱秘!”

陸凌川滿意的點著頭,指了指身旁的魏安,緩緩說道。

當他聽到鐵匠聲稱能調集數百上千的人手時,不由得有些動心,如果真的收服了這批人,那對自己未來的計劃,絕對有用。

“是!”

鐵匠拱手一禮,毫不遲疑的應道。

陸凌川笑了笑,起身徑直向門口走去。

“公子慢走。”

“你叫什麼?”

走到門口的時候,陸凌川停下了腳步,隨口問了一句,沒有回頭。

“鐵雄。”

中年鐵匠沉聲答道。

【鐵雄打鐵?】

陸凌川默唸了一句,笑了笑,帶著魏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鐵匠鋪。

...

時近午夜,整個京都都被黑暗籠罩,街上所有的商戶早已全都打烊歇了業,全城搜捕的金吾衛也見不到了,或許是因為忙碌了一天都沒有找到線索,陸續收了兵。

而陸凌川這隻漏網之魚,此時卻趁著夜色來到了又一處府邸外。

巷道中,陸凌川望著街對面的那座府邸,微微眯了眯雙眼,看了眼車窗外的夜色,推算了一下時辰。

那名錦衣衛百戶的屍體還在車廂裡,好在不是死在兵器下,沒有什麼血腥味,不然很可能已經被人發現。

正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道人影飛快的溜進了暗巷,來到了馬車邊。

“十三哥,人剛剛回府不到一炷香時間。”

是昌平。

在前往城東鐵匠鋪之前,他就派昌平來到了這裡,暗中監視著這座府邸。

而昌平口中提到的那個人,正是這座府邸的主人,吏部尚書詹徽!

諷刺的是,作為被藍玉案牽連而死的詹徽,此時還是主審藍玉案的朝臣之一!

【詹徽已經回府,看來今日的審訊已經結束。】

【按照時間推算,此時的藍玉應該已經昏迷不醒了。】

陸凌川思索了一下,緩緩下了馬車,看了一眼那名一夜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的車伕,帶著魏安和昌平徑直向吏部尚書府走去。

詹徽,是他尋找的又一個幫手!

想要完成自己的營救計劃,他要做的還有很多。如今所做的這些,只不過是為了最終的目的,面見朱元璋!

只有見到朱元璋,藍玉的命才有轉圜的餘地!

府邸深處,剛剛回到家中的詹徽正在臥房中享受著側夫人的按摩,舒解著一身的疲憊。

“老爺,什麼事啊忙活了整整一日,這麼晚才回來?”

側夫人有些埋怨的看著詹徽,一邊捶著肩膀,一邊問道。

“朝堂之事,少瞎打聽!”

“知道了對你沒好處!”

詹徽皺了皺眉頭,不滿的說道。

側夫人縮了縮脖子,急忙閉上了嘴,不敢再吱聲。

正在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有人快步來到了臥房門外。

“老爺,錦衣衛來人了,領頭的是個百戶,說是有急事找您商議!”

來人輕輕敲了敲房門,小心翼翼的通報了一聲。

正是詹府的管家。

聽到管家的話,詹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一臉不情願的緩緩起身,嘴裡嘟囔了一句什麼,不耐煩的離開了臥房,並命管家將人帶到正廳。

片刻之後,在詹府管家的帶領下,三名青年緩緩走進了正廳。

為首一人,不是別人,正是陸凌川!

他又換回了那身百戶的衣服。

“不知百戶大人深夜來訪,有何要事啊?”

看到一身百戶裝扮的陸凌川,詹徽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拱了拱手,笑著問道,方才臉上的那抹不耐煩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見。

雖然只是一名百戶,可是錦衣衛是直接聽命於朱元璋的獨立衙門,即便是詹徽這個吏部尚書,也不敢怠慢,更何況錦衣衛指揮使蔣瓛是朱元璋眼前的大紅人,朝中上下無人敢不敬。

雖非蔣瓛親臨,但詹徽還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誰都知道,錦衣衛是專門監察文武百官的,隨便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能讓他身陷囹圄!家破人亡!

這,就是錦衣衛的威懾力!更是朱元璋無下限的縱容所致!

從最初的檢校,到如今的錦衣衛,都只不過是朱元璋用來控制和制裁文武百官的手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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